在神州的北方,在連綿的陰山之下,有一片讓神州人痛苦了千年,害怕了千年,詛咒了千年,哭泣了千年的土地。
這片土地地形平坦,其上分佈着高山,大河,湖泊,森林,沙漠,風巖以及連綿無邊的草原,充滿着雄渾,蒼涼,壯麗以及絕美。
春夏之時,從高山流下來的涓涓溪流匯合成寬闊的大河,順着河道,滋潤着這片大地的生靈,讓萬物萌發,安靜中充滿着勃勃的生機。
秋冬之刻,暴烈酷熱的西南風和肅殺寒冷的西伯利亞寒流先後光臨這片大地,讓草木枯萎,河流成冰,使得萬物潛伏,死寂中蘊涵着重生www.Freexs.Cc的頑強。
四季交替中,這片大地先是被一片若有若無的絨布覆蓋着,繼而變成一片片繁茂的織錦,接着一切的顏色盡退,枯黃的大地不久又被潔白的冰雪所覆蓋,周而復始,猶如這片大地上不斷更換的主人一樣,不斷的上演着生命的輪迴和榮辱的交替。
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曾經有滅亡西周的戎狄在上面揮戈,曾經有強大無比的匈奴在上面彎弓,這裡還曾經有狂悍兇猛的柔然和突厥在上面爭雄,他們都曾經橫行一時,給予了神州巨大的傷痛和苦難,如今他們都隨着歷史的車輪,煙消在神州人的視線中。
可是神州的苦難卻不會因爲他們的離去而消失,因爲在他們之後,這裡誕生了另外一個比他們更爲兇狠,更爲強大的民族,自詡爲蒼狼子孫的蒙古人。
蒙古人在他們偉大的領袖成吉思汗的帶領下,結束了這片土地上的子民紛爭,將鋒利的屠刀和迅猛的弓箭瞄準了曾經不可一世的金國,讓原本高高在上的金國匍匐在成吉思汗的腳下。
他們更在成吉思汗的帶領下,西征萬里,將恐怖的血腥和無邊的死亡帶給西方,讓那些崇信真主的人們,感受來自地獄的召喚。
如今,他們在成吉思汗的帶領下,帶着戰勝者的榮耀來到了賀蘭山,來教訓曾經屈服他們,但又反悔的西夏人。
對於這一場戰鬥,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西夏,除了剛登上西夏皇位的李德旺和西夏軍的統帥阿沙敢鉢。
此刻,阿沙敢鉢就站在賀蘭山上看着山下的蒙古人。
這次蒙古人足足出動了二十萬大軍,但反觀西夏,除去防守的兵力,整個西夏能夠動用的兵力也不過二十多萬而已,此刻在賀蘭山的就佔了十八萬。
“如果馬肩龍能夠率軍回援,那至少兵力上不會比蒙古人少了吧!”阿沙敢鉢剛興起這個念頭,心中就倏然一驚,想起皇上提醒他留意馬肩龍的事情。
死命的一擺頭,似乎要將這個想法甩出腦外,蒙古人的幾次進攻,和已故先皇的攻金之策,已經讓西夏實力大損,如今這裡的西夏軍隊,就是西夏的精銳所在,如果這次不能得勝,那後果,真是讓阿沙敢鉢想起就害怕。
“阿沙將軍,鐵木真好像在紮營!”旁邊一個觀察敵情的副將一邊看着山下,一邊對阿沙敢鉢說着話。
此人是李德旺招募來的,曾經是王罕部族中的將領,王罕被成吉思汗殺敗後,他的部衆四散,其中不少人跑來西夏求庇護,李德旺當時爲了擴大自己的勢力,不顧李婉清的勸告,私自招募了不少零散部族歸附自己,這些部族絕大部分都是成吉思汗手下的漏網之魚,這次成吉思汗攻打西夏,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也在此。
“是嗎?”阿沙敢鉢一邊看着山下,一邊問道,“你不會看錯吧?”
“鐵木真的伎倆我見過多了,怎麼會看錯!”這名副將的語氣中充滿着刻骨的仇恨,臉色也變的頗爲猙獰。
阿沙敢鉢沒有輕信他的話語,自己仔細觀察了起來,不久,他也下了同樣的結論——蒙古人確實在紮營。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這次蒙古人不向以往那樣一來就先聲奪人,但在阿沙敢鉢看來,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此刻自己能夠衝擊蒙古人的營盤,最少也可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壯壯聲威。
大意若此,難道真以爲我西夏不敢攻你嗎?
想及此處,阿沙敢鉢信心大增,馬上讓人傳令,讓山下駐防的士兵準備出擊,自己也親臨前線去指揮。
看到阿沙敢鉢到來,西夏兵的士氣大增,勁頭十足的厲兵秣馬,準備去衝擊蒙古人的大營。
嗚——嗚——嗚——
當一陣悠長的號角聲在營地中響起後,無數的西夏健卒,手拿利刃,高呼狂叫的衝向離他們不遠的蒙古大營,每個人的眼神中都充滿着渴望,渴望手中的兵器能爲他們殺敵建功,能爲他們博取功利,更重要的是,能夠保佑自己能在這次的搏殺中生存下來。
和阿沙敢鉢料想的一樣,正在緊張紮營的蒙古人根本沒想到西夏人會出來攻擊他們,那些修建營寨的的蒙古奴隸兵看到西夏人攻來,馬上拋棄了手上的東西,不要命的跑向大營,躲進纔剛剛豎立起來的防護木欄後,而且還不斷的大呼小叫,狀極驚慌。
衝啊!
看到這一幕,西夏人瘋狂了,這些蒙古人連壕坑都沒挖好,只要自己能接近那道脆弱的木欄,就一定可以衝進對方的大營,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懷着這種想法,這些西夏人衝鋒的越發猛烈起來,百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衝在最前列的西夏兵此刻猛然發現,在木欄之後不知何時多了一排蒙古射手,就在他的怔神間,鋪天蓋地的箭雨就向他飛射而來,他忍不住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混身一痛,被一股大力帶向後方。
勉強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插滿了箭鏃,渾身的氣血似乎都在此刻消失,他只感覺很累,很累,雖然他很想睜着眼睛,但最後,他還是閉着眼睛休息了,這一刻,什麼榮耀都不需要了。
與此同時,正凶猛衝向蒙古大營的西夏兵被漫天的箭雨成片的射到,在通向蒙古人營地的道路上,大批大批的西夏兵帶着不甘和憤怒倒在地上,或許,在他們臨走的一刻也沒想到,蒙古人最著名的就是他們的騎射,但卻沒人規定他們一定要在馬上射箭。
這批蒙古射手肯定是精選的,他們的弓箭犀利而迅速,幾乎箭箭不落空,不到一刻,西夏兵的屍體就堵塞了前進的道路,舉目望去,原本喧鬧的大地上,佈滿了屍體和箭鏃,對比開始時的那種喧鬧,結束的卻異常安靜。
弓箭射程外的西夏人自覺的停下腳步,望着前方的屍體,原本滿盈胸膛的熱血瞬間冷卻了,留下的只有無邊的心寒和膽落。
阿沙敢鉢看到這個情況,懊惱無比,但他並不認爲自己的出擊命令是錯誤,如果不在這個時候攻打蒙古人,等蒙古人修好營寨,那自己一方的情況更糟。
想了想,他派出一隊巨盾武士,手拿過人高的巨盾出現在戰場上,猶如一面城牆的擋在西夏人面前,一些後面的武士還將盾牌橫着舉過了頭,在西夏兵的頭上又形成了一道堅強的防護,讓從天而降的弓箭不能傷害他們。
看到這羣巨盾武士,原本軍心浮動的西夏兵又安靜下來,有他們在前,又何懼蒙古人的弓箭?
很快,恢復勇氣的西夏兵在巨盾武士打頭下,一步一步的逼近蒙古大營,蒙古人這次同樣用弓箭招呼了他們,但卻收效甚微,這羣西夏兵在碩大的盾牌保護下,緩慢,但是堅定的朝着蒙古大營逼了過去,紛飛的箭雨擊打在盾牌上,發出沉悶的破木聲。
跨過同伴伏屍的場地,又一次接近了蒙古大營,看到剛纔巨盾武士的表現,勇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只要破了蒙古人那該死的弓箭,蒙古人也沒什麼可怕的。
做爲西夏主體的党項族人,從誕生的開始,就融合了沙漠民族的堅強,草原民族的兇狠,農耕民族的智慧。雖然他們一次次的敗在蒙古人手上,但他們骨子裡的彪悍卻讓他們不甘心認輸,他們並不認爲是自己比不上蒙古人,如果不是國主太孱弱,如果不是將領太無能,他們一定可以擊敗蒙古人,對於這點,他們從來不懷疑。
隨着蒙古大營的接近,胸中的信心也是一浪高過一浪,先輩的榮耀,今生的富貴,在這一刻都化爲對敵人鮮血的渴望,手中的鋼刀,實在是太久沒有爲自己爭取到榮耀,今天終於可以和敵人一決高低了。
就在西夏人開始準備要和蒙古人肉搏血戰的時刻,蒙古人的大營中突然傳出巨大的聲響,聲音很大,遠近可聞,在這羣西夏人還沒弄明白髮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就從天而降。
頓時,慘叫之聲四起,碩大的木盾面對這種龐然大物毫無作用,雄壯的巨盾武士被連人帶盾的壓成肉餅,一些躲避不及的西夏兵也被巨大的石頭成堆的壓在下面,僥倖未死的慘叫着同伴來救自己,情況慘烈無比。
在這種非人力可以抗拒的巨石攻擊下,原本剛升起的決戰勇氣也消失不見了,巨盾武士首先拋卻了手中的盾牌後撤,其餘西夏兵也有樣學樣,轉身就跑,只有一些興奮過頭的西夏兵因爲衝的太遠,被蒙古人當成箭靶,一箭一個的留在地上。
這次攻擊又無果而終!
阿沙敢鉢此刻心中怒火熊熊,這羣蒙古人真是他媽的太狡猾了,躲着不出來,盡用這些花招,雖然自己的損失不算多,可是對於士氣的打擊卻是致命的,照這樣下去,這場戰不打就輸了一半。
“不許退,散開給我衝,如果膽敢後退,定斬不饒!”
剛退下來的西夏兵還沒喘口氣,就聽到阿沙敢鉢聲嘶力竭的命令聲,沒等他們有什麼意見,手拿利刃的戰時執法隊就已經出現在他們身後,看他們陰冷的表情就知道再後退會是什麼後果。
逼於無奈,這羣西夏兵停止了撤退,按照阿沙敢鉢的命令散開了隊形,成鬆散的形狀再次對蒙古大營發起了攻擊。
可是經過這樣一來,士氣一鼓而衰,再鼓而泄,此刻再進攻,這些西夏兵的勁頭弱了許多,一邊大聲呼喊着,一邊隨時準備撤退。
很快,他們又接近了弓箭的射程,突然一聲尖利的喇叭響起,這些西夏兵猶如條件反射一樣,不等任何命令,轉身就跑,似乎那要命的弓箭就跟在自己身後一樣。
此刻面對着這邊的阿沙敢鉢正要讓執法隊阻止他們逃跑的時候,他突然驚恐的發現蒙古大營的幾個大門突然被轟開,隆隆的鐵蹄之聲猶如沉雷般的響起,近而一聲吶喊,突然轉變成急風暴雨,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叫聲,讓天地萬物無聲,讓世間一切臣服!
無數的蒙古騎兵從大營中衝了出來,千軍萬馬,猶如海中的怒濤,天上的雷電,銳不可當,勢不可阻,源源不斷的從大營中涌出。
在陣陣驚心動魄的呼嘯聲中,蒙古人開始反攻了,在隆隆的鐵蹄下,天地一陣搖晃,飛揚起的灰塵讓天上的太陽都黯然失色!
