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致看着蕭齊,欲言又止。
蕭齊道:“林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林妙致道:“那紅木盒裡,也有威遠侯。”
蕭齊奇道:“怎麼還會賄賂霍志賢呢?他跟餘陽這邊有什麼關係?一個沒落勳戚罷了。”偏偏毫無自覺,仗着祖上的積累,整日花天酒地,橫行霸道。早晚霍家要敗在他手裡
林妙致道:“不是霍志賢,是原來的霍志賢的父親。不只有老威遠侯,還有威遠侯世子呢。”
蕭齊思忖半晌,終是道:“地方文官,賄賂朝中武將,有什麼好處不成?”雖然老威遠侯和老威遠侯世子比霍志賢像樣多了,可也管不着文官的事。
林妙致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蕭齊沉默不語。霍家當時雖然管不到地方文官事物,但是,霍老夫人有個妹妹是申淑妃。淑妃若是對着皇帝吹吹枕頭風,聖上再英明,也難保不被枕頭風吹暈。甚至,也有可能是淑妃孃家暗示某些官員一些情況,那些京官便有可能維護地方官。
餘陽的人,越過範佩行,找霍氏父子,範佩行若是知道,肯定不高興。若事情和申淑妃有關,事情傳出去,說不定還要連累申淑妃。
可是霍志賢是怎麼知道,林妙致手上有這個東西?蕭齊百思不得其解。
……
尋找楊鶴的人回來後,已是深夜。阿樹稟報蕭齊,人沒找到。
這個結果,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
蕭齊已經命人收拾好了客房,林妙致正在房間裡休息。被派來伺候她的小丫鬟,過來跟她報說,搜尋楊鶴的人回來了。林妙致這纔出了房門,來到前頭。結果卻沒見到楊鴻和焦雲尚。她忙問阿樹:“楊大哥和焦大哥呢?”
阿樹道:“楊公子不死心,還要繼續找,焦鏢頭只得陪着他。”
林妙致急道:“只有他們兩個?會不會再有危險?”
阿樹道:“我已經留了幾個人保護他們。”
蕭齊也道:“我已經派人去搜捕那夥黑衣人了,現在危險的是他們,不是你的楊大哥。”
林妙致不由臉一紅。這種時候了,蕭齊還有心情開玩笑。
蕭齊又接口道:“哦,還有你的焦大哥。他們都不會有危險的。只是恕我直言,那位楊二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雖然你的楊大哥和他的二弟,真是兄弟情深。但既然已經這樣了,還是要節哀順變纔好。待他回來後,你還是好好勸勸他。”
林妙致道:“我自會勸他。”
……
鏢隊的鏢師抵京後,果然沒有焦雲尚和楊鴻、楊鶴。倒是楊鴻、楊鶴身邊的兩個小廝都齊齊整整的回來了。
閔氏一問之下才知,兩個兒子想在貴西多留一些時日,便叫兩個小廝,依舊和來時一樣,趕着馬車,和鏢隊的人一起回來。
閔氏這才驚覺事情不對。這分明是兩個兒子要使障眼法,矇騙什麼人,讓人以爲,他們兩個和鏢隊一道走了。莫非兒子在貴西出什麼事了?
恰逢楊雁回也在。閔氏便問女兒道:“雁回,你那時便勸我讓他們兄弟兩個去貴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們去貴西做什麼?”
楊雁回忙道:“女兒真的不知道。”
閔氏又問兩個小廝:“大爺二爺在貴西,都做了些什麼?”
兩個小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半晌,不敢吭聲。
閔氏氣得一拍桌子:“反了天了,我問話都敢不吭聲!”
一個小廝這才道:“大爺二爺在……在查一個,叫什麼……林典史,哦不,是叫林勝卿的事。典史是他生前的官……”
“行了,我知道了。”閔氏坐在椅子上,胸膛起伏不定,“這兩個不省心的小混賬,如今可是長大了,翅膀硬了,連我都敢騙了!”
楊雁回連忙過去給她順氣,勸說道:“娘別生氣,氣壞了自個的身子不值當的。待大哥二哥回來,娘狠狠罰他們兩個便是。”
閔氏又道:“定是你大哥的主意。他那時候,那麼小的年紀,認識了一個孩子都快和他差不多大的林典史,人便和瘋魔了一樣。你說那麼小的人,在別人家,還是個孩子呢,能懂什麼?他怎麼就偏偏的放不下這個林典史了呢?那林典史的事都過去多少年了?他怎麼還惦記着呢?”
楊雁回道:“娘莫擔心,大哥二哥精着呢,又有焦大哥在,他武藝超羣,定然不會有事的。”
閔氏道:“不會有事就稀罕了!都想出這種主意了,怎麼可能沒事呢?若那麼安全,還使什麼障眼法?”閔氏又怒視兩個小廝,“你們這一路上遇到什麼危險,或者什麼怪事不曾?說!”
