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看着他的背影距我越來越遠,突然間,那麼巨大的心痛攫取了我的心,心口那處彷彿有個小鑽子,每想一下,都生出那麼尖銳的疼痛。我的鮮血似乎頂到嗓口,再不*泄發似乎就會噴薄出來,於是,我忍不住喊他的名字,“季南安!”
他腳步停住,卻不轉頭,不再像是剛纔那本冷斥和咄咄逼人,尾音都透着一股明顯的無力,“怎麼?”
“如果向姍的角色換作是我,你還會這麼快的請求上司讓她復職嗎?”
他不回答。
“如果這件事情不值九千萬,僅僅值90萬,你還會來要求我請她回來麼?”
他還是不回答。
那樣微粗的呼吸繚繞着我的神經,霎那之間彷彿變成了一根繩子,一下下勒緊我被鑽空的痛處,我痛不可支,表面卻偏偏要作出笑容。走到這步,我竟然還奢求一些永遠也不可能的事件降生,而那個人,卻只吝嗇的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一直以爲我聰明,原來我真是傻。
真是傻。
原來我在那個與他親吻的夜晚便已經沉淪,卻一直固執的用仇恨矇蔽眼睛。是我不敢去探討與他之間產生別的關係,因爲我明白自己與他的界限,那是水與火的距離,天與地的距離,魚兒和飛鳥的距離,永遠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可是,衝動卻麻痹了我的理智。
我用合作作爲藉口,用那麼一個蹩腳的理由將自己與他栓起來。我原先一直以爲自己足夠用冷靜冰住一切威脅和慾望,沒想到,越束縛越猖狂。我的慾望,猶如一個望不見底的黑洞,再沉淪下去,更是無法解脫。
這個永遠不可能屬於我的男人,終不會看上我。
我給自己一個幻想,到頭來卻成全了一個最殘酷的奢望。
自作自受,我用自己這一場自我欺騙的遊戲,深刻的詮釋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的真理。
“季南安,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我深吸一口氣,輕笑道,“你這個人看似心機陰險,怎麼這麼不會作戲?我說的那些問題,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也許更好,有些事情,裝也得裝的更像一些,這才讓人舒服。”
“你可以這樣說,寧蔚,我真的不是爲了向姍,我真的是因爲你。”我繼續笑,“你還可以說,我是從大局出發,與向姍那女人,並沒有那麼多私情來往。你還可以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自我的出發點想想我的難處。你可以假設出我的很多苦衷,即使那些苦衷在你的眼裡脆弱不堪,不值一提。”
“但是,你提一下也好,也好過你這樣咄咄逼人的教育我什麼是曉以大義。季南安,沒人願意老被人訓斥,”我深吸一口氣,竭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即使她們已經聚涌到了我的心口,“我真的希望你能夠替我想一下,即使假惺惺的說,寧蔚,我知道你不容易。好不容易將心裡覺得威脅你的向姍弄走,卻在不到一個月之後,又要低頭將她迎回來;你可以說,寧蔚,你這些忍忍就可以,我們看的不是現在,是後來。忍一時辱,能得永生的福分;你可以說,你只需現在答應這一時,大不了在後面找個時機再轟她走,等我們化解危機,以後都從長計議。即使你心裡永遠都不會這麼想,即使你心裡惦念的,都是怎麼挽留住向姍,怎麼讓她過的更好。但是你起碼,要讓我表面上覺得舒服一些。”
“你說的對,我就是個沒出息的人。你知道嗎?沒出息的人最想聽些好話。你要是站在我的位置上替我說些場面話,事情哪兒有那麼麻煩?”
我說完,轉身到桌子上拿起手機,撥通向姍的號碼,趁着那邊是嘟嘟的聲音,連忙抹去即將溢出來的淚,努力平穩呼吸,“喂,向姍嗎?我是寧蔚。”
手機那邊已現出那人的聲音,即使我沒擡頭也能感覺到,那個一直給我背影的人倏然轉過頭來。
我心裡一苦,語氣卻立即放軟*下來,“對,你方不方便過來上班?寧嘉有些事情非你不可呀。至於前段時間的事情,是我的不對了。”
心酸之餘,我以爲那邊會趾高氣揚,最起碼會說些不酸不鹹的話堵我。卻沒料到向姍的回答竟是簡單的一個字,“好,”自此之後,便再也沒有聲音。
“辦妥。”我啪的一下扣斷手機,“你的向姍果真心胸大,明天來上班,你做個準備。”
他猝然回頭,看我的眼睛剎那間閃過一道光芒,我驀然別過頭去,努力做N次深呼吸,再也不敢探尋他眼神裡有什麼含義。我在剎那間變得那麼懦弱,害怕在他眼睛裡發現驚喜,狂熱和緩釋的情愫,可以那樣赤*裸裸的,表達着屬於情人間的關心。
任我抗爭到今日,此時,我也只能消極,悲哀的別過頭去。我如此自卑,又怎能面對他的歡躍與幸福?
“寧……”
“你走吧。”沒等他說完,我便接上話,彷彿害怕他再說出什麼樣的答謝詞,語速急促而粗冽,“我累了,你出去。”
身後沉寂了一小會兒,這才響起腳步聲音,緊接着,砰的一聲,像是敲碎了我眼裡的水晶一般,隱忍了那麼久的淚水,終是簌簌落下。
如果我不阻擋他那句話,他要說的是什麼?我在朦朧中作出N種假設,是會說謝謝?還會是會用冷睿卻淡然的眸光看着我說,寧蔚,你這樣大度,真是聰明。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那時候要說的每一句褒賞,對我而言,都是那般血淋淋的酷刑,就像是傳說中的凌遲,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血肉片片刮下。
所以,與其這樣,不如結束。我是這樣識時務的人,現在看不到希望,只會走向那一個結果。
現在結束,能脫掉三個人身上的枷鎖。從此,我心無旁騖,再也不存幻想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