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恆之點頭,這在他的預料之中,溶月性格堅韌,心地善良,但不代表她是不記仇的人,相反,她很記仇。
“楚天心呢?”他問。
她側目看他,似笑非笑道:“我若傷害了楚天心,你會心疼嗎?”
閔恆之搖頭:“不會,你不出手,我也會出手,她害了我最愛的女人,我絕不會放過她。”
她笑,眸中的諷刺越發濃郁:“你最愛的女人,卻因你而死,你在得知她的死訊時,在做什麼?”
得知她的死訊時,在做什麼?
他就在宮中,與楚皇的親信侍衛奮戰,所有的一等侍衛都死在了他的劍下,他以爲,只要他做好這些事,楚廉就會放過天瑜,就會做到對他的承諾,允他出宮,與天瑜浪跡天涯,永不返京。
可事實呢?當他將最後一個羽林衛砍殺後,他的手下卻匆匆跑來告訴他,長公主提劍入宮,已經被楚廉誅殺。
他永遠都忘不了當時的心情,彷彿天塌了般,頭頂有無數驚雷炸響,他再聽不見聲音,眼前全是天瑜那張笑顏如花的臉,他再也看不見別的景物,彷彿在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坍塌成廢墟。
他昏死過去,三天後醒來時,天瑜已經下葬,他甚至沒來得及看她最後一眼。
她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頭劃過一絲痛楚,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涼笑:“你可知師姐是怎麼死的?”
閔恆之回神,面上苦色越發的明顯:“楚廉說是一杯毒酒,但我不信,他那樣殘忍的人,怎麼可能只是一杯毒酒這般簡單。”
原來他什麼都不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多言,起身道:“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一步,鄭侯夫人的事,就拜託你了。”
閔恆之也沒留她,徑自沉靜在苦痛之中,不可自拔。
她離開仙鶴樓時,長長了舒出了一口氣,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她放下了,真正的放下了,對他已無怨恨,亦無留戀,這樣的感覺真好。
新皇登基,舉國歡慶,城門徹夜不關,長街紅燈不滅,整個京都城彷彿都沸騰了起來。
當夜,自永平侯府側門處停着的馬車,帶着鄭侯夫人以及府中幾個得力的下人,藉由萬屋堂在京都的勢力,悄悄離開了京都,一去無蹤。
而永平侯府裡依然住着一個鄭侯夫人,由一位年歲相貌與鄭侯夫人十分相似的下人假扮,避入內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裝起了病,誰也想不到,真正的鄭侯夫人,已經遠離了京都,再不能成爲楚廉挾制鄭侯爺的籌碼。
深秋夜已寒,祁溶月躺在牀榻上輾轉難眠,已經多時未有仲文和天齊的消息,也不知他們一路上可還安好。
窗外傳來一聲輕細的響動,她迅速翻身而起,將枕下的匕首握在掌中,閃身避入牀側的角落。
窗戶被人從外頭掀開,一道身影躥入房內,身形瀟灑矯健,落地無聲。
就着淺淡的月光,她看見那人臉上蒙着黑巾,一雙俊目在月光下輝芒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