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紅妝冷笑,她錯看了上官悟這個男人!原以爲改過自新的他會變得有擔當,能負責,說到底,他仍然是個自‘私’自利無情無義的廢物!口口聲聲說着會永遠和她在一起,不會離開她,不會因爲其他‘女’人冷落她……結果他說的這一切都沒有做到!如果不是她還需要上官悟才能在上官家立足,賀紅妝早就對其下手了!等等!像是想到了什麼,賀紅妝突然張大了眼睛。-如果上官悟死了,她的兒子就是上官家唯一的子嗣了!這個想法很大膽,而且很危險,但不可否認的是它同時也具有很強大的吸引力。至少賀紅妝就被其吸引住了,現在外祖父等人厭惡她、躲避她,不就是因爲她生了個怪物麼?可若這怪物是他們上官家唯一的後代呢?!賀紅妝爲這個想法感到心跳如雷,可她無法剋制,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滿腔的怒火與怨氣瞬間變成了異樣的興奮感。她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對上官悟下手,那是很危險的。上官家的人本來就把她當做掃把星,若是‘弄’死了上官悟,怕是上官進決不會跟她善罷甘休。他們只會認爲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從而對她更加苛刻既然不能殺死上官悟,那麼,叫他失去生育能力總是可以的吧?只要他再也生不出兒子,她的地位就永遠都不會動搖!賀紅妝想着想着,頓時覺得未來十分美好,那個詭異的孩子好像突然間在她心裡的地位也呈直線上升了。她笑眯眯地走到搖籃邊上,扭頭朝裡頭看去,誰知這一看之下,大吃一驚!原來她方纔給孩子一巴掌的時候,不小心把袖子裡的絹帕給帶了出來,絹帕是用來擦眼淚的,在這之前賀紅妝已經哭了有一陣子了,所以帕子是溼的,而且剛好掉在了孩子的口鼻上!好好的一個孩子,竟活生生被捂死了!!!!賀紅妝整個人都是傻眼了,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可她從沒殺過自己的孩子呀!而且之前她一直都是借刀殺人,張正書怎麼死的她並沒有親眼所見,賀綠意死在牢中,她也只是耳聞,可眼前這具小小的屍體,就在一炷香前還是活生生的,會動會呼吸的!她蹬蹬蹬倒退了三步,整個人抵着牆壁不住地急速喘氣。這可如何是好?她要怎麼‘交’代孩子的死因?!賀紅妝急死了,眼淚因此不住地往下落。原以爲日子還能一天一天的好起來,可就目前來看,她所幻想的一切,就都已經離她遠去了!恐怕她不僅得不到想要的,還得把自己也給搭進去!難道自己真的是個掃把星?!賀紅妝不由得去想這個傳聞的可能‘性’,否則爲何這麼多倒黴事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爲何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被剋死了?孩子雖然多了兩根手指,滿眼白翳,可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是一條生命呀!是從她身體裡分離出去,擁有她一半血‘肉’的生母!她的兒子!她辛辛苦苦懷胎生下來的兒子!賀紅妝想大哭,想尖叫,想殺死一切對不起她的人,可她都不能做,她只能待在這個房間裡,看着兒子的屍體發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賀紅妝想。如果再這樣的話,她真的害怕自己會被上官家的人‘弄’死。上官進從來都不是個真心疼愛她的外祖父。他的疼愛,在與利益相沖突的時候,甚至連考慮都不必,便會選擇直接將她摒棄。而上官悟此刻對她充滿恐懼,別說是庇佑,就連想見他一面都難。公婆等更不必說,他們根本就不願意理會自己這個兒媳!也就是說,偌大的翰林府裡,賀紅妝連一個能夠信任和幫忙的朋友都沒有!等等,也許並不是沒有……至少,對何柳柳,賀紅妝很有希望!那個‘女’人不是一直都戴着個通情達理的假面具麼?既然她喜歡裝,那麼她就好好幫幫忙,讓她裝到底!賀紅妝的腦海裡迅速拼湊出一個計劃。她將帕子從孩子臉上拿下來,可憐的小小孩子竟然已經臉‘色’泛紫,沒了呼吸!如果此刻有旁人在場,那麼他一定會感到訝異,世上竟會有這樣冷酷無情的母親!她在看着因爲自己的失誤而死去的孩子時,沒有絲毫的悲傷和痛苦,臉上眼底,滿滿的全是算計,就好像在她面前的並不是她孩子的屍體,而是一個工具,一個有利用價值,而且值得她去利用的工具。多叫人心寒,面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兄弟姐妹以及父母呢?很快地,賀紅妝便將一切佈置好了,她用那雙充滿了計較的眼睛嚴謹地打量一遍屋子,確定不會留下任何馬腳,這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接下來她讓‘侍’‘女’去到何柳柳的院子,請她過來一敘,但是不要讓上官悟知道。