飛塵之中,以騎射聞名天下的蒙古騎兵迅速的追上逃跑的西夏兵,箭支帶着劃破空氣的微嘯先主人一步的帶走敵人的生命,揮舞着的戰刀配合戰馬狂野的衝刺,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讓敵人的人頭先一步的離開身體,滿腔的熱血從失去頭顱的脖子中噴射的老高,猶如血紅的噴泉,在陽光下觸目驚心!
阿沙敢鉢驚怒交集,他根本沒想到蒙古人這次竟然沒有使用弓箭和落石,對於蒙古騎兵的進攻,他此刻毫無思想準備。
他一邊竭盡所能的穩定局勢,一邊讓身邊待命的西夏兵趕緊上前去增援,就在此刻,一個九尾白旄大纛出現在阿沙敢鉢的視線內。
看到這個耳熟能詳的標記,阿沙敢鉢的心頭跳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一陣撼天動地的馬蹄聲從四周響起,無數的蒙古人猶如從地獄中出來一樣,從四面八方的涌向西夏軍本陣。
密集的破空聲,讓西夏兵連抵擋都來不及,紛紛倒地。沒等西夏兵從這個恐慌中調整過來,大批的蒙古鐵騎已經衝入了其中,在閃亮的刀光之下,他們兇猛的將西夏軍的隊列衝散,在西夏人的軍列中縱橫往復,將他們驅散,分割,在鮮紅的**噴灑中,將阿沙敢鉢最後的希望一點點的擊潰,最終讓他完全絕望。
看到自己的部下在蒙古人手中潰不成軍,阿沙敢鉢信心盡消,此刻,他不敢在妄想自己能在野戰中擊敗蒙古兵,只得狼狽無比的下令撤退到賀蘭山。
只是蒙古人豈能容他說撤就撤,在蒙古兵兇猛的追擊下,這次跟隨阿沙敢鉢出擊的西夏兵死傷大半,雖然阿沙敢鉢僥倖逃到賀蘭山上,但山下的陣地卻失陷了,十幾萬大軍只得龜縮於賀蘭上的城堡,準備堅守!
西夏和蒙古的首戰,以西夏慘敗告終!
**********
“蒙古人去了慶原?”我一邊說,一邊思考這個消息帶來的後果,沉吟片刻,轉而說道:“根據你的說法,完顏雲花是在夥同金合達兩人設伏圍攻夏平的時候,意外的和蒙古人相遇,爾後,被你的人救了的夏平也證實他看見了來歷不明的騎兵出現後,金人一邊高呼‘蒙古人’一邊倉皇逃竄的事情,但第二天早上,這支騎兵卻神秘的消失,去向暫時不明,是這樣嗎?”
鬼影慎重無比的點頭道:“屬下多方求證,證明此消息是事實,金國和西北方面的求援文書也已經要送達了!”
我習慣的站起身來,揹負着雙手踱起步來,良久才點點頭道:“成吉思汗果然好氣魄,看來他這是逼使我們不能插手西夏之戰啊!夏平怎麼樣了?”
鬼影平靜的說道:“夏平本人只是受了一點輕傷,不過卻損失了上萬名士兵,屬下已經安排人送他到慶原的基地去了。另外,西夏人對郭風將軍似乎志在必得,總寨那邊的情況岌岌可危,但高俊參謀長卻阻止了師夢龍將軍的救援行爲,只是將這件事情通知了郭風將軍派去乾州的部下令狐野!”
我腳步一停,望了鬼影幾眼:“這麼說來,郭風這次損失相當大了?”
鬼影道:“是的,初步估計,郭風將軍這次折損的人手當在一萬到三萬之間!”
“這麼多?”我有些吃驚,“令狐野帶的隊伍幾日可以上山去增援?”
“最少也要三日,如果加上他們熟悉新裝備的時間,估計要五日左右他們才能對西夏人進行反擊!”
“哦,那就好,郭風那邊不用操心了,他應付得來,長空無忌攻下了臨洮府了嗎?”
“屬下這裡還沒有消息,不過按照事前估計,此事有八成希望成功!”
“你多留意一下這方面的事情,另外,你要不惜一切的給朕查明慶原和河北蒙古人的情況,此乃當務之急。今天的軍部會議你不用出席了!”
“多謝皇上,屬下告退!”
看着鬼影離開之後,我也沒多耽擱時間,腳步不停的趕向論武殿,參加軍部會議。
在衆人的朝拜中,我坐上了首席,不動聲色的和與會衆人開始商討如何整頓收編的原臨安一系和新近歸附的宋軍,以及軍費的解決方案,一直商討到傍晚才結束。
等我回到皇宮,關於那支突然出現的蒙古人還是沒有消息傳來,不過西北方面的軍情到是傳到軍部,吳武第一時間就拿着這份緊急軍文來找我。
“皇上早就知道了?”吳武滿臉意外的看着我!
“早上鬼影和朕說過!”我淡淡的回道,“現在還有一些關鍵情況沒弄清楚,所以朕覺得這個消息先不要說!”
吳武微微沉思片刻,問道:“難道皇上也不知這羣蒙古人的行蹤的嗎?”
我對他也沒隱瞞,搖搖頭道:“成吉思汗用兵之法,鬼神莫測,這支蒙古騎兵可虛可實,沒弄清楚之前,貿然有所行動,後果堪慮!”
吳武也皺眉苦思起來,好半晌才帶些懷疑的說道:“金合達妄爲金之名將,怎麼連蒙古人的虛實都弄不清楚,通報給我方的情報僅僅只有數語,更何況完顏雲花和金合達同時出現在慶原,這個消息我方事先也不知道,不知這次蒙古人入侵一事,是否是金國的一個陰謀?”
考慮了片刻,我才搖頭道:“完顏雲花是有所圖謀,朕估計,她到慶原的目的就是要對付郭風,至於蒙古人,看來多半是一個意外!”
“對付郭風將軍?”吳武帶些猜測的問道,“不知郭風將軍現在如何?”
我苦笑道:“金合達和完顏雲花伏擊了夏平,損失了上萬人,夏平僅以身免,郭風那裡也被西夏人圍攻,情況很不妙,這次是朕大意了!”
吳武聽到這個消息,反到沒有露出任何表情,過了片刻就說道:“如果這麼說來,金國這次是和西夏一同行動,只是屬下聽說西夏李德旺如今已經繼位,他和武雲公主一向不和,不知皇上這裡可有西夏什麼消息?”
我搖頭道:“西夏本國的消息還不清楚,只是知道西夏和金國在開封剛換了盟約,互稱兄弟之國,其他的,朕這裡的消息也不多!”
其實這話有真有假,我確實還不知道西夏本國的消息,但我卻知道李婉清似乎已經失去了履行約定的能力,至於李德旺,此人一向狂妄自大,又和李婉清等一些主張和宋緩和的將領不和,我對他,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換句話說,對於西夏不會履行約定,我已經心中有數,況且,從我接到郭風請求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心要趁西夏內部不穩的良機解決西北的事情。如今雖然被完顏雲花預先算到了一次,但總體而言,臨鳳二路的情況卻還在掌握之中,如果不是這次蒙古人意外的到來,我一定會嚴令高俊師夢龍等人進兵鳳翔,只是現在卻不得不停止這個命令。
這些事情都是我私自打算,所以親密如吳武,也不知西北事情的詳情,或許,真正瞭解我打算的只有那個女人了吧!
“如此說來,如今西北的情況混沌不明,屬下建議我軍暫時不要理會金人的請求,先調集軍力應變纔是!”
吳武沉着冷靜的話讓我微微猶豫了片刻,雖然在軍事上這麼做沒錯,可是如此一來,長空無忌和郭風的計劃大半都要付諸東流,只是如果不這麼做,強令西北的部隊接收鳳翔,又極有可能被蒙古人趁虛而入,到時偷雞不着還會反蝕一把米,情況或許會更壞。
考慮再三,最終還是無奈的同意了他的建議,讓他給西北發道命令:集中兵力以應變!
吳武走後,我讓所有人都出去,一個人注視着身後巨大的軍事地圖半晌,對於成吉思汗的打算還是不能肯定。
如果他是想這次解決西夏,那他出兵慶原路甚至出兵臨洮鳳翔二路都不會讓人多麼驚奇,如果不是,那他出兵西北這步棋到底是什麼目的,策援河北的蒙古部隊?阻擾大宋和金國的增援?還是僅僅只是一步虛招,以掩蓋他更真實的目的?
如果是這樣,他的真實目的又是什麼?以他如此老辣深沉的人物,不可能看不出來此刻還不到滅亡西夏的良機,就算他能在賀蘭山下擊敗西夏人的主力,可是隻要西夏中興府不失,無論金宋,都可以支援西夏,或者,他此次的目的根本不在西夏,而在宋或者金,以報復蒙古在長安和山東的兩次失敗?
這個念頭冒過,我自己都覺得太牽強,搖搖頭,沒有再循着這個思路想下去。
就在此時,我聽到輕輕的敲門聲:“皇上,妾身能進來嗎?”
聽到這個聲音,我露出輕鬆的笑容,走到大門邊將門打開,姿兒端着一個食盒,修紫暄正站立一旁!
“妾身聽說皇上又沒吃晚飯,所以妾身過來看看!”
我一邊拍着額頭,一邊說道:“唉,事情太多了,沒顧得上,進來吧!”
聽我這麼說,姿兒有些嗔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提着食盒走了進來,修紫暄識趣的將門又關上!
姿兒將幾盤小菜一一放到桌上,然後溫柔的說道:“皇上請用吧,妾身吃過了!”
我理解的笑了笑,也不搭言,坐下來就是一陣狼吞虎嚥,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儀態,甚至連吃的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感覺好吃!
當我心滿意足的放下碗筷擡起頭的時候,我看到姿兒眼中深深的痛惜,我有些發愣,看了看她,疑惑的問道:“你怎麼了?難道有心事嗎?”
“皇上已經貴爲天下之主,可是對於日常之物還是這樣隨意,實在是讓妾身汗顏!”
“這個啊,其實朕覺得也沒什麼不好,上位者都不節制,如何又可以要求別人。更何況如今國庫並不充盈,外敵環視,內部不寧,需要用錢的地方多,在這些事情上如果不注意,很可能會造成極大的問題!”
“是皇上聖明纔是,碧如妹妹就常說,皇上在個人節慾方面做的要比任何皇帝都要好。”
我淡淡的笑了,沒有回答這個,轉而問道:“姿兒,你以前經商的時候,如果遇到一個不講信譽的賣家遇到經營危機,但你又知道,他若被別人吞併,對你將來會更不利的時候,你一般會如何做?”
姿兒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神情流露出思考,過了片刻才柔聲說道:“如果是這樣的情況,妾身會考慮,乾脆由妾身接管他的商鋪,以免將來妨礙妾身!”
我緊接着問了一句:“如果你當時能力不足以接管,而想吞併他的人的實力又非常雄厚,如果此時你和這個人針鋒相對的話,會對你今後產生巨大的影響,甚至導致你不能安心的發展自己,那你又如何?”
姿兒的眼睛微微閉了一下,然後肯定的說道:“如果是妾身的話,妾身會想法讓這個人知道妾身的實力足以抗衡他,接着再謀求和他的合作!”
我沉吟了一會兒,無意識的說道:“先讓他知道我的實力,然後再從他手上獲得想要的,說來容易,可是如何做了?”
“皇上是不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姿兒溫柔的問話讓我神智一清,寬慰的道:“沒什麼,你也知道,朝政的事情就是這麼煩,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朕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自從登基前和梅在行宮談過話之後,我明白了,缺少政治野心的姿兒不會是一個合格的當政者,所以我現在並不想再讓她過多的參與政事!
姿兒應了一聲,沒有多問,轉身開始收拾起東西來,突然又似乎想起什麼的轉身說道:“如果皇上想的悶了,不妨出去走走。”
我微微一點頭:“朕知道!”
