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瑤姬抿嘴輕笑,笑意雖是是溫和,但眼底卻閃爍着絲絲狡黠“那丫頭被我王兄慣壞了性子,不過是讓她搬一小壇酒來而已,她推三阻四,找了好多借口來搪塞我,後來見我惱了,才答應把那茶酒搬了過來,雖是動手搬了,但大約這心中仍是不情願,一路上三步歇一會,五步不願動,動作慢的讓人看着直窩火,我不願等她,便自兒先來了!”

“這樣啊............”

姜小豆趁機煽風點火道“要說這丫頭就是不能慣着,一慣就容易有性子,我這徒兒向來溫和,從不勞煩身邊人,今兒出門,我擔心他體弱受風,請那風菱丫頭幫忙回去煎藥與他喝,那風鈴丫頭當真厲害,聽了我的話,動也不帶動的,上下小嘴這麼一張,三兩句話就把我給打發了,當然了,這風菱姑娘雖是丫頭,可畢竟是少皞皇子的近身大丫頭,也算是這姬水城的小主子,我們這些遠來的客人勞煩她去做事,終歸是我們有些唐突!”

“師父!”

白朮慌忙打斷姜小豆的話,他對瑤姬說道“我師父與風菱只有一面之緣,並不瞭解風菱姑娘,出門前我原是喝了香茶,風菱姑娘只是擔心,若我立刻喝藥的話會與茶水相沖,所以沒有去煎藥,此事不過是件小事,還請王姬莫要放在心上。”

白朮接着說道“風菱姑娘是您義兄的近身丫頭,又與您義兄是自小長大的情分,想來不久便會被您義兄納入房中,軒轅王已老,日後繼承大統的說不定就是您的少皞王兄,屆時這風菱姑娘便是姬水城的寵妃,她前途無量,有些小性也是應該的。而您您貴爲王姬,受兩族教導,犯不着因一些小事與她過不去。”

瑤姬凝眸看向白朮,眸中一片複雜,過了許久,她轉眸看向那點點漣漪的水面,輕輕應了一聲。

“知道了...................”

此後兩人一個凝眸看水,一個垂眸不語,再也沒有什麼話可說,姜小豆正想調節一下兩人的氣氛時,突然聽到不遠處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她擡眸看去,遠遠的只見拐角處出現一個黑影,那黑影如人一般高,但比人要臃腫的多,行走時也沉重蹣跚,看起來十分怪異。

姜小豆眼力不濟,始終沒有看清那走來的到底是什麼,她拍了拍白朮,指着那向他們走來的黑影道:

“那個向咱們走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說是走,但這速度實在是太慢了,不像是走,倒像是一塊成了精的大石正向他們慢慢挪來。

白朮轉眸看了一眼,眸中先是一愣,隨後忍不的勾起了脣角偷笑,他轉眸看了瑤姬一眼,眼中滿是無奈,無奈之中隱隱透出一絲寵溺。

“師父,那是風菱姑娘!”

“風菱?!”

姜小豆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可能有些大的過了頭,慌忙壓低了聲音,問道“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她好似蒼老了很多。”

白朮道“大概是風菱姑娘體弱,在搬酒罈的路上累着了,所以顯得不如先前活潑。”

“是嗎?”

不過是搬一罈酒,在體弱也不至於身形佝僂成這個樣子吧!

待風菱走近,姜小豆終於明白她怪異的步伐和白朮那忍俊不禁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瑤姬讓風菱搬得哪裡是酒罈,分明是酒缸!而且說是酒缸,它的缸沿又稍稍有些纖細,僅僅比風菱的腰要粗一些,若是說不是酒缸是酒罈呢!它又比尋常酒罈大上不知幾倍。

這缸酒巨大沉重,就是姜小豆也不敢說能抱得動它,更何況身姿纖弱的風菱了,風菱根本就搬不動這罈子酒,只能抱着缸身,一步一步的在地上挪動。

這一路走來,衣裳也髒了,頭髮也亂了,一點精氣神都沒了,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若是不知道她是皇子的近身,還以爲她是逃荒來的難民呢!

