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區別於動物和畜生,或許就是因爲記憶的特殊性和回溫性。
看着楚雲渺與周氏極爲相似的臉,穆雲杳甚至忍不住有些出神。
母親在生她的時候,就難產死了,她甚至沒有見過那個給了她生命的女人一眼,哪怕一眼都沒有。
從記事兒起,便是周氏充當着母親的角色。
與楚雲渺不同,周氏是一個十分知足又溫柔的女人。
縱然不是親生,周氏對待楚天闊和她,也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了,至少沒有做其他後孃那樣,捧殺養壞孩子的事兒。
穆雲杳是個賞罰分明的人,你做的壞事兒我惦記着,但你對我的好我也不會忘了。
如今周夫人只有楚雲渺一個親生的孩子,若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怕她也是活不成了。
穆雲杳心中早喲偶決斷,楚雲渺不可以死,但也要大受懲罰。
如今她還沒決定好,怎麼做能真正的傷其筋骨,楚雲渺自己就湊上來了。
既然這腦袋瓢子已經磕壞了,那就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錯了藥,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起來的事兒,少不得落下個難看的疤痕。
楚雲渺這種人,臉上落了疤,自持的如花美貌沒有了,必死還叫她更難受吧?
穆雲杳心中滿意,看着楚雲渺的腦袋,視線都火辣起來。
明明是楚雲渺先瞪過去的,這時候被穆雲杳似乎帶着火苗的目光看着,她卻難以自制的想要逃跑。
那沒有任何溫度,卻又偏偏彷彿起火的目光,燒的人心惶惶,楚雲渺一身的雞皮疙瘩都樹立起來。
不自覺的搖着頭,落下眼皮擋住了穆雲杳可怖的目光。
穆雲杳見她沒有了氣焰,似乎是隨意道,“楚大人先前說的沒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不過是楚家的姑娘?”
她這話說的十分傲慢,絲毫不講醫學世家,京城名流楚家放在心上。
可偏偏又沒有人可以指摘什麼,畢竟人家說的可沒錯,這楚家再厲害,能比皇上的兒子,能比王子還厲害不成?
那是萬萬比不上的。
總有那好事兒的人,這時候又去看楚天闊,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
畢竟在許多男人心中,這家族的名聲,可比一個不懂事兒的妹妹重要許多。
楚天闊可以不管楚雲渺,但總不能放任穆雲杳蔑視楚氏一門吧?咋也得說點兒啥不是?
然而楚天闊的表現,卻出乎了衆位好事者的意料。
或許說,今日楚天闊的表現和反應,完全是諸位好事兒的將軍所不能理解的。
楚天闊明明是個心思粗糙,性格暴躁的鐵血漢子,怎麼今日對上了穆家這個女娃娃,就成了蔫了吧唧的泥人兒了?
奇哉怪哉!奇哉怪哉!
楚之鶴不管衆人怎麼想的,他也壓根兒沒看出來衆人對他有什麼揣摩。
反正經過了邢墨珩的指點和自己的思考反省,如今只要穆雲杳不直接殺了楚雲渺,那她怎麼懲罰自然都有她的道理。
瞧不上楚家又怎麼了?蔑視楚家又
怎麼了?
若是這些事兒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做,那沒跑兒了,就是她穆雲杳!
是楚家對不是雲杳,是他們的爹對不起雲杳,是他不分青紅皁白對不起雲杳,楚雲渺這個完蛋犢子,更是對不起雲杳。
雲杳做啥,自然有她的道理,有她的權利,輪的上誰來置喙?
楚天闊鎮定的低着頭,因爲這些想法,反而又對穆雲杳更加愧疚起來。
你說若是換位思考下,要是有人對他的心上人做了這樣的事情,又兼害了正在危急關頭作戰的首腦,拖了整個國家的後腿,他真是,恨不得當下就將這個人大卸八塊!
如今穆雲杳妨礙着周氏曾經的照顧,控制着自己沒有將楚雲渺就地解決,已經是對自己情感的壓抑了,已經不能好好發泄了,還能怎麼樣!
若說曾經的楚天闊,對待楚雲杳,總是輕易聽了別人的挑撥,總是不動腦子一根筋兒,一根筋兒的恨着,厭惡着,鄙視着自己的親妹妹,那麼今日的楚天闊,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然不是再誤會穆雲杳的事兒上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是,一根筋兒的程度,簡直是更上一層樓。
不過,這一根筋兒的對象,卻是,對穆雲杳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
或許是誤會怕了,或許是後悔怕了,總之,我們直腸子沒腦筋的楚大人,真真矯枉過正了!
