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沒想到她會這麼坦白,便停住步子,轉頭仔細的看着她。她笑容淡淡,眉目舒展,眼睛清澈明淨,是個名副其實的美女。
“有什麼事情?”
“您昨天找過我?”她淡笑,“我聽他說了,您找過我。”
在中國字典裡,我一直覺得“他”“她”是兩個長相普通卻無比曖昧的字眼。現在這個樣子,在這個女人嘴裡說出來更像是隱形的宣戰。我勾脣,“是。”
“不知道寧董有什麼吩咐?”
“向特助,你現在得意了是不是?”我笑容漸深,握着車把的手不斷用力,“你瞧,你多有本事。將堂堂寧嘉董事長逼得要騎自行車溜小路上班。不費吹灰之力,讓我成爲衆人把柄。人家都說一箭雙鵰,我覺得你快一箭N雕了。”
“寧董,您誤會了。”
“那就別讓我誤會下去,”我推着自行車向前走,“向姍,我倒看你還有什麼本事。你最好繼續呼風喚雨指導媒體對我進行轟擊,等到將我名聲敗的一落千丈,我倒看你的那個他該爲你如何開脫。”
車子突然推不動,我回頭看去,向姍正伸手拉着我的車後座,“寧董,事情不是我做的。”
“向姍”,我看着她,冷笑道,“事情鬧大了,誰都不好看。”
“可您要辭退我?”
“是。”我定定的看着她,“其實要我是你,到了現在,該怎麼做,心裡總該有個數。”
說完,便猛地一推自行車。
我原想早早逃離這個地方利索,卻聽到“啊”的一聲,回頭看去,向姍正狼狽的趴在地上。心下驚駭,我也沒撞她也沒推她的,她這算是演的哪一齣?霎那間,巨狗血的鏡頭在我面前上演,並且在看清楚眼前人之後確信無疑。
我前面二百米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季南安的身影。
後面不到五十米,是跌倒的向姍。
中間夾着我,惶惑不安。我心中的不祥之感迅速升級。好個向姍,這是要演苦肉計?從此可以在這個男人面前指出我心機不純,要這麼害我?
NND,這也太狗血了。
擡頭看去,面前男人眸光深沉,一副眼睛像是生出了寒刃,死死的盯着我。我跨上車,努力作出笑容向前騎去,人證物證俱在,我還被人在現場抓着了正着,還不如換個地方等候宣判。這可真是個荒唐的世界啊,距封建社會都過去了那麼多年,竟然還有人用如此老套的宮鬥手段來對付我。
但是那人,是信還是不信?
我有些無聊的擺弄着筆,猜測着季南安的反應。如果信的話也毋庸置疑,起碼那樣一副現場,連我都覺得自己逃脫不了責任。如果不信……
想了個開頭,我便自動把這個假設去除。我要是季南安,我都沒有不信的可能。好吧,就算向姍不是我主動去推倒,那我也是間接助力。假設,假設0.01的可能向姍不是故意表演,那是因爲什麼?我推自行車推的太急了,她想拽我的車,一下子沒有控制好力道?
我在這樣的可能中輾轉游移,居然沒有看到那個人已經來到我身邊。
“董事長,”他站在我面前,“您如果覺得不便,可以讓保衛部的人加強安保。沒有必要自己騎自行車上下班。”說完,又遞過來一張表,“我讓他們重新部署了一下工作,明天便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瞥了一眼那表,密密麻麻的,全是安保記錄。
“我以爲你會過來興師問罪。”
“她自不量力摔倒,和您沒有關係。”
“這是她說的?”我有些訝異,那些在腦中錯綜糾葛的各種陰險假設一下子挑開,反而覺得茫然。
他點頭。
“原來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笑了,“我還以爲你會大義凜然,萬分憤慨的問我爲什麼用盡陰謀。”
“我不覺得你是這樣的人。”他看着我,良久,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原來,你就是這麼信我。”
這是我們在短短不到一天內,第二次談到“信”這個詞。
我看着他的眼睛,仍是深邃黑幽的望不到底。我想告訴他,我想信他,只是身份不允許,我的能力達不到。
他太深,我過淺。
如同姑姑說的那樣,我已經沉淪了半截,明知道前面危險與誘惑並存,卻不敢奢望品嚐那樣的滋味。在我的寧嘉,他可操控一切,而我,卻可悲的玩不起。
這一出我之前以爲故意安排好的情節就這麼過去,我卻沒有釋然感覺,總覺得這事兒還不簡單。向姍會是這麼簡單的人?之前,她的一舉一動雖然淡定卻像是含了刀子,現在又作出這麼一副輕描淡寫的面容,到底哪面是真的她?
正想着,眼前突然飄過一張紙,我擡頭,顧遙正小心看我,“董事長,這是向特助的離職申請單。”
我看了看門。
他不安的撓頭,“我敲了門的,但是您沒說話。想起這事兒是您這幾天督辦的事情,便這麼……”
“她主動要求辭職?”
“是。”顧遙點頭,輕笑道,“總算識時務。”
我仔細的看着那張員工申請離職表,申請原因上面只寫着四個字,環境不適,最下面日期上的個人簽字卻大氣張揚,直接佔了那空白的大半部分,“季總沒說什麼嗎?”
“季總說,您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