“辛苦辛苦!”

姜小豆強忍着不笑,故作關懷的走上前去,左一句辛苦,右一句勞煩,原本想要訴苦的風菱不得不將滿腔委屈吞下,還向她行了一禮,道一聲謝。

“多.......多謝狐後關懷............”

“哎呀呀!王姬當真大方,我不過是隨口一句,你就把茶酒都送了過來,這..............這可怎麼好意思嘛!”

“狐後是姬水城的貴客,只要您喜歡就好,莫說這些茶酒,就是再多,我和父親也捨得。”

“王姬大方,可這禮也太貴重了............對了!”

姜小豆好似突然想起了是什麼,她在袖中摸索一番,從袖中摸出一支玉簪來,她道:

“我夫君出身青丘,他們青丘有一種奇樹,那樹只開花不結果,樹枝上開的花就像是玉石打磨而成的一樣,那花千年一開,一開千年,而且花朵與母樹壽命一體,若是千年未到,這花如剛開一樣,芳香沁骨,若是千年一到,母樹根死枯朽,花朵也會一併凋零。”

“我青丘的玉簪花,但它終究會有枯敗的一天,我相公索性就尋了一些上好的白玉,仿着那玉簪花的樣子打造了這玉石簪子,這玉石簪子的花心裡又鑲了一些能散發香味的香石,若是不知情的見了這個,還真以爲這就是青丘的玉簪花呢!”

姜小豆把那玉簪花遞到瑤姬面前,對她道“寶劍贈英雄,玉簪送美人,還望王姬莫要嫌棄纔是。”

“這.....這不行!這可是狐王打造的,我怎能簪戴!”

“你怎麼不能簪戴了?”

姜小豆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夫打造這個並非是爲了討我歡心,他呀是因思鄉心切,打造這個一解鄉愁,他打造了好幾個呢!而且他也一早與我說過了,我可以送人也可另做他用,你就放心收下吧!”

姜小豆把玉簪子爲瑤姬簪在發間,對她道:“你就別拘着了,這玉簪子其實我已經送出去一個了,上一次送出去的就是我的徒媳,你呀放心簪着吧!”

瑤姬本就生的美麗,帶上那玉簪更顯得容貌嬌嫩,姜小豆看了又看,輕笑道“真是人比花嬌,你簪着果然好看!。”

“瑤姬謝過狐後!”

“這一聲謝就客氣了!不知王姬可有時間,與我們一同去外城遊玩?”

瑤姬搖了搖頭道“狐後好意本不該推脫,但父親從不許我離開內城,所以..........狐後莫怪!”

“你身爲王姬,身份貴重,不出去也好,以免遇到危險!”

“多謝狐後孃娘諒解,我出來多時,也該回去了,有風菱作伴,狐後孃娘大可在姬水城盡情的遊玩,若有什麼爲難之處,無論大小,皆可派人來找我,瑤姬一定會鼎力相助!”

說罷便向姜小豆行了一禮,緩緩離去。

姜小豆看了看白朮,又看了看大汗淋淋,滿身疲憊的風菱,試探性的問道: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要與軒轅王說,不知咱們下次再去外城?”

瑤姬慌忙點頭,忙道“自是以正事要緊,只是這酒珍貴,是王姬親手所釀,奴婢一人搬怕跌碎了它,不如奴婢去找幾個宮人來幫忙搬運?”

“不用不用!”

姜小豆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布袋來,在空中這麼一抖,布袋驟然膨脹起來,變成一個半人高的麻袋。

她將麻袋套在那酒罈上,伸手快速一兜,酒罈便裝進麻袋中,隨後在風菱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把麻袋對摺疊了幾下,麻袋又變回了巴掌大的布袋,被她輕輕鬆鬆的裝進袖子裡。

“狐後孃娘這拿的是什麼寶貝?”

