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熟悉的聲音自門後傳來,“誰啊?”
我吸氣,直接從向姍身旁錯過身去,看着那個剛走出來低頭整理袖釦的男子,挑眉道,“季總,是我。”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寧董。”
我笑着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晃頭看了看四周,“啊呀,季總這個房間可比我的好多了,大,氣派,設施齊全。”
我這話說是真的,我和老媽的那充其量就是個賓館包間樣的房子,只供睡覺及洗浴等一系列功能,可是看人家這季南安的,分明是一個居室。
而且,那邊靠着牆還擺着一個大桌子,上面擺着打印機傳真機和電腦等一系列辦公用品,看來,季南安還將這個家改造成了辦公室。
在我左顧右盼中,向姍已經將茶水端了上來,服務之周到,分明是一副居家太太的樣子。我抿着茶水看季南安笑,“是不是我打擾你們的什麼事情了?”
他看我一眼,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沒有,”隨即繼續折騰另一邊袖口,但左手弄右邊的扣子顯然不方便,而且那釦環好像又太緊,他折騰了半天也沒弄上。
這時,善解人意的向姍又走到了他旁邊,季南安很自然的伸出胳膊,我忽然覺得,這倆人搭配起來就是倆字,姦情。四個字,那就是狼狽爲奸。
反正,總也離不了“奸”這個字。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對這樣的他們感覺很不爽。向姍微含笑容的脣角和季南安淡然的眸子,在我眸中顯現出來,就像是生出了刺,每眨一下,都戳着眼底最敏感的肉,硬生生的疼。
“寧董來是什麼事情?”他問。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算是個家事。”
他看我一眼,隨即擺手向向姍,“向姍,你下去……”
“不用,反正又不是外人,”我喝了口水,“我只是想和我媽搬到聞都那邊去,按照遺囑的規定,那邊纔是我們的家。”
他倏然擡頭看我,彷彿是有些訝異。但是卻沒有問我理由,只是“嗯”了一聲,“向姍,你去處理一下這件事情,聞都那邊,一直是有人打掃的,再添置些傢俱。”
我再一次體驗到寧嘉的辦事效率,早上提出的要求,下午三點便能落實到位。三點四十分,我們正式搬入了聞都。
與我們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保姆。考慮到我不會開車出行不便,季南安還讓老林跟了過來,一切佈置,均落實的相當到位。
後面有個小菜園,媽媽一來就喜歡上了這裡。大概是想起來之前在農村的事情,還沒坐下幾分鐘,她便指揮人去附近種子市場買了種子,此時的她,正一本正經的拓荒種田。
我大體將臥室收拾了一下,覺得累了,便躺在牀上看着窗外。這是個很大的落地窗,要是不拉牀簾,可以看到很高很高的天際線,蔚藍的天空就像是個罩子,將我們給緊緊的罩了下來。
不知不覺已經到傍晚,日落月升,周圍漸漸籠於黑暗寂靜。睡了這麼一大覺,我依然睏意很濃,眼看着上下眼皮又要糾纏到一起的時候,刺耳的手機鈴聲將我吵醒,我也沒看是誰的號,撈起來就放到耳邊,“喂。”
“我是季南安。”
瞌睡蟲立時無影無蹤,我利索的爬起來,“你好。”
“我是想問問,您那還有什麼缺的東西麼?”他表現的就像是酒店裡周到的侍者,“如果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我去叫人置備。”
我環顧一圈,“沒有沒有。”
“那好,如果想起來有什麼不對的,再打電話給我。”他頓了一頓才說出結束語,“那麼寧董,再見。”
“稍等!”
“怎麼?”
我深吸一口氣,“季南安,你現在方不方便見面?”
話筒那邊無語。
我的聲音漸漸趨於鎮定,“我有事想要見你。”
我瞅了瞅老媽臥室,大概是由於白天搬家太累,她早已打起了呼嚕,於是躡手躡腳的,拿着錢包就溜了出去。
不想驚動司機,我打了個車,直接奔向與季南安約好的地方。我是不知道那地方在哪裡,但是一報上路名,司機隨即用很異樣的眼睛看我。我還納悶到底是怎麼回事,到了之後才明白那目光含義,大概就是說,你穿的和個普通大學生似的,怎麼還能來景度。
景度,本市高檔會所,富人們的娛樂中心。
進門報上季南安的名字,侍者就把我領到他所在的包間。推開門,便看到他長身立在窗戶一側,背後是這個城市繁華流離的夜景,光怪的光線在他面龐交錯,平白的,生出幾分冷漠和疏離。
我和他自相識以來,一向都是直入話題重心,這次也不例外。季南安抱肩看我,“有什麼事情?”
“舊賬,我要一個答案。”
他似乎是不願意再回想起那件事情,看似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寧蔚,我還是四個字,我不知道。”
“我也是三個字,我不信。”
“那你要我怎麼辦?去編一個你可以相信的理由來?”他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我,“你希望的不過是我主動包攬下那些事情,承認所有事兒都是我一手安排我搗的鬼。可是寧蔚,你強人所難。我季南安沒做的事情,沒道理承認。”
“你不承認也可以,但你起碼應該告訴我,向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我回看過去,“是,在向姍說完那番莫名其妙的話後,過了不久,事情真相就開始大白,而且據別人說,你當晚還辭退了一個保姆。種種事情連在一起,季南安,你怎麼能不讓我懷疑你的動機?”
他臉色忽暗,窗外的霓虹光色斜斜的映過來,如同刀子一般,將他冷峻的面容分割的可怕的清楚。我清晰的看到了他蹙緊的眉頭。他握着精美茶盞的手倏然用力,手指那一分分骨節附着於晶瑩的瓷壁上,白的清晰。
良久,低沉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我只覺得這包間裡的空氣一分分壓抑,所以就連他的聲音,也連帶着悲傷和無力,“寧蔚,你想的不錯。是有人要害你,但不是我。”
“我下面的話只說一遍,信不信在你。”
“我媽媽確實是自殺的,這點我從沒有懷疑。因爲,我有她的遺書。而在此之前,她也曾給我說過類似要追隨養父走之類的話,我一直以爲那是悲傷所致的言辭,便沒放在心上。”他看向窗外,目光卻似乎充滿了迷茫廖遠,“沒想到,她真的付諸實踐。”
“你知道我爲什麼辭退那個保姆麼?你猜的沒錯,就是她報的案,但是,不是我指使的。我懷疑,指使她的另有其人。而這個其人,就是想要針對你的加害者。”
我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