姿兒沒有再說什麼,收好東西就走了,只是她臨走時,有些擔心的眼神讓我心頭充滿了溫暖。
得妻若此,夫復何求!
感嘆了片刻,我的注意力又回到西北戰局上,有了姿兒方纔的啓發,我現在的思路清晰了不少。
西北四路,臨洮,鳳翔,慶原,京兆,如今分別掌握在西夏,金,宋三國手上,獲得京兆,使得宋在西北獲得攻守皆宜的局面,但若想真正有所作爲,防範蒙古借道西夏入宋,那就勢必要獲得臨洮,鳳翔,這是戰略優勢所在,也是我不肯放棄這兩路的最根本原因。
要想獲得這兩路,那和西夏的衝突就不可避免,本來這次長空無忌的計劃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但蒙古人的突然出現讓計劃出現重大變數,如果此刻強行吞併這兩地,最大的可能是讓蒙古獲得進攻此兩地的機會,但此刻我若放棄,前功盡棄不說,反到會助長蒙古人的氣焰,引起整個戰局的動盪。
進退都有所遺漏,到底如何做纔是正確的?
左右權衡之下,我還是不能有所決定,一時心煩,招呼了修紫暄一聲,走出宮殿,隨意的在皇宮內散起步來。
今夜的天色很好,晴朗如洗,整個皇宮都沐浴在銀亮的月光之下。我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半圓形,但卻十分皎潔,讓我可以毫無困難的看到皇宮御花園內的長長幽徑,兩邊的花枝低垂,月光照在葉子上,猶如給花樹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銀甲。
在白天光彩奪目的鮮花此刻就隱藏在花樹的暗影下,雖然現在它們不能展現豔麗的色彩,但隨着夜風輕輕飄來的芳香卻比日間濃郁,清新,讓人嗅來神清氣爽,渾身一輕,全身猶如被灌進了一股爽心益脾的涼氣,極爲舒服,讓我從今天早上開始煩亂的心緒放鬆了不少,升起什麼事情都不用想的輕鬆感。
我沒有說話,順着御花園中的小路慢慢的走着,踩着淡淡的月光,看着月光下的御花園,讓自己的心神融入其中,不到片刻,我就感覺到自己和這個奇妙的天地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聯繫,似乎我已經和它合爲一體,不分彼此。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直到前方出現一座涼亭,我才停下腳步走了進去,習慣性的坐在一角,我感覺到我身後只有一個人跟我走了進來,不用回頭我就知道,是修紫暄,這位隱谷的高徒!
“今天的夜色真美!”我看着涼亭外的月光,淡淡的說道。
“看來皇上這次真的遇到了難題,紫暄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皇上出來看夜景!”修紫暄的語氣很清淡,有種淡淡的理解,帶着些微關心,讓人聽了很舒服。
我將頭放到欄杆上,以手墊住下顎,漫不經心的說道:“當了皇上,就要爲這幾千萬人操勞,難得有空閒啊!”
修紫暄沒有回答,我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朕說的話很無聊嗎?”
修紫暄淡然的聲音響起:“不是,紫暄不知皇上爲什麼憂心,故而幫不上忙,不知說什麼好!”
我轉過身,自然的將背靠向欄杆,雙手張開,極爲不雅觀的放到欄杆上,然後直視着我這個美麗的護衛總管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本來朕打算將西北的鳳翔路和臨洮路搶過來,可是不想朕剛想擺平西夏的時候蒙古人又跑了過來,現在西北情況很亂,讓朕一時不知該如何做,故而感到憂心!”
修紫暄對我這種坐姿不以爲然的一笑,微微閡目思考了片刻纔開口道:“皇上不是剛和金國簽訂了盟約嗎?只要金國不給皇上找麻煩,相信皇上不難解決!”
我搖搖頭:“難就難在這裡,我們和金國的這個盟約,根本就是暫時的無奈之舉,朕和金國都清楚,雙方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以金國的立場來說,他們絕對不會希望我們佔領鳳翔和臨洮,雖然不至於明的破壞,但施暗手卻難免。我們現在剛佔領京兆不久,朕怕到時情況惡化,不僅拿不下臨鳳二路,就是京兆和利州都有危險!”
修紫暄突然笑了,猶如春花綻放,嬌豔無比,讓我一時目眩神移,只覺養眼之極!
“說到底,皇上還是擺脫不了一個貪字,得隴望蜀,人心不足,所以纔會感到難於決斷!”
我收回看她的目光,苦笑道:“你這話到說的貼切,可是如果朕沒這個貪字,那今日朕就不是苦惱如何奪取別人的地盤,而是該考慮如何才能不讓別人奪取朕的領地和子民,攻守之間,往往在乎這一字而已!”
修紫暄聞言收起了笑容,微微蹙眉思考片刻,才搖頭道:“紫暄的確不能理解皇上的這種想法,不過紫暄曾經看過一個故事,和如今皇上遇到的情況頗爲相似!”
我大感興趣的將手放下來,望着她說道:“你還有這樣的故事,說來給朕聽聽!坐吧,朕可不習慣擡起頭和別人說話。”
修紫暄含笑行禮之後,坐到我對面,淡雅自如的說道:“這個故事是說一個叫卞莊子的勇士知道了一處地方有猛虎危害百姓,故而想除掉猛虎,爲百姓除害。於是他就到了那個地方,剛好看到一大一小兩隻老虎在撲殺一隻耕牛,很快這隻耕牛就被兩隻老虎殺死。
卞莊子很着急,他抽出寶劍就想去殺了兩隻老虎,可他旁邊的一個牧童卻拉住了他,告訴他,‘您彆着急,兩隻老虎剛纔合力將這隻耕牛咬死,他們等會兒肯定會爭吃這隻耕牛,這兩隻老虎的胃口都很大,一隻耕牛根本就不夠它們兩個吃,所以他們一定會爭奪,鬥來鬥去,這隻小老虎必然會被這隻大老虎咬死,可是這隻大老虎也一定會被小老虎咬傷,到時您再去刺殺這隻大老虎就不費力了!’
卞莊子覺得牧童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他收起寶劍,靜靜的看着這兩隻老虎。果然,沒多久,兩隻老虎就爲爭吃牛肉而打了起來,剛開始,這兩隻老虎只是想多吃一點牛肉,可是後來越鬥越兇,兩隻老虎都起了獨吞的念頭,於是就死命的撕咬起來。最終大老虎憑藉着力氣大,將小老虎咬死,但大老虎也傷痕累累,十分疲倦!
就在大老虎認爲自己可以獨享牛肉的時候,卞莊子衝了出去,一劍就刺死了這個受傷的大老虎。就這樣,卞莊子輕而易舉的就消滅了這兩隻老虎,不僅獲得了牛肉,還獲得了兩張虎皮,成爲遠近聞名的大英雄!皇上,您不認爲,這個故事說的事情和皇上現在的處境很想像嗎?”
望着修紫暄清澈透亮的眼神,我將宋,金,夏三國的爭鬥迅速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一種恍然頓時升上心頭。
我剛主政建康的時候,金人就是那條雄壯的耕牛,宋和西夏爲了各自的原因,聯合起來,從這條耕牛身上撕下了大量的肥肉,可是後來卻因爲肥肉的分配不公,我和西夏決裂了,開始明爭暗鬥,雖然我一直提醒自己有蒙古這個卞莊子在,但在實際行動中,往往優先考慮自己一邊,總是想盡辦法的去佔便宜。
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和西夏終於爲了臨洮和鳳翔起了衝突,讓一直坐視的蒙古有了良機,輕輕一下就將整個天平撥動,使得西北亂了起來,讓我和西夏都不能痛快的享受那塊肥美牛肉,反而因爲這個,讓我們各自孤立起來,給予蒙古各個擊破的機會。
這裡面的道理其實很簡單,原本我是不大可能犯這種錯誤的,可是真應了那句俗話——利令智昏。
長期的順利,在加上在軍事上的優勢,讓我對蒙古真正的有些忽視了,如果這次不是蒙古太性急,如果蒙古對宋金夏三國的實際情況瞭解的更多一些,不被宋金夏三國結盟的假象迷惑住,相信他這個卞莊子一定可以找到一舉殺兩虎的機會,不過現在卻難說了。
宋,蒙古,西夏,金國這四個國家此刻無論如何變,都脫不出大老虎,小老虎,耕牛,卞莊子,這四者的角色,只是到底誰是虎誰是牛,卻還不一定。
不過這次應該讓西夏金國扮演抵抗蒙古這個大老虎的耕牛,我乾脆就扮演支援耕牛抵抗大老虎的卞莊子好了,只要這兩隻耕牛讓大老虎知道厲害,那我這個卞莊子找大老虎合作才能更得心應手,心想事成!
想到此處,原本疑惑的心結豁然開朗,不僅當前如何辦有了決斷,今後該如何做,也有了大致的打算。
一時之間,我只覺得煩惱盡消,整個人輕鬆至極!
“紫暄,你的這個故事的確是寓意深刻啊!哈哈!”朗笑聲中,我站起身來,大步向軍部所在走去,準備召集衆位將領商量西北的事情。
未到軍部,鬼影就送來西夏在賀蘭山下戰敗的消息,這個消息也讓我支援西夏金國的意圖更堅定。
***********
開封,金國皇宮內。
完顏守緒面沉似水的放下完顏雲花派人送來的緊急軍情,半晌不語!
右丞相薩布和平章政事博索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博索小心的問道:“皇上,不知公主來信說及何事?”
完顏守緒沒有回答,反而看向東西元帥完顏承麟輕聲問道:“蒲阿將軍到了那裡?”
完顏承麟低聲回道:“已經離大名府不到百里了,估計再有兩日,就可以和成和尚將軍部匯合。”
完顏守緒有些放鬆的點點頭:“有蒲阿將軍在,河北總算可以放心了。皇妹來信說,蒙古人如今又兵犯慶原路,敵情暫時不明,諸位愛卿有什麼意見?”
對於蒙古人入侵一事,這些金人大臣的忍受力到是頗強,聞言到未有什麼異樣,反到是剛接替完顏仲德成爲左丞相的烏庫裡鎬面色大變,不假思索的問道:“敢問皇上,蒙古兵出慶原一事,是否確實?”
完顏守緒不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皇妹和金合達兩人聯名上報此事,豈能有假?”
烏庫裡鎬猛然醒覺自己的語氣有問題,連忙說道:“皇上恕罪,老臣一時心急,故而失態,請皇上見諒!”
完顏守緒擺擺手:“算了,你是否有什麼話說?”
烏庫裡鎬微微猶豫了片刻,才謹慎的說道:“蒙古曾多次突入慶原路,當初我軍能將其阻在西北,多是靠黃河潼關天險,如今京兆一地已落入宋國的手上,慶原路又無險可守,微臣擔心公主和金合達將軍二人只怕有所危險!”
完顏守緒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呵斥道:“朕難道不知此事嗎?朕是問你們有什麼對策,不是讓你們來告訴朕有什麼危險。”
烏庫裡鎬被這麼一訓斥,一時想不到說什麼纔好,只得退到一邊,不再開口。
看到完顏守緒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薩布一時也想不出有什麼辦法來應對此事,但又不能不答,只得硬着頭皮說道:“自古有言,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以皇上的賢明英武,加上聖興公主的精明睿智,金合達將軍的勇武過人,蒙古定然難於越雷池一步,皇上大可放心!”
完顏守緒神色森然的看了他幾眼,沒有開口,將目光轉到另外幾位大臣臉上,見他們也無說話的意思,不禁怒聲說道:“平日裡你們不是能說會道的嗎?怎麼今日都啞巴了,啊,說啊,你們告訴朕該怎麼做?”