她知道何柳柳一定會來,那個‘女’人就是喜歡裝出一副純情柔弱的模樣,好像很善良似的。既然她那麼善良,賀紅妝想,應該也不會介意幫自己脫罪吧?善良的話就善良到底好了,否則別人會以爲那是假的。何柳柳果然來了,她一進‘門’便看見賀紅妝坐在桌邊安靜地望着。何柳柳微微一笑,問道:“姐姐急忙找妹妹前來,是有何要事要吩咐?”賀紅妝也笑:“只是想請妹妹來看看我的孩子罷了。”何柳柳頓時‘露’出爲難的神‘色’:“這……姐姐,妹妹我膽子小,還是不要了吧?若是姐姐想要人來看望,爲何不找爹孃或者夫君呢?夫君這些天都沒有事情做,正在跟我抱怨着無聊呢!”聽了何柳柳的話,賀紅妝的面上頓時‘露’出一種非常兇狠的神‘色’來。何柳柳這是什麼意思,在跟她炫耀嗎?這個賤人!她有什麼好炫耀的!賀紅妝恨得牙癢癢的,一個衝動,脫口而出:“你真以爲上官悟喜歡你?!他不過是一時新鮮,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落得跟我同樣的下場!他一定跟你說過不少海誓山盟吧?告訴你,同樣的話,他對我說過,對另外一個‘女’子也說過!可他從來都沒有做到!”當然,那所謂的另外一個‘女’子,便是“意外”死在牢中的“賀綠意”了。原以爲何柳柳會臉‘色’大變,卻沒想到她仍然面‘色’如常,淡定的很,嘴角一抹微笑十分動人:“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多謝姐姐對我和夫君費心了,目前夫君待我好,心裡頭有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夫君說的那些誓言……我有理由相信,在他對我說的時候,是真心的。那樣的話就已經足夠,我不像姐姐這樣貪心的。”她的聲音很是溫柔,帶着淡淡的嘲諷,只是賀紅妝在氣頭上,所以並沒能聽出來。她此刻真是恨毒了何柳柳,若是沒有何柳柳的出現,今天的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她會好好的做她的翰林府少夫人,和上官悟之間的感情也不會這麼快就破裂,說不定日後她還有機會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所以,這一切都是何柳柳的錯!都怪何柳柳的出現!否則現在上官悟的心還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會這麼快就失去翰林府的支持,如果沒有何柳柳,一切都會像她期盼的那樣發展,根本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都說她是掃把星,可照賀紅妝看來,何柳柳纔是那個真正的掃把星!“我貪心?!我哪裡貪心了?!我不過是想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她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勒着嗓子吼出來的,非常理直氣壯。聞言,何柳柳突然笑了一聲,那笑聲非常奇怪,似乎有幾分嘲諷的意味在其中,聽得賀紅妝渾身起‘雞’皮疙瘩,感到非常怪異。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隨即瞪着何柳柳,厲聲問:“你笑什麼?!”何柳柳輕輕拭去眼角笑出的淚‘花’,半晌方道:“姐姐當真是記‘性’不好了,真以爲竊取了別人身份,就能偷走別人的東西嗎?”賀紅妝如遭雷擊!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何柳柳口中所說的“竊取身份”是什麼意思,立刻下意識地喊道:“你胡說什麼?什麼竊取身份?你不要胡說!”心裡卻大爲震驚,這世上怎麼可能還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還有別人知道!綠意已經死了,她與何柳柳又是素昧平生,對方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呢?!“真話假話,姐姐心裡清楚得很。只是,就莫要在我面前說什麼搶不搶的了,畢竟,就連我這個正牌苦主都沒說什麼呢。”何柳柳狀似無奈的嘆了口氣,笑眯眯地問:“紅妝,你真的認不出來我了麼?”賀紅妝像是在看怪物一樣的看着何柳柳,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何柳柳的臉,她認識;何柳柳的聲音,她也認識;何柳柳說的話,她更是每個字都聽得懂,可這些字融合成話的時候,她就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何柳柳爲什麼說她認不出來她?爲什麼說她纔是所謂的什麼正牌苦主?