楊鴻的小廝只得戰戰兢兢道:“我們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夥黑衣人來挑釁。幸好鏢局的鏢師們各個功夫了得,是以,也沒吃了大虧。只是馬車簾子被掀開了,他們這才知道,馬車裡沒人。還說什麼上當了,人也就匆匆散了。”
閔氏頹然坐在椅中:“這兩個孩子,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呀……”
楊雁回勸慰道:“娘莫擔心了,大哥的主意一向多,您看他這不是將那些壞人都耍了麼?那些人一定找不到他的。”她雖是這樣勸閔氏,自己心裡卻也頗爲擔憂。希望大哥二哥都能平安歸來。
……
楊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楊鴻已由起初的奮力找尋,漸漸變得面上一片死灰,只是他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焦雲尚和林妙致只得勸他放棄吧。焦雲尚還道:“我們鏢局的鏢師,還有你們家那兩個小廝,這會想必已到京城了。你再不回去,楊二叔和楊二嬸該急壞了。”
楊鴻失魂落魄道:“只有我一個人,我怎麼有臉回去。”
只是他們繼續留下來,根本不是辦法。焦雲尚自作主張,三人即日返京。蕭齊也覺得,這三人繼續留下來,時間久了,只怕要惹來許多麻煩。單說霍志賢,肯定要懷疑,爲何那些江湖流寇,遲遲不跟他聯繫了。他跟楊鴻保證,就算楊鴻回京了,他也會繼續派人尋找楊鶴的下落,楊鴻心知已經麻煩蕭齊良多,其實他更知道的是,楊鶴可能早已……只是他不想面對這個事實罷了。但繼續留下來,於事無補,無奈之下,只得先回京。
楊鴻三人回京的路好走多了。那羣流寇還沒離開西川,便都落入了蕭齊手中。蕭齊又派了一隊人馬,走水路護送他三人上京。
楊鴻時常站在甲板上,望着江面發呆。林妙致有時看他吹風太久,便拿了披風出去,叫他披上:“已入秋了,天氣又是越往北越冷,這時節就不要吹風了。”
楊鴻卻好似沒聽到一般,根本不去接林妙致遞過來的披風。
焦雲尚看不過去了,直接將楊鴻拉進船艙裡去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楊鴻這副模樣,想罵他跟個娘們兒一樣,不,是比戲裡的娘們兒還要娘們兒。但是想想楊鶴那天跳江時的情形,再想想楊鴻平日裡和楊鶴的關係,他便罵不出口了。
好在楊鴻的神志還是清醒的,沒有因爲這樣的事,人也跟着糊塗了。他對焦雲尚道:“若是當初二弟吵着要和我一起來時,我就不該答應他。”
焦雲尚道:“若是他沒來,你……”
林妙致忙道:“焦大哥!”
焦雲尚這纔沒將話說完。
楊鴻慘笑。如果沒有二弟,投江的那個,恐怕是他自己。當時楊鶴分明是不要命一樣撲過來,只爲了保護他的。本來那羽箭,原本是射向他的。
其實焦雲尚想說,如果楊鶴沒來,沒有了他的幫忙,楊鴻此行未必那麼順利。話到一半,才覺得自己這麼勸人不妥。看楊鴻這幅模樣,他便知道,楊鴻肯定想岔了。
果然,楊鴻道:“若是他不來,死的本該是我。這一路上,只要他哪裡做得令我不滿意,我便要念叨幾句,不該帶他出來。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
林妙致還是頭一次聽他承認,楊鶴可能已經死了,忙道:“楊大哥,或許……或許楊鶴他福大命大,還沒死呢。”
楊鴻只得道:“但願如此。”
……
陝榆。黃艾峰。
黃艾峰是綿延起伏的蒼炎山脈上,蟄伏悍匪最多的一處山峰。這裡山高路陡,頂峰有大半年都被積雪覆蓋。令寨主齊聲沒想到的是,有一天,他的山寨,會被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年輕小將帶人攻破。
齊聲被人從密室裡搜出來,反綁了雙手,一路押出山寨。那個據說是姓俞的年輕小將,一直都在冷冷的盯着他瞧,彷彿恨不能在他身上盯出幾個窟窿來。
齊聲百思不得其解,在經過俞謹白身旁時,問道:“爲什麼我的迷香對你們沒有用?這迷香的製法,明明是我的獨門絕技。”
俞謹白眸中神色更加冰寒:“因爲我已經研製這種迷香很多年了,也追查江湖上會做這種迷香,並使用這種迷香的人,也很多年了。”這一次,他絕不會找錯人的。朝廷要剿匪,他正好爲母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