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姨娘眼掃了一記馬姨娘,兩人眼中快速閃過共識,馬姨娘扭着繡帕,輕輕試了記眼角淚珠,頗爲不願又不得不說道:“我自從有孕,身子骨就重,這段時間常躺在屋子裡,今天覺得胸口有些悶,更帶着下人想逛逛。”
這詞是她和馬姨娘套好的,剛說一遍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丁紫說再聽一遍,她二人不但不惱反而心喜,說的越多,更會坐實丁智謀害弟弟的罪行。
“我出了院子往前走,一路順着風景倒也沒注意前路,等被小少爺爺攔下時,我才驚覺擋了小少爺爺的道。我心知這會惹得小少爺爺不快,可是還不等我讓開,小少爺爺便……便罵起人來。”說到這,方姨娘有些悽楚哽咽,“當時丫環婆子一堆,馬姨娘也從旁邊溜達過來,少爺卻……一直罵着我不知廉恥,說我是狐狸精,我肚子也是個孽種,說我這孩子便是生下來,也是個癡呆早夭的命。”
聽着方姨娘悽悽的聲音,丁紫只是握緊小手顫抖強壓憤怒的丁智,冷冷回望。
丁鵬與王氏卻是聽着肝火直冒,這不是詛咒丁鵬再無子嗎,想不到平時看起來機靈聰明的大兒子,心性竟然如此歹毒,看來不罰是不行了。
“老爺,老夫人,妾……人都是有三分泥性的。奴家雖知自己身份不如小少爺爺高貴,也從來沒有過攀比計較的想法。可是奴家懷胎,是向天借了運氣,沾了老爺的福氣,纔有此等榮耀,我自然是喜歡的緊。當時聽到小少爺爺這般責罵我孩,我真的是心如刀絞,一時便也失了分寸頂了幾句話,小少爺爺便……便……推倒了我。嗚嗚嗚……”說完方姨娘啼哭聲大了許多,只是這拿捏倒是準,一說完便哭的說不出話來,責卻是全推了出去。
丁鵬與王氏已經氣的滿臉陰沉,丁智便是再受寵,便是嫡長子也終是侍郎府之人,便也要盡丁鵬與王氏的孝道,二人平時極寵丁智,可他明知二人盼想侍郎府多些子嗣纔好,現在竟敢殘害未出世的手足,這不是賤踏二人寵愛,逆孝是什麼!
“逆子,逆子!你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這傳揚出去,你這是苛待姨娘庶子,殘害手足!那時我侍郎府還有什麼顏面,我在朝庭還怎麼立足。你竟然連自己手足都容不了,難保將來做到殘害我這個生父的地步啊。逆子,逆子啊!”丁鵬氣的胸口突跳不已,指着丁智像是看待仇人一般。
丁智見此,也有些怕了,身子抖了一記,丁紫卻一把將丁智抱在懷中,慢慢摸其後背消減他的恐慌。
擡起清亮如水的眸子,臉上掛着淡淡然的笑意:“看來這事真是智兒的不是了,方姨娘方纔真是受驚了,好在孩子沒什麼大礙,不然真是罪過。”丁紫清淡的眼睛,撇向鼓着小肚,心裡正得意能除掉嫡長子的方姨娘,她話才一落,方姨娘與馬姨娘便愣了下,馬姨娘眼神陰沉一閃。
當初她便想借此機會,不但治了丁智的罪,也就手除掉方姨娘的肚子,可是當時方姨娘牢牢壓着身後的婆子丫環,讓人根本動不了手,肚子竟然安然無恙,真是可氣啊!