姜小豆擺手笑道“哪裡有什麼寶貝,不過是個裝東西的袋子而已,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風菱抹了抹額間的汗珠,隨口道“娘娘的這個口袋雖是普通,但奴婢瞧着倒是有些眼熟,跟白姐姐畫的那個無極袋有幾分相似。”

姜小豆心中驟然一緊,她佯裝好奇道“這無極二字頗爲有趣,聽着有些像是上古神器的名號。”

“狐後孃娘好厲害,奴婢所說的無極袋就是上古神器,白姐姐親口說過,說是天地初建時,曾有一位大人物管轄一方,白姐姐的母族便是這位大人物的麾下將,白姐姐說那個大人物手裡的寶貝很多,其中一個便是傳聞中能裝天納地的無極袋,只是那位大人物後來被人陷害,他手裡的寶貝不是被人奪了去,就是丟失了,甚是可惜!”

“還真是可惜.............”

姜小豆笑眯着眼睛問道:“聽起來你跟那位白姐姐的關係應當很好,她是姬水城的宮人嗎?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風菱搖頭道“她不是軒轅本族人,多年前主子出去巡狩,在海濱遇見她的,當時白姐姐正被一條大海蛇追殺,是主子出手救了她,知道白姐姐是孤身一人後,主子就把她帶回來姬水城。”

“白姐姐雖是靈力不強,修爲不高,但是很厲害的,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奇聞怪事,跟她在一起能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莫說我跟主子了,就是王上也很喜歡她,若不是白姐姐嫌姬水城中悶苦,跑出去瀟灑了,狐後孃娘您也會很喜歡她的。”

姜小豆點了點頭道“聽起來倒是個活潑的性子,與我一定合的來!讓我猜猜,你那位白姐姐是不是不喜歡總在一處呆着,總是想出門遊玩,但一出去至少一年半載都沒法回來?”

“對對對!狐後孃娘您真是太厲害了,白姐姐總是這樣,當年她就是因爲貪玩才跑去海邊遇險的,主子擔心她出去會再次遇險,在她離開時,派了不少暗衛悄悄的跟在她身邊保護她,還給了她不少膀身的法器呢!就是怕她有危險!”

“得虧你的白姐姐遇到的是少皞,能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若遇上了別人,這份體貼怕是就沒了!”

“那是!主兒是天下最溫柔的男兒了!”

不知是不是察覺自己的話說的有些多,在回去的路上姜小豆再問什麼,風菱必會思後再說,以防自己失言。

回到內城後,姜小豆囑咐風菱送白朮回去休息,自兒去見了軒轅王,比軒轅王密談了許久才離開,離開之後也沒有回自己的寢屋,而是直接去見了白朮。

此時風菱正在屋外煎藥,寢屋裡只有白朮和一個年輕的小丫頭。

“師父,您怎麼來了?”

姜小豆支走了那個年輕的小丫頭,對白朮道“我與軒轅王已談妥,三個時辰後暗鼓會準時敲響,暗鼓敲響時,姬水城的城門會悄悄打開,咱們趁着這個機會離開軒轅。”

“盤古墓..........”

白朮頓了頓,他轉眸看了看屋外,壓低聲音道“軒轅王告知了盤古墓在何處?”

姜小豆點了點頭道“少皞早已悄悄回城,是他查明瞭盤古墓。”

“那師父與軒轅王達成了什麼交易?”

“兩件事,一件是借兵,軒轅王同意了,第二件因你不同意,我臨時改了口,只說讓軒轅王欠下一個人情,日後有求必應就是,但軒轅王沒有同意,他說自己年事已高,怕未完成我所求便匆匆離開,他說,想讓塗山做天地共主,我拒絕了,但他多次相勸,最後我們達成了新的交易。”

“若是有天軒轅成爲了天地之主,由軒轅出手,向巫陽要回合虛的領地,以及在軒轅的見證下,塗山與六族簽訂協議,在有生之年,六族之人無故不得踏入塗山領地半步。”

“要回合虛,讓塗山的領地成爲禁地?”

姜小豆點頭道“雖說這一步是下下策,但眼下塗山兵弱,日後有無變故也未可知,禁地這一步是現在最爲妥當的一步!”