這些金國重臣根本不敢看完顏守緒,一個個將頭拼命的低下,生怕完顏守緒點了自己發言,對於蒙古人,這些人早就心寒膽落,與其將來承擔責任,反到不如現在什麼都不說,明哲保身的好。
看到他們的表現,完顏守緒感到極爲失望,不自覺的想起完顏仲德來,想起他當初告誡自己,遠離阿諛之徒,多近忠直之臣,還有那封絕筆書,臨死不忘國事,是我大金多好的一位臣子啊。
皇妹,你如此聰明,爲什麼就不能保住他了?
就在完顏守緒感慨萬千的時候,一聲有些懦弱的聲音響起:“皇上,微臣,微臣有話要說!”
完顏守緒的目光轉過去,一個站在最遠的官員走了出來,瘦弱的身軀,帶些惶恐的神情,讓完顏守緒一眼就認出,他是樞密院院事宋圭,一個被自己提拔的漢人官吏。
“宋院事有話請說!”
聽到完顏守緒如此溫和的說話,宋圭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小心的看了薩布一眼,然後才低聲說道:“微臣方纔聽烏庫裡鎬左丞相之言,心中想起一事,雖然京兆被宋所佔,但如今我大金和宋有盟約在手,只要能使得宋國插手西北的戰事,我軍勢必將勝算大增,還請皇上斟酌!”
他的思路,也正是完顏守緒所想的,只是他是皇上,當然不能由他說出找宋國幫忙的話,如今宋圭將這層紙捅破,不少腦筋快的大臣已經想到這麼做的好處,幾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大臣馬上站出來表示附議!
不到片刻,大部分的大臣都同意向宋求援!
反到是薩布面帶疑慮的說道:“宋國一向對我大金心懷敵意,這次結盟,宋國索要的犒師銀數目巨大,而我大金因爲連年征戰,國庫早已空虛,短時間內籌措不齊,只怕宋國趙昀會以這個爲藉口,藉故拖延,到時情況也許會更糟,皇上不可不察!”
烏庫裡鎬聞言,出聲反駁道:“右丞相此言有誤,當初先皇遷都至開封的時候,隨行官員所帶金銀古玩極多,在此國難之際,理應共赴國難,既然國庫空虛,不如請皇上下旨,讓開封大小官員捐贈犒師銀,以此來表明,我大金官員願同我大金榮辱與共!”
“好,末將也贊成這麼做,如果皇上下旨,末將願傾盡家財,首先認捐一萬兩白銀!”東西元帥完顏承麟第一個站出來同意,讓幾個剛想反對的大臣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只好狠狠看了烏庫裡鎬幾眼,心中早就問候他老孃幾百遍了!
完顏守緒和完顏承麟交換了一個眼神,當即頷首道:“左丞相果然忠心國事,准奏!如今我大金外敵當前,理應精誠團結,榮辱與共,既然諸位大臣都認爲此刻應當讓宋國履行盟約,故朕也只得同意此一方案。富珠哩何在?”
樞密院使富珠哩馬上站出來:“微臣在!”
“你儘快督促呂子羽將盟約送達建康,另外,從皇宮內庫中提取一百萬兩白銀交於宋國,做爲犒師銀的先期支付,並轉告宋國,剩下的,朕會按照盟約所定的期限交付,請宋國也按照盟約履行支援我大金一事!”
富珠哩連聲應諾。
完顏守緒的目光又轉到薩布身上,以不容抗拒的口氣命令道:“至於讓文武官員捐贈犒師銀一事,就請右丞相多費心了!”
薩布在心裡將烏庫裡鎬罵的體無完膚,低着頭,萬般不甘願的說道:“皇上聖明,微臣定當不辜負皇上的期望!”
“這就好,今日議事到此爲止,承麟,你先留下,諸位愛卿可以回去了!”
“謝皇上!”
等這些人一走,完顏守緒原本溫和的表情立時變的極爲猙獰,怒聲說道:“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都顧着自己,那裡有半點想到我大金?怪不得皇妹老是說這些人是靠不住的,如今朕是看明白了!”
完顏承麟靜靜的看着他,不插口,等他發泄完了才淡淡說道:“也不盡然,烏庫裡鎬對於皇上就絕無二心,反到是那個宋圭,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完顏守緒平復了一下心情,有些意外的問道:“朕到覺得此人不錯,你看出什麼了嗎?”
完顏承麟搖搖頭:“末將只是覺得這個人不能深信!”
完顏守緒默然片刻,沒有再說這個問題,轉而問道:“如今我大金四面楚歌,你說此刻趙昀是否真的會出兵救援,還是會和以往一樣趁火打劫?”
完顏承麟考慮了良久,才露出苦笑說道:“末將判斷不出來,以皇妹對趙昀的瞭解,相信她的話比末將更可信!”
完顏守緒回頭再次拿起完顏雲花的信看了看,然後遞給完顏承麟說道:“皇妹認爲,只要我們能儘快完成盟約上規定之事,趙昀此刻定然會履行盟約,只是皇妹後面還提及一事,朕有些拿不定注意,你看看!”
完顏承麟迅速的將信看了一遍,以他的鎮定也不禁微微一愣,帶些不確定的說道:“聖興妹妹竟然說此刻就是反攻河北的良機,這,似乎太讓人難於置信了吧!”
完顏守緒沒有回答,再從書案上抽出一封奏摺遞給他:“你再看看這個!”
完顏承麟接過後,這次看的比較仔細,用了較長時間纔看完,然後沉吟了片刻才認可道:“成和尚雖然不算嫡系皇族,但他對我大金絕無二心,既然他也認爲此刻是反攻金人的良機,末將以爲,皇上應當把握這個機會!”
完顏守緒聽到他也贊同,面上微微露出笑容:“朕也是這樣認爲,所以才讓移刺蒲阿將軍去了大名府,有他主持,朕才能放心北伐!”
完顏承麟聞聽此語,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改口說道:“原來皇上早就有所打算,末將在皇上派出移刺將軍的時候還有些疑惑,如今想來,是皇上遠見,末將愚昧了。”
完顏守緒笑了笑,雖然沒有說,但他對完顏承麟的奉承很是受用,如果這次真的可以按照計劃擊敗河北的蒙古人,那大金就有希望了。
想到此處,原本因爲手下大臣無能而來的不滿也消散了,一拉完顏承麟,高興的說道:“不管怎麼說,皇妹雖然沒能救回完顏仲德,但卻讓我大金有了一個極好的機會,你代朕去告訴她,朕不生她的氣,讓她回來吧!”
完顏承麟恭敬的說道:“末將遵命?”
*********
夜晚,狂風軍總寨一片光明!
大批的西夏兵呼嘯着,兇猛的狂叫着,不顧一切的衝向前方高聳的寨牆,沒有半點遲疑和退卻,如同不知疲倦的波濤,不斷的衝擊着已經搖搖欲墜的危牆。
“有取郭風人頭者,賞黃金千兩,將加三極,兵進將校,後退者,立斬!”馬肩龍站在一輛攻城車上大聲吆喝着,催動着全軍進行最後的,也是最猛烈的進攻,此刻他已經下定主意,如果這次還不能攻克這裡,他馬上就撤退。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在馬肩龍的刺激下,無論是想發財,還是想升官,或者是怕死的西夏兵此刻都有了拼命的理由,他們同樣也沒後路,只有殺死前面的敵人,才能獲得生機,他們一個接一個的爬上雲梯,對於城牆上潑下來的開水滾油視若無睹,一門心思的想爬上城牆,用手上的兵器爲自己獲得一切。
城牆上的廝殺聲響徹了整個夜空,飛濺的鮮血,瀕死的慘嚎,紛亂的喊殺聲讓人聽來是那麼的驚心動魄。
無論是西夏人還是狂風軍,經過這兩天的交戰,此刻他們都對死亡已經麻木,大腦早已經不能思考,只是機械的按照習慣的動作來指揮自己的行爲,無論或生還是死,此刻都已經不能激盪起他們半點憐憫。就算是那些狂風軍中的婦孺,經過這場血戰的洗禮後,她們也都對這種殺人的遊戲嫺熟了,原本只是理論上的東西,在她們的親身體會中,成了她們能夠生存下來的本錢。
雖然郭風的戰術指揮十分有效,而且也的確給予了對方巨大的殺傷,甚至讓敵人的屍體在城牆下堆積如山,但這並不能阻止對方的進攻。
狂風軍的戰士他們也是人,無論他們的鬥志有多麼高昂,士氣有多麼堅定,但從白天到黑夜,再從黑夜到白天,不間斷的抵禦,砍殺,他們無論身體還是心神都已經要達到了極限,他們已經累了,特別是那些至少擔負了一半防守任務的婦女兒童,她們此刻已經不能堅持下去了。
而西夏人此刻已經陷入瘋狂的狀態,他們幾乎是想用自己的身體來填平城牆,血肉之軀爆發了難於想像的意志力。戰鬥到了現在,雙方拼的已經不是主將的指揮,也不是作戰的技巧,而是戰士戰鬥的意志,是否有血戰到底的決心。
在如此猛烈的攻擊下,狂風軍的防線漸漸鬆動了,特別是那些婦孺佔多數的地方,不時出現種種險情,西夏人已經可以登上城牆,並且進一步的擠壓着狂風軍戰士的活動空間,甚至整個防線都有被切斷的可能。
面對這種情況,郭風也感到無能爲力,雖然憑藉着這裡的地形和城牆的構造讓對方的重型攻城器械發揮不了作用,但在對方這種以命換命的原始攻擊下,郭風也只能和普通戰士一樣,拿刀去拼,去殺,激勵將士堅持下,除此外,他也做不了什麼。
戰場,除了是雙方指揮者鬥智的場所,也是雙方將士角力的舞臺,在這種白刃戰的時刻,實力比什麼都重要!
儘管西夏人已經竭盡全力,但城牆下觀戰的馬肩龍並不滿意,仔細的聽了幾個斥候對戰場情況的彙報之後,他淡淡的下令道:“讓‘撞令郎’去攻擊西邊!”
李元昊開創西夏王朝的時候,手底下曾經有一支非常特殊的部隊,一支全部都由漢人組成的部隊,這支部隊的名字就叫‘撞令郎’,每次作戰,這支部隊都被西夏將領當作前鋒消耗部隊使用,因爲在西夏立國時,漢人的地位非常低下,幾乎就是奴隸的代名詞,那個時候的漢人如果要想在西夏立足,除非在戰場獲得軍功,否則不僅是生活難於保障,就是全家老幼的性命也沒有安全可言。
爲了減少西夏人自身的損失,李元昊就招募了不少漢人來充實自己的軍隊,並制定嚴酷到苛刻的軍法來管制他們,如果在戰場上逃跑或者抗命,他們的家人全部都要被處死。但有一點,李元昊在軍功上對他們一視同仁,只要他們立下軍功,李元昊同樣會給予重獎。
在死亡和利益的刺激下,這些撞令郎拋去了身爲漢家人的榮耀,充當了西夏進攻宋國的先鋒,在西夏和宋的多次戰爭中,給予宋軍巨大的重創,爲西夏的建立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只是隨着後來,西夏人逐漸被漢文化同化後,漢人的地位也有所提高,到了西夏中期,撞令郎也就不再由漢人專職,但因爲種種原因,撞令郎還是成了除了西夏御林軍‘鐵鷂子’外最有戰鬥力的部隊,其地位類同於現在宋軍的突擊部隊,完全可以稱的上精銳部隊一說。
馬肩龍的命令馬上得到貫徹,養精蓄銳的撞令郎,跟隨着前方戰友的步伐加入了進攻西城的隊列。
也許是運氣,或許是註定,當撞令郎出現在西邊寨牆上的時刻,郭風正好帶着親衛隊來增援西邊,並且讓姚瓊枝帶着這邊的婦孺先撤!
就在郭風將一個雲梯掀翻了下去的同時,他看到了撞令郎,憑着多年血戰的經驗,他一眼就看出這支部隊絕非普通的西夏兵,因爲他們有種一種特殊的氣勢。
“命令部隊拋棄一切,撤入第三道防禦!”