然而丁紫的話卻是告訴這些人,丁智即便有過錯,可是方姨娘孩子卻沒掉,說他謀害弟弟實在誇大其詞的很。
丁鵬也愣了下,擡眼掃向方姨娘,只見她面色雖然不好,但是卻挺着肚子安然坐着,微皺起眉。
剛纔他聽下人說方姨娘被兒子推倒,又說方姨娘哭的極慘,心裡念着未出世的兒子也沒細想,等與老太太匯合後便是聽着一羣姨娘丫環婆子連番指責,一時心慌意亂,氣性也大了,竟將小事化大了,當即對丁智的氣也消了大半。
老太太此時卻眯着眼,在方姨娘馬姨娘身上掃了記,很有埋怨她們誇大,讓她錯怪孫子的意思。
方姨娘、馬姨娘急了,這大小姐以前便是個直爽又硬脾氣的主,只要認定的便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照往常一定是拉着丁智大吵着沒錯不該受罰之類的,今天怎麼似改了性子?
只不過二人既然敢使計害人,便沒有這麼簡單翻過的道理。
“大小姐說的不錯,好在方姨娘福大命大,要是真被一撞孩子掉了,我們可如何是好。小少爺爺必竟是嫡長子,將來侍郎府的榮耀還要他來完成,這次沒事便好啊。只是小少爺爺下次卻要小心了,若真是掉了胎,哎……”馬姨娘立即說道,話裡雖然看似大事化小,卻又將丁智故意撞方姨娘重提起來,這一次雖然沒事可是下一回呢?
話一落,果然見丁鵬與王氏又陰沉起來,方姨娘見狀哭的更兇。
那樣子就像是受了委屈沒處申說,十分悽楚憐人。
丁鵬眼珠子一瞪,便要怒喝,卻聽到丁紫聲音婉轉而動:“當時方姨娘和妹妹也在場,不知弟弟都罵了哪些不知禮數的話?我平時一直教他要敬重長輩孝敬長輩,他這般不聽話,我卻不知他在外面是這等放肆!”
丁智身上一抖,有些不敢相信姐姐竟然幫着外人,他纔沒說那些話,絕對沒有!
擡眼卻看到丁紫淡淡的溫柔,心中忽的染上委屈,趴在丁紫懷中便小聲哭泣起來。
一邊本來看好戲的丁靜,見丁智哭了,怕爹爹與祖母心疼,忙搶聲道:“還不就是罵方姨娘惡毒,小人心計,不識大體,只知道勾引爹行那放蕩事。罵起未出世的弟弟更是詛咒他爲災星降臨,侍郎府從此無寧日。”
馬姨娘見丁靜搶先出聲,便感覺不妙,丁靜說的這些話都是平時她罵方姨娘的,只不過看着丁鵬與王氏更沉陰的臉色,心知這效果極好,便也沒阻止。
“噢!”丁紫淡淡應了聲,方姨娘聽到這話卻是黑了臉,心裡明知這是馬姨娘罵她的話,此時卻不好發作。
“這種毒辣的話,妹妹順口便來,想必平時聽的說的多了吧。只是我聽妹妹的話與方姨娘的卻相差很多吧,怎麼兩個當事人,說出來的差之十萬八千里。莫不是妹妹實在氣憤,口不擇言了,還是方姨娘驚嚇過度,頭腦不清醒了?”丁紫話方落,屋子衆人面色皆有些難看。
丁紫話裡的意思,丁靜滿口惡言,即便是鏟述事實但能這樣口齒伶俐說出,想來平時說的多了,暗指她嘴巴狠毒,若說的是假話,這丁靜也是個惡毒心腸。
另一方又指方姨娘剛被推倒,不進屋休息,反倒來告狀,且與丁靜說詞雖然相似卻差別極大,經歷同一件事說法卻是大異,她們之中必有誇大其詞,冤枉好人的嫌疑。
丁靜愣了下,忙擡眼望向馬姨娘,方姨娘與馬姨娘計劃之時丁靜並不在場,雖事先知道此事,可不論是當時還是剛纔她都忙着幸災樂禍,並歡喜着想着它日成爲嫡女的美夢,自然沒聽清她們說些什麼,沒想到丁紫卻咬住這點不放。
丁靜眼珠子直轉,暗恨的瞪了丁紫一眼,忙起身上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