更重要的是,只有先成爲禁地,塗山纔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養精蓄銳,操練新兵,待有一天塗山足夠強大,這一協議即便被人廢除也不足畏懼。

這是姜小豆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個保住塗山的辦法,

白朮凝眉道“可是師父,如此一來,師公必然起疑心。”

雖不是出於本心,但姜小豆確確實實瞞着夜煬一件大事,若是讓他知道姜小豆私自把塗山化爲禁地,心中必然起疑。

姜小豆輕輕搖頭,脣畔泛着一絲苦笑,她道“無事,此事除了軒轅王,眼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最多,也就多一個少皞而已。並且這個交易只有在軒轅王成爲天地之主的那一刻纔會施行。”

她半垂着眼眸,輕聲道“那一天到了,我的劫也差不多該到了..................”

到是到了,只不過是不是劫後逢生就未可知了!

“師父..........”

姜小豆一擡眸,正對上白朮那滿是擔憂的目光,她強笑道“行了,你好好休息,暗鼓一響咱們立刻出城!”

在她即將離開之時腳下突然一頓,頭也不回的說道“那瑤姬贈咱們美酒,與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我早已差人與她到過別了,若是你...........內城水畔風景如畫,若是你想去,就讓風菱推你去瞧瞧,她雖是少皞的人,也奈何不了巧合二字。”

說罷她擡腳便走,獨留白朮一人在屋內沉默。

“咚!咚!咚!”

三個時辰眨眼即過,當暗鼓在姬水城響起時,一輛由數斯鳥拉着車廂落在了姜小豆的寢宮門外,此時風菱也推着白朮從拐角走來,跟在他們身邊的不單單隻有幾個宮人,還有那剛從城外回來的少皞。

“此一去必將困難重重,望狐後保重,平安歸來!”

“借您吉言,塗山那邊也望軒轅能夠多多相助,一解我後顧之憂!”

少皞向她行了一個平禮,對她保證道“狐後大可放心,塗山的事,便是軒轅的事,我等必將用心守護!”

姜小豆點了點頭,與白朮先後上了車廂,在少皞和一衆宮人的注視下數斯鳥展翅高飛,向姬水城外飛去。

姬水城中有結界保護,他們只覺安逸祥和,並未有什麼異狀,等他們離開軒轅結界後才猛然發現外界的變化。

雖說他們在姬水城待着不過幾日光景,但此時的三界早已大變,來時雖說也是戰火連天,姜小豆也看見了堆屍如山,血流成河的悲狀,但還遠未曾到山崩石裂,草木全無的地步。

此時的三界猶如廢墟,沒有植被花木,沒有青山綠水,只有大片大片被鮮血染紅,乾裂成龜紋狀的荒地,入目之處皆是碎石粉末。

人們仍沉浸在戰火之中,絲毫沒有察覺因他們大戰,三界變成了什麼樣子,靈獸被戰火波及。在亂石中躲藏逃竄,不少靈獸因受不了那漫天戰火,選擇了自戕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人們起初的戰鬥弒神之戰,只是單純的想爲自己報仇,而現在弒神之戰早已轉變成了濫殺之戰,現在戰火燃起的原因可能並不是兩方是宿敵或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有可能只是因爲一捧糧食,一桶淨水,只是因爲這些東西,讓他們彼此紅了眼,動了殺機。

這樣的戰爭原因既是可悲,又是可笑,讓人百感交集,心中多有不忍。

姜小豆和白朮在高空之中,對下界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正當兩人心中無奈之時,車廂外的馭者突然嘆息一聲道:

“跟混沌和四方惡獸相比,人更像是入侵者!”

他的一句嘆息雖是微弱,但姜小豆聽着卻無比沉重,

混沌雖是籠罩三界,但卻沒有傷害三界,四方惡獸雖是霸佔一方,但也沒有無故傷害過山脈水源,沒有惡意去毀壞天地靈脈。

不斷有吶喊哀嚎聲從下界傳來,姜小豆聽着只覺刺耳,讓馭者驅着數斯快快的離開。

“師父,軒轅王查到的盤古墓在哪裡?”