郭風對着姚瓊枝喊了一聲,然後迎向一個剛在寨牆上冒出頭的撞令郎砍去。
這名撞令郎看到大刀砍來,竟然不閃不避,任憑大刀砍入自己的身體,然後雙手一握,竟然想將郭風的大刀奪過來。
郭風當然不會如他的意,手一抖,在奪去他的生命同時,也讓他的打算落空,帶着不甘的眼神,這名撞令郎從城頭上掉了下去。
郭風身邊的親衛軍此刻也迎向了這羣敵人,手中的刀槍揮舞着,奮力的斬殺着敵人。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郭風的技藝,雖然他們同樣很傑出,可久戰之後的疲乏還是讓他們屢有失手,一連數個撞令郎衝上了城頭。
沒有任何言語,也沒有任何表示,狂風軍的戰士很自然的衝向他們,意圖將他們趕下去,但這些撞令郎作戰經驗十分豐富,他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站到一起,形成一個防禦的小圈子,在短時間內抵擋住了所有的攻擊,爲緊跟在後面的戰友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在這幾個撞令郎倒下去的同時,爲數更多的撞令郎也出現在城頭上,他們組成戰鬥隊形,對郭風進行反衝鋒,個個都悍不畏死,甚至以命搏命,讓郭風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但郭風身邊的戰士也不愧爲狂風軍中的精銳,他們對於撞令郎的舍死進攻半步不退。刀槍的碰撞聲不住的響起,一個接一個的年輕生命開始消失,他們並不認識對方,但在這一刻,卻成了對方的死神,一切憐憫仁慈,到了現在,已經沒有半絲容身之地。
身爲統帥的郭風,此刻也沒再考慮什麼得失存亡,手中的大刀劃過種種弧線,每一刀下去,總有一個生命消失,就算強悍如撞令郎,也無人可以抵擋他二刀以上。
純粹爲殺戮而誕生的刀法,此刻在這裡被髮揮的淋漓盡致!
撞令郎源源不斷的出現在城牆上,很快,狹窄的城牆上就人滿爲患,在撞令郎的狂野攻勢下,郭風和他的親衛軍漸漸被逼的向後退卻,已經要接近撤離城牆的旋梯。
“你們十個人斷後,其餘人撤!”
郭風冷酷的下完這個命令後,轉身就讓身邊的人順着那道旋梯離開這裡。
奉命留下的十個親衛軍沒有任何抱怨,如同剛攻上城牆時的撞令郎一樣,他們也圍成一個防守的隊形,阻攔着所有敵人的進攻。
當最後一名阻敵的戰士倒下後,撞令郎們沒有立即去追擊郭風,或許他們並不知道方纔阻擊他們的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掃平了寨牆上的阻礙後,他們迅速的跑到寨門處,將所有的障礙物搬開,然後打開了寨門。
興奮的狂呼頓時在西夏兵中響起,早已等候在外的西夏兵狂呼大叫,舉着兵器就衝了進去,然後自然的順着通路,向着大寨裡面衝去。
一些逃避不及的婦孺立時成了他們的刀下之鬼,還有一些來不及撤走的狂風戰士在一些隊長的帶領下,組成一個個的戰鬥方隊,一邊抵擋着西夏人的進攻,一邊向後面退去。
或許當初郭風在建設這座總寨的時候就考慮過今天,所以通向第三道防線的道路被修的很狹窄,最寬的地方也只能供三個人手拉手過,最窄的地方更是隻容一人通過。更爲有意思的是,東邊和西邊,除了城牆上可以相通外,城牆下竟然沒有連接的道路,也就是說,整個東邊和西邊在撤退上,竟然不會互相影響。
雖然這種佈局是造成狂風軍撤退不及時的主因,但現在也成了西夏軍進攻的最大障礙,他們雖然人數比對方多,但在這種地形下根本無從發揮,只能和對方一邊拼殺,一邊前進,進度十分緩慢,不時還會被一些狂風軍的戰士所阻,浪費了不少時間。
馬肩龍知道這個情況後,下令讓撞令郎當先鋒,其餘部隊跟在他們後面前進。
在撞令郎的攻擊下,西夏兵前進的速度驀然加快了,狂風軍中,無數來不及撤走的婦孺和戰士倒在了他們的屠刀之下,不久,他們甚至追上狂風軍大隊撤退的尾隊,但在郭風親衛軍的抵抗下,他們終於沒能咬上去。
當衝在最前方的一個撞令郎一槍刺殺了一個親衛士兵後,他突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在他的身邊還有幾個大桶。
陡然看到他,這個撞令郎驀然感到一絲寒氣從心底升起,早已不知死亡爲何物的內心猛然感到一陣害怕。
因爲他從來沒有看過如此一個人,沒有兇暴的眼神,沒有狂野的殺氣,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威脅,只有一種冷,一種冷到骨子裡的冷。
看着他,就猶如看到死神一樣,讓人難受無比!
這名撞令郎怔愣間,後面又衝上來了幾個撞令郎,他們和他一樣,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也是微微停了一下腳步,但他們並沒有停下來,還是繼續向他衝去。
這個人看到這些撞令郎衝了上來,他毫無表情,伸手就將身邊的一個大桶向他們推了過來。
也許是計算好的,這個大桶滾下來的時候剛好佔滿了所有的道路,雖然不甘願,幾個撞令郎還是用手中的長槍頂住這個大桶。
大桶在鋒利的長矛下立時破碎,一股濃郁的酒香飄了出來,一些好酒的西夏人甚至不自覺的嚥了一下喉嚨。
難道這些大桶裝的都是好酒?
就在這些西夏人升起這樣猜測的同時,上面那個人又將好幾個大桶推了下來,當最後一個大桶滾下來的時候,這些西夏人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同時看到大量的黑色**從大桶中流出來。
沒讓他們有任何轉念的時間,這些黑色**突然冒出熊熊的火焰,更以迅猛的速度向下蔓延。
沒人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熊熊的大火就那麼突然的在山道上燃燒起來,站在上面的西夏兵連躲避都來不及,就被大火給吞噬,更讓這些西夏人恐怖的是,他們突然發現,在他們前進的山道上竟然還有好幾個這樣的大桶。
沒等他們有所行動,火苗就先一步的接近這些大桶,驚天動地的爆炸頓時在西夏兵中綻放開來,無數的火球向着四方飛去,接着引發了更大的大火。後面的西夏兵正要退卻的時候,突然發現他們後面也燃燒起熊熊大火,恍惚間,還可以看到一個渾身是火的狂風軍戰士正在向他們微笑。
不到片刻,整個通向山寨的道路上都被大火給覆蓋,放眼望去,盡是正在火海中掙扎的西夏兵。
無論是勇猛的撞令郎,還是個性堅定的馬肩龍,在這一刻,他們都無法挽救危局,在這種非人力可以抗拒的大火中,數千勇悍的西夏兵化爲灰燼,也讓馬肩龍趁勢攻克狂風軍總寨的打算落空。
望着沖天的大火,聽着自己士兵臨死前的慘叫,馬肩龍呆楞了半晌,然後狂呼:“郭風,你這毫無人性的畜生!”接着一口鮮血噴出,左右連忙上前扶住他。
馬肩龍一把推開這些來才攙扶自己的戰士,悲憤無比的看着眼前的大火,良久,良久才無奈的命令道:“通知全軍,立即撤退到鳳翔府,不遵命令者,死!”
幾名副將微微猶豫了一下,馬肩龍怒聲道:“快去傳命令,難道你們想死嗎?”
這幾名副將不敢再多言,馬上去收攏部隊,準備撤退。
而在大火的另一邊,郭風此刻正站在第三道寨牆上,指着寨牆下的大火說道:“你們給我記住,這場大火不僅燒死了敵人,還燒死了你們的戰友,這是西夏人給予我們的,我們要十倍的償還他們。”
“報仇,報仇,報仇!”
傷兵,女人,孩子,老人,幾乎狂風軍總寨中所剩下的所有人都加入了這個喊聲中,他們雖然此刻非常疲倦,非常傷心,但他們同樣知道,這一切,郭風會幫他們討還的。
要想親人不流血,就要敵人先流血!
這是狂風軍的信念,也是這個世界生存的法則!
這場人爲的大火一直燒了三個時辰,等大火熄滅後,郭風他們才知道西夏人已經撤退了。
郭風馬上派出一支部隊去確定西夏人的行蹤,等確實知道西夏人撤退的同時,也等到了久違的援軍——令狐野和他帶去的兩萬士兵。
看到他們,大寨中所有還活着的婦孺都哭了,自己的親人終於回來,我們勝利了!
跟隨令狐野回來的士兵看到總寨變成這個樣子,無不血滿胸膛,一些得知自己的妻兒戰死的士兵,更是如同發狂一樣的要去找西夏人算賬。
郭風沒有制止他們,只是輕輕說道:“只要我郭風還活着,你們的血債就必然可以被討還,現在給我好好清理現場,找出還能救活的人!”
在這些戰士心中,郭風擁有無上的權威,他的話很快就讓那些戰士安靜下來,從跟隨郭風的那一天,他們就已經習慣死亡,雖然這次死的是自己的親人和戰友,但傷心之後,他們還是要戰鬥,爲他們討還血債。
爲戰鬥而生,爲戰鬥而死,這就是狂風軍的宿命!
**********
賀蘭山,西夏軍堡上!
“快啊,快啊,快跑,後面的蒙古人要追上來了!”無數的西夏兵站在軍堡上高聲對着遠處喊着,在那裡,正有幾十個身影在拼命的向這邊跑了過來,在他們後面正有爲數不少的人在追趕着他們。
隨着他們的接近,原本大門緊閉的軍堡大門敞開,衝出約莫百人向這羣奔來的人影跑去,雙方很快就接近了。
一碰頭,也沒多說話,從軍堡出來的人,或擡或扶,將這些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人擡進軍堡,另外還有一部分人彎起長弓,準備阻擊敵人。
那些追趕這些人的蒙古人看到他們有了接應,在弓箭射程範圍外就停止了腳步,看了看他們,然後迅速的離開。
此時一個高大的西夏將領走了出來,他叫塔海,本是銀州守將,後被任命爲阿沙敢鉢的副將,參加了此次和蒙古的作戰。
他一出來,就對一個似乎連站都站不穩西夏將領問道:“怎麼樣?搶到水了嗎?”
這名西夏將領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液,沙啞着聲音說道:“末將帶着兄弟還沒有靠近水源,就被蒙古人用箭射了回來,折損了上百個兄弟,如果不是末將跑的快,估計已經被蒙古人抓住了!”
塔海聞言,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又放開,安慰的說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犧牲的將士,我會稟報阿沙將軍,上報朝廷從優撫卹的!”
“多謝將軍!”
目送這個將領被送進軍堡後,塔海又轉頭望着山下,當他看到影影綽綽的的蒙古軍營時,眉頭不禁又皺了起來。
自從敗退到這座軍堡,不到三天,水源就被蒙古人奪去,派出好幾支部隊去查探水源情況,可都是損失慘重,根本弄不清楚蒙古人在水源那裡佈置了多少人,如果貿然出擊,說不定就正中蒙古的盤算,到時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可是如果不出擊,就算軍堡內的軍糧足備,可是沒有水,十幾萬大軍根本就堅持不了三天,真是爲難啊!
想了半晌,塔海還是想不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只好長嘆一聲,返身回堡,準備將這個消息告訴阿沙敢鉢。
塔海剛到指揮塔樓,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兇狠的叫聲:“混蛋,老子是堂堂的西夏將軍,你這小狗竟然敢叫我逃跑,老子劈了你!”
難道將軍又在跟誰生氣?
