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宇恆回到主營帳中的時候,慕無雙正在等他,一見他回來,便放下了書,讓親兵出去把守,才道:“怎麼樣?!”
“冰塊結層不足半尺厚,若要動手,就要快了,如今敵營還未察覺到春天將至……”可他們卻已經等了太久。
傅宇恆定了定神道:“若是等冰全化了再動手,怕是會引起敵營注意。”
慕無雙點頭,道:“……自然,等了這麼久,如何能讓這機會白白的走了……”
他頓了一下道:“從明天開始,白天不需你巡防出戰,只讓彭將軍去與敵軍戰上一兩回,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夜裡帶着一隻奇兵去挖渠,”
他走到沙盤前,道:“從這兒,橫穿這兒,越大越好,要放水之時,務必要保障他們沒有來得及走脫的時機。”
傅宇恆眼眸一亮道:“是,末將明白。”
慕無雙也是滿身精神,似鬆了一口氣,道:“此事機密,之所爲之前不爲,都是因爲怕引人注意,如今到了晚上,你更要多加註意,萬勿走露半點風聲。等了這麼久,纔等到這個機會,絕不能因任何意外而流失。”
傅宇恆道:“是,只是此事定要與彭將軍通個氣,其它人卻不能早早告訴了。以防意外。”
慕無雙道:“你去看看彭將軍可回來了,只怕他定去巡營,若還未休息,將他悄悄叫過來……”
傅宇恆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慕無雙站在沙盤前,心中已是下了一個大大的決心。
即使逆天揹負血戰,他也要逆天而行,早日結束這場戰爭。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壓抑。
即使是異族之人,也會成爲戰死冤魂。
慕無雙再睜開眼睛時,眸中雖痛苦,卻十分堅定。既然不得不做,不如狠心以對,不要多想,纔不會總會自擾。
他雖會自責,但他生於世間,首先是屬於大鳳朝民族的主帥,他必須優先考慮自己民族的利益。若是未到戰場,也許他想象不到戰爭的慘烈,可是親眼看見,總是十分震撼的。
彭將軍一會兒就悄悄的進來了,傅宇恆跟在他身後。慕無雙說了自己的計劃,彭將軍激動的眼睛都亮了。
他定定的看着沙盤,立即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機,道:“太好了,一旦開啓,到時,我領着軍馬守好這幾處,包管叫他們營帳諸人,一個也走不脫。慕帥但請吩咐,末將敢有不從!”
彭將軍如今已經是萬分的敬佩,除了敬佩,他已經找不到任何言辭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只覺得震撼而激動,看向慕無雙的眼神如同神人。
他在沙盤看了這麼久,卻愣是沒有想到過這一點,哪怕之前慕帥無數次的提起過冰河,他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原來,他與慕帥差的豈止是一點半點,他雖是文人,若是他若是敵人,後果不堪設想。
還好,上天將慕無雙投生於他們大鳳朝。
彭將軍知道,有慕帥指導,這場戰爭,他們贏定了。
慕無雙道:“在準備好之前,彭將軍,你要多去與他們戰幾次,只是不可大戰,最好帶着些羞惱急躁的臉色,以不變應萬變,若是他們感受到我們營帳的變化,怕是會有所防備。”
“是。”彭將軍道:“末將絕不會壞了慕帥的大計。”
“與之前一樣即可,”傅宇恆道:“這幾日我假裝病重了,哪怕我營中有細作,也不會察覺到什麼,選去挖渠的都是精英軍士,忠心無二,只需幾日時間,彭將軍還請撐住。”
彭將軍因爲勝利在望,臉上全是喜色,他一拱手道:“這是自然,經過這一冬,敵軍的膨脹心已經大勝,只怕一時之間還未反應過來要防備於我軍,慕帥,只要快,這個計劃,斷不會有變。”
慕無雙點了點頭,道:“軍中一切保持原狀。這些日子就辛苦彭將軍與傅將軍了。”
兩人一拱手說不敢,看天色晚了,收拾了自己的臉色,纔出來了,與往常無異。
兩人心中卻十分感慨,慕帥妙計,於營帳中運算千里,定定天下。
兩人心中其實帶着火熱的渴望,可卻不得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第二天傅宇恆就病了,還蠻嚴重的,甚至有些起不來身子,說是染了風寒,他的親兵親自熬藥,臉上全是焦急神色。