“調查盤古墓一事是少皞去辦的,他查到盤古墓就在南海,軒轅王叮囑,說,盤古墓雖如傳聞一般在南海,但是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人在南海找到盤古墓,這其中必有大問題,要我莫要着急,在南海細細的找,興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姜小豆微微凝眉道“自從知道軒轅王在調查盤古墓時,我心中便隱有猜測,暗中傳音與白朮,讓他派璣衡閣的人查,果然不出我所料,這軒轅王調查盤古墓的渠道與我們一樣,軒轅與鮫族交好,鮫族送了王女來軒轅,軒轅送了嫡子去鮫族,就在幾天前,那嫡子的近身悄悄的離開鮫族,多次僞裝身份才從長海離開,那位近身離開長海後直奔姬水城來,與今天明鼓響起時才趕到姬水城外來。”

“這麼說來,少皞出城就是爲了見他,而軒轅王當初之所以送一個嫡子去鮫族,明着是做人質,暗着是想讓那一子利用嫡系的身份,能夠在鮫族自由走動,方便他查出盤古墓到底在何處!”

白朮道“如此說來,這軒轅王一早便打了盤古墓的主意,那他之所以願意與鮫族連盟,怕是也早就知道鮫人的真正秘密了?”

姜小豆搖頭道“此事還未查明,我也不知具體情況。只不過,依着軒轅王的性子,怕是隻有猜測,他若是真的知道了什麼,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穩的坐在姬水城內了!”

“娘娘!”

這時車廂外突然傳來了馭者的聲音“娘娘,咱們已經離開了軒轅的領域,往前不久便是崑崙,聽說崑崙山一直被新一代人族圍困,咱們若是直接路過怕是有危險,不如從崑崙後方繞過去,然後順着崑崙的青水水脈一路向南可還?”

雖說從崑崙山後方過去,看着是饒了路,但卻是眼下到達南海最快的一條路!

“好!”

白朮有些不放心的囑咐道“眼下三界混亂,你馭數斯鳥時要處處小心。”

“白將軍放心吧!”

姜小豆瞧出了不對,問道“我怎麼感覺你今天有些心神不定的,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朮頓了頓,他轉眸看向窗外,低聲道“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離開軒轅領域後,我這心裡隱有不安,雖是說不出有什麼不對,但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姜小豆放心不下又多囑咐了馭者要萬事小心,馭者連連應下,駕馭着數斯鳥快速又平穩的飛在厚厚的雲翳中。

誰也沒有發現就在那廢墟一樣的碎石之中有一抹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

那人穿着寬大厚重的黑袍,幾乎與亂石殘木融爲一體,雖是用厚厚的黑紗遮住了容顏,但在沖天戰火的照映下,能清楚的看見那人身形佝僂,體態臃腫,像是一個耄耋老者般蒼老。

那個人緊緊地盯着那飛在半空中的馬車,眸中的恨意幾近瘋狂。

“嚶~~~~”

一聲稚嫩的嬰啼聲從那個懷中響起,原那寬大的斗篷之中竟還藏着一個尚在強保的嬰兒。

那人輕輕拍打着懷中的襁褓,喉中發出了輕柔的哼唱聲,待嬰兒再次熟睡,數斯鳥已經拉着車廂漸漸遠去,那個身影佝僂的人從亂石中蹣跚走出,“他”緊緊的盯着半空中已經遠去的馬車,眼底快速閃過一絲複雜陰沉,以及那令人心驚的算計。

........................................................................................

“師父,現下到了何處?”

“快了快了!快到崑崙了,白朮,你堅持住!堅持住!”

這一路上雖是多有困難,但到底沒有遇險,只是奇怪的是,自從離開軒轅後,每隔一度那時間白朮便會問姜小豆現在到了哪裡,姜小豆只當他心急,所以他問一句,姜小豆便答一句,並沒有問他爲什麼要問這些問題。

直到剛剛,他突然吐出一口黑血來,姜小豆這才發現白朮面色蒼白,眸中滿是痛苦,姜小豆一搭脈才發現白朮體內修爲大傷,靈力混亂無章,隱有毒發之症。

她一問才知道剛出軒轅沒多久,他體內餘毒突然躁動不安,隱有毒發之症,只是當時他們在半空中,下界一片混亂,他強忍着不適沒有說出來,還企圖用自身靈力去壓制餘毒,一拖再拖,一忍再忍,直到修爲受損,靈力大亂,一口毒血徹底暴露了他之前所有的隱忍。

看見他痛苦姜小豆也是不好受,起初還氣惱他瞞着自己不願理他,但見他越來越痛苦,姜小豆也不忍對他不管不顧,把自身一半的修爲度給了他。

“師父..............能不能先下去?”