塔海皺了皺眉頭,走進塔樓,只見阿沙敢鉢雙眼血紅,口中噴着粗氣,狂暴的叫喊着,那淒厲尖銳的叫聲讓聞者無不心驚!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脾氣暴躁的將軍又發火了,偏偏引起他怒氣的這個人卻似乎有恃無恐,還是不陰不陽的說道:“將軍就算在這裡叫喊有什麼用?鐵木真的二十萬大軍就在山下,如果將軍的叫喊能讓他們退卻的話,就算我的人頭給了將軍又如何?”
這話猶如火上澆油,阿沙敢鉢的額頭頓時青筋畢露,大手一伸,就握住腰中的短刀,似乎就要動手。
塔樓上的其他將領趕緊上前,連聲勸慰着,阻攔住了阿沙敢鉢的衝動。
塔海認得這個激怒阿沙敢鉢的將領,他的名字叫紮鐵也,是皇上從漠北招募來的,因爲他的族人勢力比較大,所以皇上對他一向很禮遇,故而此人在軍中也十分囂張。
此時塔海並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趁正熱鬧的時候拉住一個相熟的將領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紮鐵也認爲如今形勢不利,不如暫時撤退,圖謀後來。
不想這話激怒了阿沙敢鉢,故而才引起這場紛爭!
塔海聽後,心頭更憂,此刻阿沙敢鉢已經被衆位將領勸下來,紮鐵也在同族將領的勸告下也放下姿態,有些不甘願的向阿沙敢鉢道歉。
阿沙敢鉢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放開握刀的手就對塔海說道:“你來幹什麼?”
塔海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的說道:“我軍獲取水源的部隊仍然失敗了,末將認爲如今形勢不妙,還請將軍早做決斷!”
“又失敗了?你是怎麼辦事的,難道派出去的都是酒囊飯袋?”怒氣未消的阿沙敢鉢又將餘怒撒到塔海身上,口水噴了塔海一臉。
塔海本來想辯解,但最後什麼也沒說,靜靜等阿沙敢鉢發泄完了,纔再次問道:“末將無能,不知我軍下一步該怎麼做?”
阿沙敢鉢發泄了一通後,也不向剛纔那麼激動了,此刻聞言,也認真思考起目前的處境。
沒有水源,僅靠軍堡中的存水,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滿足十幾萬大軍的需要,如果不盡快解決,後果就嚴重了。
考慮了片刻,阿沙敢鉢粗聲說道:“那就這樣,你今夜多派一些人出去,暗探不成,我們就強攻,無論如何也要將水源奪回來!”
塔海張口欲反對,但看到阿沙敢鉢不容更改的眼神就又改變了主意,無奈的說道:“末將遵命!”
當夜,被圍的西夏軍派出一支兩萬人的偏師去奪回水源,可是結果卻被蒙古兵伏擊,損失大半,殘餘部衆逃回軍堡的時候讓西夏全軍上下大爲震動,不少將領堅守的信心開始動搖,撤退成爲不少將領的共識。
三日後,因爲水的極度缺乏,萬般無奈的阿沙敢鉢只好同意手下撤退的建議,將殘存的十四萬人分成四支部隊,以一支部隊佯攻蒙古人爲掩護,其餘三支部隊藉着夜色離開賀蘭軍堡,消失在羣山中。
塔海是從東南面下山的,這邊的蒙古人似乎不多,所以這支西夏軍隊的進攻頗爲順利,對他們突圍預備不足的蒙古人並沒有阻擋住他們,使得他們順利的衝出包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但人數最多的阿沙敢鉢隊,就沒這麼幸運了,原本東邊是探明蒙古人最少的地方,故而阿沙敢鉢選擇這裡做爲自己一方的突圍地點,前邊階段確實很順利,他們一連突破了蒙古三個千人營,順利的到達山下。
可是就在他們剛到達山下的同時,數也數不清的火把在前方突然亮起來,原本一片漆黑的大地大放光明,如同白晝,清晰無比的將這羣西夏人驚訝害怕的表情映照出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被包圍了。
沒給這羣西夏人太多的思考時間,隆隆的馬蹄聲就在夜空中響徹起來,鋪天蓋地的箭雨猶如蜂羣一樣的飛向他們,措手不及的西夏兵紛紛倒地,不到片刻,前隊就損失了大半!
阿沙敢鉢驚怒交集,大聲喝令道:“弓箭手還擊!”
西夏弓箭手馬上彎弓上箭,在上司的命令聲中對着正衝過來的蒙古騎兵射去,弓弦狂震,一批蒙古騎兵剛一露頭就被連人帶馬的射下來,落入同伴戰友的馬蹄下。
後續的蒙古騎兵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繼續策馬向西夏兵衝去,呼吸之間就和西夏兵又拉近了不少距離,面對西夏兵又一輪的弓箭,義無返顧的衝了過去。
因爲蒙古騎兵衝鋒的隊形擺的很開,所以西夏弓箭兵的箭雨雖然不間斷的射來,但卻不能對蒙古騎兵形成毀滅性的打擊,很快,西夏兵就直接面對了蒙古騎兵的衝鋒。
長矛手此刻很自然的接替了弓箭手的位置,手上的長矛揚起,組成一片鋼鐵荊棘迎向這羣蒙古騎兵。
爲數衆多的蒙古騎兵被這片槍林刺的人仰馬翻,但他們強大的衝擊力同樣給予了這羣西夏人巨大的打擊。
不同於宋軍中盾牌加長矛的組合,這些西夏人的槍林中只有長矛,被長矛貫穿的馬匹和騎兵隨着衝來的慣性狠狠的砸到他們身上,強大的衝擊力往往可以衝倒好幾個西夏兵,隨着這些馬屍人屍在隊形中的翻滾,原本嚴密的陣型開始出現鬆動,不少地方出現大量的缺口,雖然西夏兵想盡一切辦法的去填補這些缺口,可是隨着敵人源源不斷的衝擊,陣型終於開始混亂了。
蒙古騎兵越加興奮了,他們捨生忘死的衝向西夏人,如同狂風破巨浪一樣的衝了進去,閃光的戰刀在敵人中帶起大片的鮮血,鋒利的長矛不住的貫穿一個個敵人的胸膛,還有一些西夏兵甚至不用他們動手,狂奔的馬蹄就將他們踩的骨斷肉爛,死的悽慘無比。
在如此猛烈的攻擊下,這羣西夏步兵漸漸抵擋不住了,他們被蒙古騎兵逼的不住向後退卻,就在蒙古騎兵跟蹤而上,準備盡情收割對方生命的時候,伴隨着一聲尖利的牛角號,眼前的西夏兵如同潮水一般的分開,從兩邊退去,如同放棄抵抗一般的將蒙古騎兵放入陣中。
就在蒙古騎兵以爲他們已經放棄抵抗準備逃跑的時候,一支渾身上下,包括馬匹都被鐵甲包裹的騎兵出現在他們眼前,而且正殺氣騰騰的向他們衝來。
鐵鷂子,西夏皇帝的御林軍,西夏人中最勇猛,也是最厲害的騎兵部隊。
面對這種突然變故,蒙古騎兵衝擊的隊形出現剎那的混亂,就在這個時候,無數的利箭向他們飛了過來,大量的騎兵一照面就倒在地上,剩下的騎兵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羣鐵鷂子就衝入了他們之中。
和這羣最多隻穿了皮甲的蒙古騎兵相比,這羣鐵鷂子可謂武裝到了牙齒,他們身上的鐵甲讓他們可以對對方的攻擊視若無睹,然後輕鬆的將對方挑下馬來,渾身漆黑的長矛上下飛舞,猶如地獄無常,將對方的生命一次次的勾走,飛濺出來的鮮血撒在他們身上,猶如被塗抹在黑甲上的紅漆,讓他們越發像來自地獄的魔鬼。
此刻被鐵鷂子包圍的蒙古騎兵陷入了死亡的旋渦中,但他們毫不示弱,猶如自殺一樣的衝向鐵鷂子,戰刀對戰刀,長矛對長矛,誓死不退。
戰馬的哀號,臨死的慘叫,鏗鏘的碰撞,鮮血的對話,不住的在戰場上上演,所有人都是演員,所有人都不能逃避,生死成敗,剎那立現。
藉助着裝備的優勢,鐵鷂子僅僅付出極少的損失就將這羣突入步兵隊列的蒙古騎兵殺死,然後迎向又一支衝過來的蒙古騎兵。
雖然開始的那支蒙古騎兵對他們的傷害很少,可是爲了消滅他們,鐵鷂子原本嚴密的陣型也變的鬆散起來,第二隊蒙古騎兵衝過來的時候,他們連列隊的時間都沒有,隊形鬆亂的就衝了過去,截住他們就是一陣廝殺。
這支蒙古人似乎和方纔那隊蒙古人不同,他們並不和這羣鐵鷂子硬碰,而是藉助輕騎兵的優勢,不斷的衝擊着他們,但卻不和他們死戰,往往在他們面前虛晃一槍後就從側面退走,讓後面的蒙古騎兵再次衝擊他們,再撤走。
如此往復,這羣鐵鷂子被他們整的暈頭轉向,怒火滿胸下,不少鐵鷂子忘記了配合,不顧一切的迎着這羣蒙古騎兵衝了過去,意圖將他們的隊列刺穿,然後來圍殺。
WWW_ttκā n_℃O
可是無論他們如何策馬,如何努力拼殺,對方就是如同無窮無盡一般,總是在眼前出現,他們根本就感覺不到對方最後一個隊列在那裡,只是感覺眼前的敵人似乎殺之不盡,趕之不絕。
漸漸的,有些鐵鷂子感覺到不對了,當他們準備停下腳步整隊的時候,他們驚訝的發現一個事實,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被引出了步兵隊列,而此刻卻有一支蒙古騎兵出現在後方,將他們回中軍的隊列隔斷,同時數也數不清的蒙古騎兵在四面出現,現在正向他們圍殺過來。
鐵鷂子的帶隊將領感覺到不好,連忙下令部隊轉換衝擊方向,準備後撤,可是此刻鐵鷂子的隊形根本就已經散開,豈能說撤就撤?