爲什麼要叫自己紅妝?她怎麼知道她是紅妝?!這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和震撼讓賀紅妝徹底傻眼了,她已經被衝擊的完全忘記了自己本來的計劃,此刻她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誰?!“不過是換了張臉,換了個聲音……啊不,估計在你心裡,應該沒想到我還能發出聲音來吧?”何柳柳似笑非笑地望着賀紅妝,“否則當初你怎麼會用熱水燙壞我的喉嚨呢?不就是怕我能說話,會把實情說出來麼?”她知道!她真的知道!難道她真的是綠意?!賀紅妝不相信!“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假冒的,她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你是個騙子,你是個冒牌貨!你別想唬我!我纔是賀綠意,死在牢裡的是賀紅妝,她罪有應得!她活該!她該死!”最後的“活該”、“該死”已經不知道是在說誰了。何柳柳笑看她發瘋,覺得賀紅妝這樣抓狂崩潰的模樣看起來非常舒爽。她一直在等待的這一天,終於來到了,也不枉費她付出了千辛萬苦!“紅妝,你知道我爲了回來找你,有多辛苦麼?我幾乎付出了我的一切。現在你認不出來的這張臉,不過是一張人皮面具。這面具戴着一天,底下的皮膚變會潰爛一天,我已經腐爛了,而你,還想逃走麼?”“我的嗓子徹底被你給毀了,爲了發出這樣甜美的聲音,我每天都要在喉嚨這裡塞進去一個東西,那東西卡在喉嚨那兒,好難受呀!你一定沒試過被人成天掐着脖子的感覺吧?又疼,又煎熬……我還要每天服用特殊的丹‘藥’來保持嗓子溼潤,我甚至沒有辦法說特別多的話!你以爲我是真的很溫柔麼?那不過是因爲我的嗓子不能支撐吼叫而已!”“我知道,世上的人們都喜歡你這樣溫柔又會裝可憐的‘女’子,可我任‘性’莽撞慣了,與你作對,哪裡是你的對手呢?你不知道我爲了你,付出了多少!我自動請纓去一家青樓學習,我連乾淨的身子都不要了,爲的就是能快些學會勾引人的手段,然後回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最後一句話是方纔賀紅妝咆哮的,但此刻從何柳柳嘴裡說出來,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賀紅妝已經完全傻眼了,她完全不能接受在自己認知中早已死去的人又突然出現,這讓她感到了強烈的衝擊和恐懼,彷彿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妹妹,而是一隻前來索命的惡鬼。何柳柳仍然微笑着。她看着已經渾身顫抖的不像話的賀紅妝,道:“你瞧,現在我跟你一樣溫柔,討人喜歡了……啊不,或許比你更溫柔,更討人喜歡,否則我怎麼能把上官悟從你身邊搶回來呢?紅妝,你以前老是說我不聽話,不懂規矩,什麼都學不好,可現在我什麼都學好了,你覺得開心嗎?”聞言,賀紅妝如夢初醒,她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立刻道:“你就是爲了上官悟是嗎?好!我把他還給你!我不要他了!只要你把我送出府去,我連這個少夫人的位子都不要了!你的東西,我現在就還給你!我不要了!”賀紅妝很清楚,如如果何柳柳真的是賀綠意,那麼,自己在外頭,要比在翰林府危險得多。上官家的人心都在何柳柳這邊,何柳柳若是想殺死她,那可真是易如反掌!還不如離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她賀紅妝不死,就早晚有一日還能捲土重來!可惜,如今的何柳柳,並非當初愚蠢之極的賀綠意。她聽了賀紅妝自以爲大度的話,嗤笑一聲:“你以爲我稀罕上官悟那個男人?”不過是個沒用的懦夫,她早就不喜歡他了!“我之所以要搶他,那是因爲,他是你的呀!你想借由他重新爬起來,既然這樣,我當然要助你一臂之力啦!誰叫我們曾經是一母同胞的雙胞胎姐妹呢?娘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呀!”這幾句話說的‘陰’森森的,賀紅妝聽得‘毛’骨悚然。既然對方不吃軟的,她就只能來硬的了:“綠意,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當初我也是沒有辦法纔出此下策,難道當時你對我說的話就不殘忍了嗎?如果你沒有雨語言來傷害我,我是不會這樣對你的!你今天在這裡把一切都告訴我,難道就不怕我再把這一切都告訴上官悟他們?!”“紅妝姐姐,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何柳柳險些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到底誰纔是比較弱勢的那個?