姜小豆問道“下去?你要去哪裡?”

白朮顫着手向下指了指,強忍着餘毒帶來的痛苦,輕聲道“我喉嚨又幹又癢,想喝滾滾 的血,咱們先下去看看能不能抓一隻野雉來解解渴..........”

姜小豆正猶豫,車廂外突然傳來來馭者的聲音。

“娘娘,前面是槐江山,山中有不少鷹鸇,咱們可以在那裡落腳。”

姜小豆問道“那裡可有戰亂?”

“山腳下有,但山頂沒有,咱們可在停在那裡,而且鷹鸇最喜在山頂的石縫裡做巢,咱們去了一抓一個準!”

白朮餘毒反嗜,若是能喝上兩口鮮血,說不定可以緩解一下他體內的毒。

“好!就去槐江山山頂!”

馬車離開厚厚的雲翳,在半空中徘徊一圈後,穩穩當當的停在來槐江山的山頂上,馬車一停下,馭者立刻跳下車去,他安撫好車前的數斯鳥後,匆匆離開,去往那山崖險峰,尋找鷹鸇的巢穴。

而姜小豆留着車廂內,以馬車爲中心百步之內設下來結界,以防意外發生。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馭者匆匆回來,他的手中拎着一隻半大的鷹鸇,爲了防止鮮血凝固,他只是打暈了鷹鸇,並未傷它性命,姜小豆把鷹鸇遞給白朮,姜小豆知道他不願讓自己看他飲血,不等他開口說,掀起車簾便離開了車廂。

“娘娘!”

這槐江山離崑崙很近,站在這山頂上能眺望崑崙山,姜小豆向前走了既不,走到那斷崖邊上,先是看了看山腳下那刺眼的戰火,又擡眸看了看不遠處的崑崙山,不禁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上次路過時,槐江山還一片蔥鬱,遍地都是金銀玉石,林中靈鳥脆鳴,靈獸安逸,入目一片祥和。”

而現在的槐江山被戰火摧殘的跟荒山沒什麼區別了!

姜小豆深厚的馭者道“應該是山中的靈脈被戰火所傷,絕了生靈的活路。娘娘應該知道,這鷹鸇是山中獨有的靈鳥,自從槐江山存在,它們便沒有離開過此山,因此槐江山也被人成爲鷹鸇穴,但剛剛小將去找鷹鸇時,發現石縫的巢穴大多都以變成空穴,只有一些還未長出羽翼,不會飛翔的鷹鸇在穴中,成年的鷹鸇統統不見。”

姜小豆微微垂眸,輕嘆道“若不是遇到大難,沒有誰會願意丟棄自己的孩子,想來那些鷹鸇已經察覺槐江山中危機四伏,靈脈受損,無奈之下,只能被迫離開。”

“砰!”

山腳下那場大戰越演越烈,他們廝殺打鬥的聲音已經隱隱傳來山頂之上,紅色的火舌舔食着周圍的大石枯木,把一切都貪婪的吞噬下去。

“此處也不安全,還是快快的走,把白朮送去崑崙山的好!”

馭者應了一聲,剛一轉身便瞧見白朮自己推着木輪離開了車廂,馭者驚呼一聲,慌忙上前幫忙。

姜小豆聽到了聲音轉眸去看,見白朮下來了,既是驚訝又有些疑惑“往常你蠱毒復發後不是總愛嗜睡嗎?怎麼這次這麼有精神?”