還沒等鐵鷂子將人收攏,勁飛的利箭就向他們飛來,而且這些箭的目標都是鐵鷂子的眼睛,他們身上唯一的弱點。
雖然不少箭支並沒有射中目標,但還是有爲數上百的利箭讓大量的鐵鷂子翻下馬來,在地上痛苦的哀號。
在馬上,鐵鷂子可以威風無比,可是一落下馬,這些鐵鷂子連站立都很困難,更不用說,再去攻擊敵人。
沒等鐵鷂子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又是一羣蒙古騎兵衝入已經快不成隊形的鐵鷂子中,他們手中沒有戰刀,沒有弓箭,只有一條繩子在頭上飛舞。
這條繩子在他們的揮舞下,靈活無比的落在這些鐵鷂子的頭上,然後藉助馬的衝勁一下就將活結給套死,很輕鬆的就將渾身鐵甲的鐵鷂子從馬上給拽下來,順着馬衝刺的方向拖走,這招正是蒙古人最擅長的套馬。
剛纔還威風八面的鐵鷂子此刻如同被屠殺的羔羊,幾乎沒多少抗力的就被蒙古人給拖走,然後被馬蹄踩死。
失去了隊形衝擊力的鐵鷂子,在這羣輕便的蒙古騎兵面前,被一個接一個的分割吃掉,不到片刻,數千鐵鷂子就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幾百個落後的鐵鷂子勉強衝回本陣,在步兵的策應下,總算沒有被蒙古人給拖走。
鐵鷂子的戰馬還在戰場上飛騰,可是他們的主人卻或死或俘,成爲這個戰場上的犧牲者,不能再爲他們所效忠的一方出力。
不到一頓飯的時間,被阿沙敢鉢給予厚望的鐵鷂子就幾乎全軍覆沒,這個打擊讓阿沙敢鉢差點沒昏了過去。
就在此刻,一陣尖利的嘯聲沖天而起,正在衝擊着西夏人隊列的蒙古騎兵突然發出震天的喊叫聲,在西夏人的愣怔間,這羣蒙古人如同他們出現一樣,迅速的和他們脫離了接觸,然後奔向蒙古本陣,消失在西夏人的視野中。
阿沙敢鉢面對如此突變,他一時也不清楚對方要幹什麼,但他還是藉着這個良機讓部隊開始整隊,準備迎戰蒙古人的下一波攻擊。
就在西夏人慌亂的整頓隊形的時候,原本四周燃燒的火把突然一起熄滅,原本亮如白晝的天地馬上變的一片漆黑,唯有大地輕微的抖動讓所有人感覺到,正有大量的騎兵在調動。
阿沙敢鉢的呼吸爲之一頓,他彷彿可以感覺的到,敵人馬上就要進攻了,如同風暴來臨前的片刻,誰也不能估計,下一刻的風暴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破壞和損失。
就在西夏人煩躁,驚慌,猜疑的等待中,無數的馬蹄聲在四面響起,先是微不可聞,然後就化做九天炸雷一般,整個耳鼓中都只聽的見隆隆的馬蹄聲。
雖然威勢驚人,但所有西夏人反到鬆了一口氣,敵人進攻,總比不知敵人將要幹什麼的要好。
站在前列的西夏兵不由自主握緊手中的兵器,他們睜大眼睛,意圖發現敵人,搶先一步的進攻敵人,他們誰都不想死,但在這一刻,死卻是誰都不能迴避的問題。
密集的箭鏃猶如暴雨般的突然飛來,但是已有準備的西夏人早就在兩邊立好盾牌,雖然仍然有不少箭鏃從空隙中飛進來,奪走一個又一個的生命,但總體而言,西夏人在這場箭雨中的損失並不大。
就在西夏人慣性的以爲蒙古人即將發動攻擊的時候,又是一片箭鏃飛來,措手不及的西夏人大量的倒在地上,剛放鬆下來的盾牌兵趕緊將手中的盾牌舉了起來,阻攔着敵人的箭雨。
這輪箭雨過後,出乎所有人預料,蒙古人並沒有現身攻擊,反而利用他們精準的箭術,嫺熟的控馬,不住的對這羣西夏人播撒着死亡的箭雨,不時還有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砸的西夏人血肉四濺。
看到這一幕,阿沙敢鉢才無奈的發現,此刻自己一方竟然已經被對方逼到山腳下,放眼看去,四野之中似乎都是敵人,完全沒有可以供他們撤退的道路,茫茫的夜色就如同魔鬼張開的巨口,正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而後面的賀蘭山上也隱隱穿來喊殺聲,還可以看到,原本賀蘭山軍堡所在的方向正燃燒着熊熊大火,這刻,就算他們想回去也辦不到了。
“將軍,不能在這樣等下去,我們衝吧,紮鐵也的騎兵也是來自草原,讓他們打頭,一定可以衝出去的!”
身邊副將的提醒讓阿沙敢鉢的神智一清,不假思索的就命令道:“紮鐵也,你爲前鋒,從東邊突圍!”
雖然不滿阿沙敢鉢,但紮鐵也知道此刻是關鍵時刻,聞言毫不遲疑的就對身邊的部隊下達了命令,剛纔一直無所作爲的騎兵馬上行動起來,順着步兵讓開的道路,向着東邊無盡的黑夜衝了過去。
不到片刻,前方就出現阻截他們的洪流,紮鐵也一式嫺熟的鞍下藏身,躲過敵人射來的弓箭,一馬當先,看準一個敵人後就翻身坐回馬背,手上的長矛輕巧的一挑,就將這個敵人挑落馬下。
做爲和蒙古人出身同一草原的戰士,紮鐵也對蒙古人的作戰方式十分了解,他知道,對方此刻並沒有打算進攻,因爲他們要向草原上的狼羣一樣,不斷的以微小的攻擊削弱對手,等對方被疲乏和恐懼弄的筋疲力盡的時候,再一擁而上,將對方撕成碎片,成爲狼吻中的美餐。
自己曾經也用這種方式消滅過草原上的敵人,直到自己碰上對這種作戰方式更瞭解的成吉思汗,那一夜,自己的父汗,女人,孩子,牛羊,都被蒙古人奪走了,自己成爲了喪家之犬,做爲成吉思汗鐵木真的敵人,偌大的草原竟然沒有自己容身的地方,只到被西夏王收留,纔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此刻,他的念頭十分簡單,利用鐵木真暫時不想合圍的空隙,率領部隊突圍。
抱着這個念頭,他出招毫無保留,招招似乎都是同歸於盡,以一股勇猛敢拼的氣概激勵着身邊的戰士向着前方突圍而去。
阿沙敢鉢緊跟在紮鐵也的身後,西夏人的步兵就跟隨在騎兵後面,成爲一個尖錐的向外衝去,而紮鐵也就是這個錐子的錐尖。
蒙古人很快就發現敵人想突圍,幾聲悠長的號角聲之後,蒙古人迅速改變了戰術,從四面八方向西夏人撲來,猶如荒野中圍攻獵物的惡狼,用手中的鋼刀長矛在西夏人,這個肥美的獵物身上撕下一塊接一塊的美味,利用對方移動而不可避免產生的破綻,給予對方嚴重的創傷。
不用阿沙敢鉢提醒,紮鐵也就知道此刻形勢危急,他咬着一口牙,拼命的向前突進,手中的長矛揮舞的滴水不漏,擋者披靡,迅速的向着對方隊列深處突進。
一名蒙古百戶見此,大喝一聲,手揮一柄狼牙棒來戰!
電光火石間,紮鐵也和這名百戶打了一個照面,震驚之下,不由自主的大喝道:“忽兒來,是你!”
這名蒙古百戶聞言看了紮鐵也一眼,也失聲道:“紮鐵也哥哥!”
“你竟然投靠了鐵木真,你忘記父親的血仇了嗎?不要叫我哥哥,我沒你這樣的弟弟,給我讓開,否則我殺了你!”紮鐵也暴怒的喊着,兄弟戰場相逢,卻是不同陣營中的敵人,天下沒有比這更讓人難過的事情了。
忽兒來突然大聲說道:“紮鐵也哥哥,你說錯了,成吉思汗是我們蒙古人共同的大汗,我們應該遵從他的命令去消滅我們蒙古的敵人,父親是死在成吉思汗的手上,可是大汗卻給整個蒙古帶來了富裕,我們不用再被別人欺凌,不用再害怕吃不飽,不用再害怕自己的牛羊會被別人搶走,這一切是父親不能帶給蒙古的,紮鐵也哥哥,你也是蒙古人,回到我們這邊來,大汗會寬恕你,給予你相應的地位的!”
“混蛋,給我讓開!”紮鐵也此刻什麼也聽不進,仇恨的心早就讓他迷失了自己,他此刻只知道,自己的仇人是鐵木真,而弟弟卻投靠了仇人,是家族的叛徒,是父親的恥辱。
狂暴的叫喊着,他的長矛毫不客氣的刺向忽兒來,兇猛無比,完全沒有半點留手。
忽兒來見此,也只得揮舞着狼牙棒接戰,兩兄弟槍來棒往的交戰起來。
很明顯,兩兄弟對對方都很熟悉,兩人一時難於分出高下,跟隨紮鐵也突擊的騎兵看都沒看這兩兄弟的交手,越過他們,繼續向着前方突擊。
衝破了這羣蒙古人的阻攔後,他們忽然發現了一支似乎不是蒙古人的騎兵隊伍,還沒等他們弄明白,對方突然向他們進攻,頓時無數的小石頭向他們飛來。
這些石頭又快又狠,剛從蒙古人中衝過來的這些人,措手不及下被打倒了一大片,還沒等後面的人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這些騎兵已經向他們衝殺過來,當場殺死了多人,讓西夏人的前鋒爲止一頓。
“是回鶻人!該死!”
紮鐵也的部隊受阻之後,阿沙敢鉢也跟了上來,他馬上知道這羣會用飛石的部隊到底是什麼人。
是西域的回鶻兵,他們會使用一種飛石,極爲厲害,以前西夏兵可沒少吃他們的虧。
“不要停,繼續衝!”阿沙敢鉢看了一眼正在激戰的紮鐵也,突然拿起弓箭,對着他的對手射出一箭。
正和兄長激戰的忽兒來剛將狼牙棒舉了起來,一支長箭就插在他的額頭上,沒有任何遺言,這名蒙古健兒就從馬背上掉了下去,一隻腳掛在馬鐙上被拖走。
看到弟弟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方纔滿心想殺掉他的紮鐵也如同被冷水潑頭一樣,一下子呆楞住了,看着弟弟被拖走的屍體,正想說什麼,阿沙敢鉢已經大聲呵斥道:“發什麼愣,還不快衝!”
憤怒的看了阿沙敢鉢一眼,紮鐵也毅然的一撥馬頭,頭也不回的向着前方殺去,不管如何,自己和鐵木真勢不兩立,如果有人阻攔自己報仇,自己就要殺了他。
被仇恨控制整個心神紮鐵也並沒有因爲弟弟的死而有所覺悟,反而更加瘋狂的衝向敵人,如同負傷的野獸,狂野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
此刻,整個西夏突圍部隊已經和蒙古軍營中的回鶻騎兵糾纏到了一起,雙方互相拼殺着,將人類的勇氣和氣力發揮到了極至,爲了己方的勝利,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紮鐵也此刻也在這羣拼殺隊伍中,他將自己所有的悲痛和仇恨都化爲手中飛舞的長矛,猶如一支追魂的判官筆,凡是阻攔他的敵人非死既殘,無人能阻他片刻。
在他的帶領下,西夏人終於衝出了回鶻騎兵的阻攔。
紮鐵也仍然一馬當先,可是當他剛將一個回鶻人挑飛的同時,無數的破空聲傳來,他還沒來得及施展他鞍下藏身的絕技,一隻利箭穿過他的咽喉,從他後頸處飛了出來。
他在馬上搖晃了一下,正揮舞到頭頂的長矛出現剎那的停頓,然後,這把飽飲了敵人鮮血的長矛跌落在地,他的身體也伴隨着平衡的失去從馬上掉了下來。
落地的一剎那,他彷彿看見父親,妻子,兒子,還有弟弟正在對他微笑招手,還有那熟悉的大草原,散發着濃郁香味的馬奶酒,多熟悉啊,多麼讓人嚮往啊,自己有多久不曾享受過了,真是太久,太久……
一股疲乏涌上了心頭,紮鐵也閉上了眼睛,帶着安詳離開了這個世界,在最後一刻,他終於放下了仇恨,放下了一切。
紮鐵也的死亡並沒有讓突圍隊伍出現任何的停頓,甚至沒有人看他一眼,因爲此刻,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面前這支突然出現的蒙古騎兵所吸引,只要還能動的西夏人,他們已經忘記一切的衝了過去,因爲他們知道,如果不能衝過他們的攔截,等待他們的將是全軍覆沒。
他們很幸運,這支蒙古人的人數並不多,在他們忘死的衝擊下,他們很快就突破了他們的攔截。
此刻阿沙敢鉢只覺渾身一鬆,發現他的前方再沒有了蒙古人,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在自己的後方,不知什麼時候和自己脫離的步兵隊伍正被蒙古人如同趕羊一樣的衝殺着,他們拼死的抵抗,但在蒙古騎兵狂野的衝刺下,他們突圍的努力被擊的粉碎,除非出現奇蹟,否則,這羣西夏步兵絕無可能突圍。
心頭掠過些微猶豫,但看到一隊蒙古騎兵向他們追來後,阿沙敢鉢收回目光,用力一夾馬刺,迅速的向前方黑夜奔去,將六萬步兵留給了蒙古人。
逃脫戰場的阿沙敢鉢不敢停留,連夜逃向預先商定的聚合地,匯合了塔海等突圍出來的將領,清點部衆,當夜分批突圍的西夏兵將除塔海一部損失較少外,其餘的多在蒙古人的追擊下或殺或俘,損失極大。特別是阿沙敢鉢,他這邊幾乎損失三分之二,所有的步兵都送給了蒙古人。
還沒等阿沙敢鉢等人商議出如何應付這個殘局的時刻,聞得他們在此的蒙古人又一次前來攻擊。
心驚膽落的西夏衆將無心應戰,只得再次逃跑,部隊又損失了不少!