擔子全擔在了彭將軍的頭上。
彭將軍去叫罵敵營,全是暴躁,敵營得知傅宇恆病了,還大嘲笑道:“……看看姓彭的那個樣子,傅將軍一病,如今怕是連他也急了吧,哈哈……那傅將軍熬了一整個冬天,只怕他沒命熬到春了,天亡大鳳,哈哈……”
彭將軍暴怒,心中不服,一時與敵營戰了好幾回合,只是終究不是對手,卻還是心有不甘,每日裡不想着法子騷擾敵營幾回都十分不甘心。
他十分沒有章法,似乎像是沒了法子。
異族首將輕笑道:“只怕那慕帥也病了吧,如今大將中病了一個,慕帥卻又病了,只剩姓彭的一個,難怪他這幾日如同跳樑小醜……”
“這姓慕的冬天裡哪一回不是病個七八日的,就他這身子骨,早晚得凍死在這裡……”另一將領狂笑道:“若是他死了,這大鳳朝的官軍也就散了。我瞧那姓彭的定是慌了,都沒了章法。”
首將眼中帶着嗜血之光,道:“待春天一到,你我鐵騎定要踏平邊關,好好的打個痛快……”
“來,末將領首將一杯,爲了錢,爲了女人,爲了土地,幹!”另一將領狂笑道:“爲了大汗,大汗萬歲,佑得我們一路東進,哈哈……”
“幹!”頓時營帳中酒香和男人粗俗的狂笑聲不絕於耳。
一整個冬日的大勝,已經讓他們幾乎已經得志狂傲,越來越不將大鳳朝放在眼中,原先還有慕無雙引他們忌憚,若是連慕無雙也病了……他們還何愁己軍不勝?!只是拖着時間罷了。
“春天可要快點來,老子已經等不及了……”一首領喝酒笑道。
“只怕敵軍是懼怕春天來臨吧?!”另一首領狂笑道:“這個冬天已經打的他們屁滾尿流了……”
“嘿,還有更狠的呢,待春天一到,老子立即就捅破他們的腸子,砍下他們的頭,搶了他們的女人和土地錢糧,讓大鳳朝天天爲我們族人朝貢納稅……”
……
因此他們越發的如同逗小孩一樣的逗彭將軍,越發的將彭將軍逗的惱羞成怒,因而也越發的前來找碴,兩軍如同遊戲一般,像是大戰前最後的遊戲,每天都要戰上幾回。
而在短短的十天不到的時間,傅宇恆晝伏夜出,帶着精英軍隊,悄無聲息的已經挖開了上游的冰河,另開了一道渠,一旦開通,直接能將水引到谷地中,而谷中之地也會萬劫不復。
因彭將軍十分會演戲,將本已經十分驕傲的敵軍引的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敵情,因此傅宇恆十分順利,但他也是十分小心,生怕出一點點的意外。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種感覺,很激動,不到最後一刻,他都十分恐懼,計劃會突然前功盡棄,因而十分小心,不到成功,他都十分緊張。
“慕帥,渠已挖妥當……”傅宇恆指着沙盤道:“從這一段到這一段,已經全部挖通,上面蓋了一些草皮和薄木板,散了土做遮掩,彭將軍最近做的極好,因而他們完全沒有發現,但是,挖好了就不能再等,慕帥還是早做決斷。”
“兵貴神速,就在今晚,以免夜長夢多……”慕帥道:“你依舊不要出現,晚上去守着渠口,到時,將遮蓋物全部拿掉,再將連接的一段全部挖通,引冰河之水衝下去……”
“這邊地勢極低,水一下,他們只怕來不及奔逃……”傅宇恆道:“此計絕妙。”
“彭將軍呢,讓他進來,還有其它小將,”慕帥已經端坐於座位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親兵立即將所有人都叫來了。
“彭將軍,你領五千人守住這一處關隘口,一旦晚間敵軍逃出,你便掩殺,莫要逃脫一個,”慕帥道。
“末將得令!”彭將軍的眼中全是激動,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元申,你領兩千人守住谷口坡上,一旦發現活口,立即亂箭射殺……”慕帥道:“依舊不要逃走一個……記住,是谷口坡上,不是谷中。”
元申不明所以,但他還是接了令箭,道:“末將得令。”
“鄭旦……”
“王辛……”
……
待一一命令完畢,慕無雙道:“各將領務必守在各位,聽令旗調遣,此次,我軍萬不能讓敵軍逃走一個……本帥要讓他們有來無回,全軍覆沒。”
“是!”衆將軍們都跪了下來聽了命令。
到了這時,他們依然不知道晚上到底有什麼戰鬥,可是他們會聽調遣,其它的,雖然疑惑,卻也絕不會違抗軍令。
彭將軍道:“此次戰役事關重大,違令者斬!”
“末將等領命!”衆將軍與參將們領了機密軍令,這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