“我自己也覺得奇怪。”

白朮捂着心口道“在姬水城內時沒有一絲異樣,就在剛剛離開軒轅後的某一瞬間,我突然感覺體內餘毒躁動,我體內有兇水珠的存在,按理說餘毒被兇水珠壓制,是不會有躁動的機會纔是,但奇怪的是,這餘毒越來越不安分,就連兇水珠也壓制不住它。”

“這種感覺不像是正常的毒發,倒是有些有人在操控餘毒一般。”

“操控?”

姜小豆凝眉道“我記得當年雙城姑娘說過,姮娥爲了得到有窮氏的力量,不擇手段嫁與有窮氏的族長,爲了坐穩地位,她吞下蠱毒,以身爲容器,讓蠱蟲寄身,而你只有蠱毒之症,體內沒有蠱蟲,素來只聽聞有人馭蠱蟲操控他人,還不曾聽聞有人能馭毒操控旁人。”

“可能是錯覺的.........”

白朮道“剛纔確實難受的緊,但現在我沒有任何不適,還隱隱覺得有些安逸。這感覺確實奇怪,不過沒事了也是真的,師父,咱們就不去崑崙山了吧!還是趕緊去找盤古墓的好。”

“不行!”

姜小豆正色道“有你師公在,那盤古墓早晚都能找到,現下最要緊的是把你送去崑崙,我雖是扎針治病,但對蠱毒多有不解,沒法爲你除根,此事還得多靠崑崙.............白朮你怎麼了?”

姜小豆正說着話,白朮突然自己推着木輪車自顧走開,他面前就是斷崖處,而他好似沒看見一樣,一個勁的往前走,得虧馭者發現的及時,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白將軍!”

“白朮你到底怎麼了?”

白朮如夢大醒,他滿臉疑惑的看着姜小豆,問道“師父,您剛剛說什麼?”

“我說你到底在做什麼,剛剛你差點摔下山去!”

“我...........”

白朮指了指面前的斷崖,似水似醒的輕聲道“我方纔聽見那裡有個奇怪的聲音,那個聲音我雖是從未聽過,但聽着卻覺得倍感親切,忍不住上前去看看。”

“聲音?”

姜小豆轉眸看了又看,只覺山下一片嘈雜, 入目之處便是戰,根本就沒有白朮所所說的那種親切溫和的聲音來。

“師父,從在這裡傳出來的!”

姜小豆順着白朮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裡一片漆黑。

“我怎麼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呢?”

“娘娘!”

正疑惑時坐在她身後的白朮突然擡手將她一推,姜小豆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自是沒有躲閃的機會,被白朮狠狠的推下山去。

姜小豆被推下山崖的瞬間,一根細如髮絲的銀針從亂石中射出,恨恨的釘在了姜小豆的胳膊上,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痛意和疲倦迅速在姜小豆體內蔓延,姜小豆靈力潰散,根本沒法有辦法去駕雲,也沒有足夠的靈力去緩解自己墜落的速度。

若是沒有靈力的支撐和自救,姜小豆就如同普通的凡人一樣,從這麼高的山峰跌落,她必死無疑。

“娘娘!”

馭者滿臉震驚的看着白朮,對他道“白將軍您這是在做什麼?”

白朮面無表情的擡眸看他,眸中一片茫然,那副模樣既是奇怪,又有些詭異,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木偶,呆滯的讓人看不出一絲活人該有的生機。

馭者察覺不對,縱身一跳跳下了山崖。

“娘娘!”

在他接住姜小豆的同時,姜小豆強忍着體內的不適,顫着手點了點自己的胳膊,提醒馭者道:

“我被人暗算了........除了萬桃花還有一味很厲害的毒........你當心,附近還有埋伏........”

“小將明白了!”

話音未落,幾道刺耳的破空聲在兩人耳畔響起,馭者轉眸去看,只見身後有幾支箭羽追來,馭者急忙躲閃,還未有一絲喘息,又是一陣破空聲傳來。

馭者轉眸看去,眸中猛然一震,抱着姜小豆拼了命的向山頂飛去。

他們身後追來的是一陣黑壓壓的箭雨,而且在那些利箭的箭頭上隱有幽光閃爍,一看便知那箭上被人抹了劇毒。

馭者本就修爲不高,帶着姜小豆一起跑自是速度慢了些,兩人生死之際,一隻數斯鳥突然從天而降,數斯鳥抓着馭者和姜小豆,雙翅奮力一揮,帶着他們回到了山頂上。

數斯鳥帶走他們的同時,那箭雨恨恨的釘在了山崖的石縫中,只是那箭雨數量太多,以至於,當數斯鳥帶他們回到山頂之後,有幾支利箭從空中追來,釘在他們身邊的大石上。

“師父怎麼樣了?”