“如果你覺得外祖和悟表哥都會信你,你倒不妨一試。對於一個脾氣暴躁又心‘胸’狹小,還生出一個怪物的掃把星,誰會相信你的話?”可真有意思,她們姐妹倆,本來紅妝溫柔多情,綠意活潑率‘性’。可現在,綠意變得柔弱依人,紅妝卻暴躁易怒,人生可真是有意思,它能把一個人變成完全相反的另一個人。賀紅妝知道何柳柳說的是真的,依照上官家的人現在對她的態度,不管她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的。賀紅妝不禁咬緊了牙關,方纔賀綠意提到“怪物”,這讓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計劃。“紅妝,如果你正試圖在我身上打什麼主意的話,我勸你最好不要。”賀紅妝眼珠子一轉,何柳柳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她們是一母同胞的雙胞胎,在感情最好的時候,完全是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情緒‘波’動的。“你就沒想過,我是怎麼從重重看守的燕涼府大牢裡逃出來的嗎?”賀紅妝眼神一凜。“我可是有人做靠山的呢,想動我,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何柳柳笑。聞言,賀紅妝心頭嫉妒火又起。她不明白,爲什麼賀綠意的運氣總是比她好那麼多?以前在大學士府的時候,娘就比較偏心綠意,後來家變,她們被趕出賀家,她只能去做張員外的小妾,受張家人的冷眼和頤指氣使,綠意卻能進入翰林府,做個高高在上的表小姐,那時候外祖父疼愛他,悟表哥喜歡她,翰林府的上上下下都對她十分禮遇。再然後,自己被關進大牢,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得到了賀綠意的身份,原以爲賀綠意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她竟然還能遇到貴人,死裡逃生,甚至還能回來向自己討債!賀紅妝嫉妒的快要瘋了!憑什麼什麼好事都讓賀綠意一個人得去了?!她不甘心!不甘心!憑什麼什麼好的都是賀綠意的,憑什麼?憑什麼!如果當初在牢裡等死的是自己,是不是就證明現在像賀綠意一樣光鮮亮麗的就是自己了?賀紅妝很難不去想這個可能‘性’,但一切都已經發生,再也不可能重來了。“你的靠山是誰?”何柳柳想起那個俊俏好看的不像話的男人,早在最初,她就曾以自己的身體作爲謝禮,想要獻身。可男子雖然看起來隨和好親近,實際上卻是個極其自律的人,根本就不願碰她一根汗‘毛’。何柳柳曾經想過不知多少遍,那美男子爲何要救自己呢?還無條件地幫助自己學習、易容、活嗓……還教導自己怎麼接近徐氏,得到徐氏的青睞和照顧,在進入翰林府之前,他甚至給了她一份翰林府所有人的資料!她對症下‘藥’,才能將翰林府的人心都拉到自己這邊。他對她好的可怕!‘女’人天生骨子裡就有英雄情結,所以何柳柳便忍不住要想,是不是他對她一見傾心呢?後來她就知道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男子並非是真心幫她,他也是有主子的。能讓這樣出‘色’優秀的美男子甘心伏低做小,那位主子,想必是個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吧?經過數次大變,何柳柳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到近乎愚蠢的驕縱小姐了。她已經做過世上最低賤的事情,又哪裡還有心思講究呢?“你想知道啊?”她問賀紅妝,然後嫣然一笑。“可惜我不想告訴你!”賀紅妝臉‘色’一變,仍然在盡力保持着平靜和鎮定。可何柳柳看得出來,她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到幾乎快要到昏倒的地步了。賀紅妝的表情和肢體動作都很好的取悅到了何柳柳,她優雅地捂‘脣’嬌笑:“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哦,就在方纔,你派人請我來的路上,我特意拐去書房跟外祖父說,姐姐請我到她的院子裡來,不知道有什麼事,過一會請他一起過來呢。紅妝,你有什麼把戲,就使出來吧。原來,她始終不曾相信過自己!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從開始到現在,何柳柳都一直站在‘門’口不曾進來!原來是這麼個原因!只要下人們隔着老遠看到她在‘門’口,就知道她沒有進去過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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