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俞謹白在她跟前,素來喜歡油嘴滑舌亂開玩笑,但楊雁回聽了他的話,依舊是喜不自禁。她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耍賴。”
“我什麼時候跟你耍賴了?騙誰也不會騙你的。”
楊雁回哼哼冷笑:“那是誰當初去滇南時,跟我說一年後回來,結果……”
俞謹白就聽不得她說這個,雖心裡頭還是很內疚,讓她在音訊全無時等了她那麼久,還要揹着家裡人做小動作,想弄掉自己的婚事,但他嘴上仍是道:“誰叫你當初嘴硬,死活不肯說一句心裡頭有我?我自然想不到你竟如此情深意重了。”
楊雁回一聽這話,先是一慌,瞧着四下裡無人,這才鬆了口氣。差點忘了,人都給她打發出去了呢。若給底下的丫頭聽到,豈不是要笑死她了。哼,諒這小子也不敢當着底下人的面亂說話的。她道:“臭美,是吧?沒事就拿這個取笑人。怎麼不想想,你那時總纏着我。”
“我總纏着你?我怎麼記着,也不知道是哪個,趁着我洗澡,跑到浴堂裡來……”
楊雁回聽俞謹白竟胡說八道起來了,惱得又去擰他。這次她學聰明瞭,擰得是耳朵:“我讓你再胡說,再說!”
俞謹白果然齜牙咧嘴開始求饒:“奶奶饒命。”
楊雁回這才撒開了手,道:“看你還瞎說。”
俞謹白揉了揉耳朵,忽又望着楊雁回笑了:“我是萬萬沒想到,你竟趁着我走後,向爹孃出主意開了一家女浴堂。可是那一日發現浴堂的生意不錯,所以纔想到這麼個生財的好主意?”
楊雁回氣得作勢又要擰他,俞謹白趕忙躲開了。
夫妻兩個嬉笑了一會兒,俞謹白才道:“雁回,我回來時,經過鴻運書坊,那裡已被官府封了。想來是內兄做的罷。”
楊雁回聽他這麼說,便道:“八成是了。我說呢,我都被人說成那樣了,也沒見大哥有一絲絲氣性。”楊鴻有個特點,他想整哪個人之前,大多時候,都不會叫人發現,他早已生了那人的氣了。有時候,他甚至會表現的,比平日裡和那人的關係更好。
俞謹白忽又從懷裡摸出來一支珠釵,對楊雁回道:“我也不比內兄差呀。瞧瞧,喜歡不喜歡?”
楊雁回喜滋滋接過來那珠釵,只見是一支純金釵身,絞絲蝴蝶釵頭,上頭嵌着一粒珍珠的精緻珠釵。她問道:“你逛街就是爲了買這個麼?只要是你送的,再難看我也喜歡。”
俞謹白本來還是笑眯眯的,聽她說到後頭,便老大不樂意了。楊雁回拿着珠釵在自己頭上比劃了幾下,又遞給俞謹白,“你幫我戴上。”
俞謹白將珠釵斜斜插在她鬢邊,看着她烏黑的髮髻,俏麗的容顏,不禁又自得道:“長得還不錯,配得上我送的珠釵。”
楊雁回立刻踩了他一腳。
俞謹白笑道:“開個玩笑,你也來這麼大氣性,難道只許你故意氣我麼。”
楊雁回自己去臥房裡,對着梳妝的銅鏡左照右看,自己覺得十分滿意。
一時秋吟忽然來稟報說:“爺,奶奶,安國公府上來人了。”
楊雁回和俞謹白互相看了一眼,目中有相同的疑惑————安國公府的人來做什麼?
楊雁回道:“來的是什麼人?可有說什麼事?”
秋吟正要答,俞謹白忽然開口道:“不管來的是什麼人,要說的是什麼事,都與咱們無關。秋吟,你去將人攆走。”
“啊?”秋吟怔在當下,這算怎麼回事?
“愣着做什麼?我還真使不動你了?”俞謹白道。
秋吟只得應了一聲,便要離去。
“等等”楊雁回喚住秋吟,道“先莫急着趕人走,先和我說說,他們來做什麼。”
秋吟道:“溫夫人三日後的壽辰,邀了奶奶過去呢。馮家打發了個小廝來送請柬。”她將手裡的請柬遞給楊雁回。楊雁回接過來,這才道:“拿一百錢賞給送請柬來的小廝。”
秋吟忙應了下來。楊雁回又道:“我叫阿四阿五買了新的珍珠米分。你去拿兩盒,一盒給林姑娘,一盒給九兒。平日裡多去九兒姑娘那裡瞧着些。千萬別叫底下的人怠慢了他們一家。”林妙致已經和楊鴻定親,底下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是以,她便要時時顧慮九兒一家些。
秋吟領命去了。楊雁回這才問俞謹白:“好端端的,你怎麼瞧着馮家這麼不順眼了?我瞧着你先前對安國公的態度,分明是極好的。”
“此一時,彼一時。”俞謹白道。
楊雁回問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溫夫人的壽辰,我便不去了?”
俞謹白沉默片刻,終究是道:“還是去罷。”
楊雁回剛將請柬收起來,只聽俞謹白又道:“算了,還是別去了。萬一到時候有人給你氣受,拿話擠兌你呢?我可不想讓你受這麼多罪。”
楊雁回道:“我纔不怕那些亂說話的人呢。我聽你的,你說去我就去,你若真不想讓我去,我就不去了。”
她這個態度,反倒讓俞謹白有些意外。聽起來,她好像是猜到了些什麼呢。俞謹白嘆了口氣,道:“還是去罷。京中的太太、奶奶們,已經鮮少有人請你參加什麼賞花宴、生日宴了。溫夫人請你,你卻不去,只怕往後更沒人願意請你了。”
楊雁回道:“你既叫我去,我便去就是了。只是這一回,還要去求我娘改改口呢。她那會子生了氣,不許我出門呢。”
俞謹白想起這事來,不由失笑道:“岳母那是怕別人亂說閒話,再惹了我的不快。現在她老人家已經去教訓華青雲了,想來別人會收斂些。今兒下午,我便陪你回趟孃家,幫着你求求情。我都不說什麼了,想來岳母也就不管你了。”
楊雁回道:“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