馭者擡眸看向白朮,只見白朮此時眸中清明,不想剛剛一副呆然的樣子,想必就是他方纔割斷了數斯鳥身上的繩索,驅使數斯鳥救了他和狐後孃娘。

“白將軍,娘娘被人下了毒!”

“毒?”

“娘娘方纔說自己中了萬桃花還有一味很厲害的毒。”

白朮聞言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他把那瓷瓶交給馭者。

馭者問道“白將軍,這是什麼?”

“此藥與萬桃花相剋,正好能抵消師父體內萬桃花的毒性。”

馭者一聽此言,慌忙將瓷瓶裡面的藥丸喂姜小豆服下。

姜小豆服下藥丸後,神智逐漸清明,靈力也漸漸凝起來,不過片刻時間,她便覺倦意已然消散。

“師父?”

“娘娘!”

姜小豆體內萬桃花的藥性一解開後,潰如散沙的靈力也稍稍凝聚一些把胳膊上那根深入血肉之中的銀針給逼了出來。

萬桃花解了,銀針拔了,但她體內能運用的靈力仍舊有限,深入骨髓的痛意雖是得以緩解,但並未完全消失。

“師父你怎麼樣了?”

姜小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故意大聲的說道“就這些小伎倆也能難得了我?要知道你師父往多少次死裡逃生,天下百毒可曾有我不認識的?!”

她從袖中摸出了乾坤袋交給了一旁的馭者,壓低了聲音說道“萬桃花雖是被相剋抹消掉了,但我體內仍有餘毒,乾坤袋裡有個竹瓶,瓶子裡有毒,可以暫時壓制我體內的餘毒,這附近氣息混雜,怕是有不少埋伏,你們倆要當心小心!”

白朮和馭者輕聲應了一句,馭者拎着巴掌大的乾坤袋在空中抖了抖,乾坤袋立刻變成了一個大麻袋。

只是他第一次使用乾坤袋,不知道這乾坤袋變得越大,也會變得越重,他猛然一抖,乾坤袋順便變成了半人高的麻袋,重量也猛然增加,他手中一滑,乾坤袋歪在一旁,袋子裡不少東西都滾落地上。

慶幸的是他這麼一失手,姜小豆口中那個竹瓶也從麻袋裡摔落下來。

“娘娘,是這個嗎?”

姜小豆點了點頭,她接過竹瓶道“這裡面的毒有些厲害,一會我怕是會氣血逆行,靈力大亂,你們要記得,不管我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不得慌亂聲張,只管小心周圍別有人偷襲就行了。”

白朮和馭者點了點頭,姜小豆打開竹瓶,把瓶中的毒一飲而下,那毒確實厲害,剛喝下去不過片刻,姜小豆麪色變得蒼白如紙,她壓制不住體內想在相剋的兩毒,一口毒血噴了出來。

白朮和馭者看在眼裡,雖是個個心驚,但都不敢有過激的反應,只能守在姜小豆身邊,警惕周圍是否有異動。

兩人誰也沒有發現,剛剛從乾坤袋裡摔落的不止只有藥丸毒水,還有一面黑如濃墨,八角菱形的石鏡,那石鏡墜地後,在地上轉了幾圈,最後被凸出地面的兩塊石縫卡住,說來也巧,那石鏡被卡住後,黑漆漆的鏡面正對這姜小豆,不偏不倚,就像是有人暗中操縱了似得。

只是那石鏡實在是普通,若非知道它是鏡子,保不齊會被人認爲只是一塊普通石頭似得,所以縱使它就在白朮和馭者兩人面前,誰也沒有發現將注意力放在那石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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