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間找到我媽,我發現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老媽背對着我,像是睡着了一樣,對我理都不理。
可我剛纔明明還在門外面聽到了她嘆氣詛咒的聲音。
所以,我蹲在她的牀頭,膩上去,“媽。”
沒回應。
我繼續,“媽……”
還是不回答。
我徹底無奈起來,這回來才幾天,似乎每一個人都在給我說莫名其妙的話,發莫名其妙的脾氣,根本沒人問我的想法。我瞭解我媽的脾氣,那倔氣來比驢還倔。所以,當下時候,我實在犯不着自找難堪。
於是,我小心翼翼的起身,想要等事情消停一會兒纔回來。
只是剛起了兩步,身後便響起聲音,“蔚蔚,你是不是覺得有錢了不得了?”
我心裡一顫,猛地回頭。
她雖然還是躺着,但眼睛卻泛着失望的波色,彷彿我做了很對不起她的事情,整個人都顯得悲憤起來,“在外頭的時候,你一受委屈一受窮就要罵那兩個騷貨。現在了不得了,有錢了就忘記了那些事情?”
然後,她重重的給我的行爲下了結論,“蔚蔚,我以爲你跟着我這麼長時間,什麼都得像我。卻沒想到你還是和你那死爸一樣,是一有了錢,胳膊肘就朝外拐的東西!”
我壓抑的怒氣終於噴涌起來。
眼前的這位要不是我媽,我那相依爲命了這麼多年的母親,我真的想一巴掌扇過去,扇死這個口出惡語的人。
可是,眼前的就是我媽,我必須得忍下去。
我深吸了口氣,“媽,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護着他。就他那樣,也沒什麼值得我護的。”
“那你吃裡扒外……”
我繼續忍,“我再說一次我不是胳膊肘朝外拐,我也不是吃裡扒外,媽,你難道回來就是爲了拼死拼活麼?你和人家鬥了一輩子都沒鬥過,現在好了,終於盼到那個女人死,你現在又很積極的,想要爲他們陪葬?”
“是,以你這麼大年齡賠季南安這麼年輕的命,是合算的很,但是你忘了之前了?”她的臉像是被漂白了,在我的話間一分分蒼灰下去,“你得病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說,蔚蔚,等咱們能回去的時候,咱們要過好日子,咱們要是有錢,就吃最好的海鮮做的餃子,然後也不管公車費用是多少,咱出門就打車,要去商店裡買最好看最好看的衣服,再也不買那些地攤貨!”
“這些話,我每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你卻忘了?”
我看到那雙褐色的眼睛緊緊閉起來,像是要阻擋住什麼東西,可是,眼淚還是慢慢流落下來,沿着腮,一直滑落到被子裡。
“如果你忘記了這些,你現在還可以去殺他。”嗓子像是被刷碗用的鐵絲球抵住,疼的我想要哭出來。我知道我再呆下去肯定會哭,於是轉身,“他現在在別墅後面的小花園裡,你去吧。”
回到我自己的地方,我以一種極爲狼狽的姿態趴在牀上。這牀很大,足夠我四肢攤開很不雅觀的平鋪開,不像我在國外那樣,那個小破牀,不僅睡起來吱吱歪歪,還因爲牀板壞了一個,有幾次差點把我漏到牀底去。
這牀鋪的很軟,這房間很大,這旁邊的佈置很好。我想,這個房間裡的每一個設施,都應比我以前的整套佈置還要貴。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寧茂清在死前就安排好的事,所以,才這麼周全。
我和媽媽不住在一個房間,按照我的判斷,這應該像是個豪華集中營似的,很多人都聚居在這個地方,這很多人包括,死去的寧茂清和林早這一對鴛鴦,沒死的季南安,和後來的我和老媽。
但是,這處不是我的房產,所以估計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搬出去。
因爲按照寧茂清的遺囑,這個叫做中山別墅的地方,是歸季南安所有。
而我和媽媽應去的,是那個308平的叫做聞都的地方。
身子像是散架了似得難受,我翻了個身,突然發現窗外的景緻很熟悉,於是起身向窗外看去。
我想的不錯,窗外就是我慌亂之下將季南安拽去的迴廊。
可是,我沒有料到的是,那個剛纔還很悲傷的男人正和我姑姑並肩站在一起。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只能看出他們的距離隔得很近很近。
秋風襲來,肆意飄飛的黃葉不時繚亂我的視線。
可笑的是,我竟然覺得眼前這兩個人姿勢曖昧親暱,搭配的很。我的這個姑姑留着長頭髮,即使隔得這麼遠,我都能看到她飄揚的髮絲不停搖曳到季南安肩膀上去,還有幾縷,直接是拂亂到他的側臉。
那個男人還是一動不動。
真是一副和諧甜蜜的景象,我不由輕笑,可是反映到腦海裡的只有兩個字,犯賤。
我不知道我是說的他們,還是自己。
只知道自己哐的一聲,很大動靜的拉上了窗子,然後又嚴嚴實實的扯上窗簾,隨即,屋內就像是進入傍晚一樣驀然昏暗,而我則癱在牀上閉上了眼睛。
(謝謝米樹的關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