若是穆雲杳知道楚天闊現在是怎麼想的,定然會哭笑不得。
不過此刻,穆雲杳也沒心思想楚天闊在想些什麼,她看了眼天色,估摸着邢墨珩再過會兒或許會醒過來一次,便起了速戰速的心思。
直接道,“不過話雖是如此,可楚雲渺楚小姐終究不是軍中的人,她爹爹和兄長又是爲國家辛苦效命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
這所謂的不看層面看佛面,衆人都不由豎起了耳朵,有幾個還不太認可穆雲杳的將軍,更像看看這小丫頭片子裝神弄鬼這麼久,到底要如何。
穆雲杳口中的懲罰卻實在的合乎情理,她道,“就按照軍法,降級處置,罪人楚雲渺,當衆受五十大板,不可從輕處理。”
衆人聽了這話先是覺得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嘴上說的如何嚴厲,面色如何冷峻,也不過是個軟和的心腸子。
可回過味兒來,又覺得穆雲杳這處置,實在是高妙。
有將軍小聲嘀咕出來,“妙啊,妙啊。”
沒反應過來的將軍就側身問了,“兄臺,告訴下唄,這傢伙妙在哪兒啊,我咋就覺得頭處置的挺輕了呢?”
他這一問,幾個習武耳力好的將軍就一同豎起了耳朵。
先前那呼妙的將軍往前湊了湊,小聲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五十大板看着不多,可受刑的是人家楚家養出來嬌滴滴的楚二小姐,打下去就下了半條命沒了,可還真按着楚大人所說的,死不了。”
“這有啥的,這就叫妙了?”一個帶着西北口腔的將軍忍不住不屑道,還是不太看得上這個似乎啥也不懂的小姑娘。
誰知先前那呼妙的將軍也不樂意,這不是質疑我看人的眼光麼,
肅了臉,接着道,“你個木頭瓜子!這後邊兒不是還有一句麼,人家說了,當衆,當衆!你耳朵幹啥的?”
有人已經回過味兒來,“嘿,可不是,這打就打了,當衆卻是損了點兒。這京中來的小姑娘最在意啥,還不是面子!在衆目睽睽,咱這麼多泥腿子的目光下,打上重重的五十大板子,還不得屁滾尿流血肉模糊?這上次有個把褲子都打爛了,若是這樣,以後還咋見人?穆家這女娃娃說的容易,恰恰是打蛇搭在了七寸上啊!”
衆人一聽,也都回過味兒來,不管咋樣兒,心中對穆雲杳的認知和認可,都又增加了許多。
穆雲杳見着臺下諸位將軍交頭接耳的樣子,雖然聽不清楚說什麼,可也並不在意。
別人說什麼,與她怎樣做決定,沒有半吊錢關係。
她敲着椅子把兒繼續道,“過後行刑,還勞煩衆位將軍看着,手底下的將士,只要不是值班兒的,都給本司在這兒看着,打完五十大板才能走,一刻也不能少!”
說完又信任的對雷霆道,“你在這裡守着,若是楚小姐當場暈過去,那可就不能起到教育她的作用了,不論用什麼辦法,讓她給本司一直清醒着!”
“是,小姐。”雷霆帶着些快意的應道。
見穆雲杳沒有多餘的話,雷霆給身後的幾個侍衛遞了眼色,幾個侍衛就擺好了長凳,見掙扎的楚雲渺直接綁在了上面。
行刑的兩個侍衛,已經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木棍子。
楚雲渺雖然被堵上了嘴,可耳朵還好用,早就聽見穆雲杳的吩咐,哪兒願意叫她得逞,當下用力的掙扎着,甚至開始用腦袋用力的撞着身下的長凳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穆雲杳冷眼看着,卻不管她,眼見着她腦袋上原本已經止住了血跡的地方,再次破裂開來,將凳子的一頭都染紅了。
穆雲杳絲毫不爲所動,嘴角一直過着冷漠的笑。
楚雲渺這個蠢的,這個時候還在做無謂的掙扎,不過是徒徒增加負擔。
若是臉上的傷口原本還有修復的能力,這樣撞着,這點兒恢復的能力也要撞沒了。
眼看那兩個侍衛手中黑色的板子就要落下去,楚雲渺用力扭着頭,脖子上梗着幾條溝壑,驚恐的長大了眼睛。
穆雲杳心中數着數兒,眼看板子就要落了下去,突然開口道,“慢!”
衆人都不由看過來,好奇的穆雲杳的舉動。
穆雲杳才收回手,道,“事情還沒處理完。”
“還有什麼事兒?”一個膽子大,沒控制住自己的將軍,直接問了出來,而後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穆雲杳看了那位將軍一眼,見是一個面上發紅,一看便飽經風霜的老將,也沒有多說什麼,反而點點頭,道,“還有一件重要的問題沒有處理。”
重要的問題?
這罪人楚雲渺的刑罰都已經決定了,還有啥重要的問題?
如果真的是重要的問題,難道不應該早點兒說清楚?
由此,許多大臣的心思都是,不知道這穆將軍家裡的女娃娃又要搞啥幺蛾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