這批殘兵逃回中興府的時候,十八萬大軍只剩下四萬不到,如此慘敗引起西夏上下的大地震,整個西夏朝野再也不聞主戰的聲音,求和之聲又佔據了上風。
就在躊躇滿志的李德旺被這個當頭悶棍打的惶惑無依的時候,成吉思汗的使節鎮海到達了中興府,向他傳達了成吉思汗的旨意。
***********
“昔日,我大汗兵臨城下,你們納貢求和,以公主下嫁我大汗,表示臣服之請,我大汗慈悲,準了你們的請求,班師回去,才未將你們滅國。可是,當我軍西征花刺子模時,我大汗根據你們提出的臣服條件,讓你們出兵幫助,你們卻置之不理,我大汗寬大爲懷,不以爾等計較,獨自去了。
誰知爾等竟然以爲我蒙古好欺,在我大汗身在西域的時候,違背盟約,私下和金國達成和解,坐看我東方軍隊被金宋所敗而不援救,將你們自己所定之約完全拋棄。如今你們更是變本加厲,不僅收容我大汗的仇人,而且還和我蒙古的敵人金國聯合,意圖謀害我蒙古。
雖然你們屢次違背約定,但我大汗原本還是想給你們一個改過的機會,故而前次派出使者,讓你們派出一位皇族中人到蒙古,表示你們並無違背約定的意思,可是你們竟然毫不理會,還敢以刀兵威脅。
是可忍,孰不可忍,故而我大汗才興兵至此,一戰而滅爾等十萬大軍,如果你們現在能低頭認錯,表示遵從以前的約定,我大汗還可以寬忍爲懷,讓爾等免遭刀兵之苦,如若不然,我大軍到處,雞犬不留,到時,還請皇上不要說我們蒙古沒有告訴你們後果!”
身爲蒙古使者的鎮海站在西夏王庭中侃侃而談,顯得理直氣壯,慷慨之極,本來興兵攻打別人的不義之舉在他說來,完全是別人做的不對,他們是迫不得已纔來攻打他們的,完全省略了他們本身的貪婪纔是導致這場戰爭的最大原因。
不過話又說回來,古往今來的侵略者好像都喜歡這麼說,將所有的不對都怪在別人身上,然後標榜自己是多麼的正義,多麼的委屈,多麼的不得已,完全不記得在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在他們手上,國家和國家之前,從古到今,真的沒有什麼正義好講,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
這是人類永恆的通病,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雖然這個道理身爲宋國皇帝的趙昀多次告訴過部下,但身爲西夏皇帝的李德旺卻沒有聽說過,他被對方這番似乎非常佔理的話說的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對方的責問。
站在他身邊的西夏右丞相高良惠看到李德旺不能回答,趕緊走出來說道:“使者這話說的有誤,我西夏在先皇時,對於你我的約定遵守不誤,不僅答應的錢糧完全交付,而且還對金國屢屢用兵,貴國前太師木華黎曾經率軍北來攻擊金國,我西夏多次派出大軍支援,援助貴國對金作戰,前年還聯合宋國大敗金國,給予了貴國有力的支持。
至於沒有答應和貴國大汗一起發兵西域,主要原因也是因爲我們要支援你們的東方軍隊,不能分派出多餘兵力,此事的原因,當時我們就告訴過貴國大汗,怎麼能說我們置之不理了?至於貴國博魯將軍攻打長安失敗,其責也不在我方,當時貴國博魯將軍並沒有讓我們參戰,所以我們纔沒有去幫忙。
至於說現在我們收容你們大汗的仇人,那是從何說起,反到是我們不斷被草原上來的強盜騷擾,而你們的大汗卻沒有阻止他們。至於和金國和解,主要原因也是因爲現在我國遭遇了災荒,沒有糧食,而且宋國也出兵攻打我們,當時我們向你們求援,你們推三阻四,就是不幫助我們,迫不得已下我們才這麼做的。
可是如今你們卻拿這個來當藉口,要讓我國皇上去你們那裡當人質,我們當然不能答應。你們完全不顧事實,硬說我們要不利於你們,強行對我國用兵,導致生靈塗炭,我到要問問使者,難道你們蒙古是不講道理的嗎?”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讓鎮海愣了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面前這個西夏官員,眼中微微露出敬意,但還是毫不鬆口的說道:“事情按照丞相這麼一說,反到成了我蒙古的不是,如果不是你們先對不起我們蒙古,我大汗也不會出兵攻打你們,如果要怪,就怪你們自己不自量力好了。
如今我蒙古三十萬大軍就在賀蘭山,如果你們不能給予我大汗滿意的答覆,我只好回去告訴大汗,你們仍然不想遵守約定,到時一切後果你們自己負責,大汗還在等我消息,我不能在這裡久待,如果你們不能馬上答覆的話,我就要告辭了!”
知道對方這是在威脅,高良惠還想再說,李德旺已經軟下來,臉上堆着巴結的笑容說道:“使者不用這麼急,約定的事情好說,只是我們現在也有所困難,可否請使者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商量一下如何!”話語說的委屈無比,完全沒有一國之君的氣概,一些心懷不忍的西夏大臣偷偷將頭轉到一邊去,不忍看到此刻皇上的樣子。
鎮海也知道,現在讓他們下決定還早了些,方纔那麼說,只是逼迫他表態而已,更何況此次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探明西夏的態度,好爲成吉思汗的下一步計劃鋪路,故而他也沒過分緊逼,裝做爲難的考慮了片刻才說道:“既然皇上這麼說,我蒙古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樣,我在這裡等一天,如果一天之後皇上還不能答覆,我馬上就走,到時請皇上不要再挽留了!”
李德旺連連點頭道:“那是,那是,我們一定會給使者滿意的答覆,現在請使者到賓館去休息,我們馬上就商議此事!”
鎮海看了高良惠一眼,然後轉身就走,似乎完全忘記他應該對李德旺行禮後再離開!
高良惠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閃過熊熊怒火,等鎮海一走,他就對李德旺說道:“皇上,蒙古囂張若此,如果我們就此屈服的話,只怕他們會獅子大開口,到時就算傾我全西夏之力,也不能滿足他們!”
李德旺方纔謙卑的笑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怒容,對着高良惠大聲吼道:“你們就會說,當初就是你告訴朕,說聯合金國方纔是上策,可是現在你看,金國的援助還沒影子,蒙古的大軍就殺到賀蘭山了,如果我們不屈服,你用什麼去抵擋蒙古人?難道靠中興府內的這些殘兵敗將嗎?這裡站着的都是我西夏的文武重臣,你們告訴朕,現在該怎麼辦,說啊?”
不少西夏大臣都低下頭,不敢看李德旺,只有一名武將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啓稟皇上,末將以爲現在形勢危急,聽說武雲公主已經回宮,皇上不如請公主率軍抵禦蒙古,如此定然能讓蒙古知我西夏的厲害!”
此話猶如一支最惡毒的利箭刺入李德旺的心中,原本已經被弄的心煩意亂的他更如火上澆油,竟然完全不顧儀態的站了起來,指着這名武將大聲斥罵道:“阿綽,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李婉清勾結宋國,意圖犯上作亂,朕早就削去了她公主之號,你此刻還敢爲她說話,真是反心昭彰,罪不容赦,來人,將這名叛逆打入死牢!”
看到殿前武士就要上前,高良惠連忙上前勸阻道:“皇上且慢,阿綽將軍剛從外面回來,不知李婉清的事情,並非有意冒犯。皇上初登基,正宜寬待臣民,何況朝廷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皇上不如暫且留下阿綽將軍,讓他將功贖罪!”
一些大臣這個時候也上前來爲阿綽求情,李德旺此刻也擔心,如果自己強行要殺了阿綽,會引得這些大臣不滿,到時自己就難做了。
但如果就這麼放過他,難保別人不會再用李婉清生事,特別是那些武將,更是不能不防。
想了想,李德旺冷聲說道:“既然諸位爲他求情,朕也不爲己甚,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即日起,免去阿綽中興府右軍都統一職,三日內到甘州任職,不得詔令,不得回中興府!”
阿綽張口欲言,但看到高良惠不斷的給他打眼神,無奈的長嘆一聲,恭敬的說道:“多謝皇上恩典!”
李德旺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轉身就向後面走去,旁邊的執事趕緊宣佈退朝!
高良惠安慰了阿綽幾句,連忙追着李德旺而去,被李德旺隨行護衛攔住後,他竟然高聲呼喊起來,李德旺回頭看了看他,將他放了進來。
“皇上,微臣方纔想到一條對付蒙古的計策,故而前來和皇上商議!”
聽到這個,李德旺精神一震,在武將中,他最信任阿沙敢鉢,但文臣就首推這名右丞相,自己能順利登基,高良惠可佔首功。
“丞相請講!”
高良惠看了看四周,李德旺馬上醒悟,將高良惠引到一間密室中,將所有閒雜人趕開後,高良惠才神秘的說道:“微臣認爲,皇上此刻還是應該向金國求援,請他們按照盟約出兵支援我們,只要金國肯出兵,那蒙古定然要分去一部分兵力,到時皇上再讓各州守將堅守城池,不主動出擊,如此一來,蒙古定然也無所作爲。就算我軍有賀蘭山之敗,但加上金國的助力,也可彌補我軍這次的損失,還請皇上斟酌!”
李德旺聞言,沒有馬上回答,反到低頭沉吟起來。
高良惠有些緊張的看着李德旺,他這個計劃其實是一箭雙鵰,因爲從金國那邊傳來的消息表明,金國已經批准了和宋國簽訂的盟約,雖然西夏這邊因爲李婉清的緣故而失去了這次機會,但只要金國和蒙古起了衝突,那宋國也斷然不能袖手,只要這兩國和蒙古拼上,那西夏就又可以左右逢源,不僅可以解了中興府的危險,就是臨洮和鳳翔二路的危機也可以解除,只要計謀的好,對西夏的好處豈止是一點。
高良惠此刻有些擔心因爲李婉清的緣故,李德旺拒絕這麼做。想起這位才華傑出的公主,高良惠也只能在心中嘆息:恨不該生爲女兒身!
就在高良惠心中五味雜陳的時候,李德旺突然開口道:“你說的不錯,金國已經答應和我們結盟,如今我們蒙難,他們當然不能坐視,你馬上秘密通知羅世昌,讓他督促金國履行盟約,同時,你也去告訴那個鎮海,就說我國可以答應蒙古的條件,但因爲朕初登基,有些事情還不能完全做主,請他轉告成吉思汗,寬限我們幾天。此事需要秘密進行,萬萬不能讓人知道!”
高良惠心頭一寬,連忙說道:“微臣知道,但阿沙敢鉢冒失輕進,導致我十萬大軍覆滅,其罪……”
“阿沙敢鉢的事情朕早就說過,勝敗乃兵家常事,如果一打了敗仗就處罰將軍,那我西夏如今還有人可以打仗嗎?”
高良惠心中一嘆,知道李德旺還是維護着阿沙敢鉢,不敢再多說,只好表明自己會辦好金國之事後離開。
李德旺在他走後,在屋中又走了幾圈,自語道:“那個女人現在還不能殺,如果事情真的不可挽回,那就將她送給蒙古人,這樣到是一舉兩得。”想到這裡,他的嘴角露出極爲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