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孤城遭遇宮九(二十二)
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葉孤城緩緩揚起自己的劍,“此劍乃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髮,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
西門吹雪緩緩頷首,“好劍!”
二人的劍已揚起,靜默的對持,他們的目光完全落在自己的對手身上。對方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根肌肉的變化,都落在同樣觀察入微的眼裡。
圓月漸漸偏西,一片浮雲悄悄蕩過。
錚的一聲劍鳴,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的劍同時出鞘。
驚天動地的劍氣,華美輝煌的劍光,這是葉孤城平生最得意也是最厲害的一招,天外飛仙!
一劍揮出,招數間就有無數個變化。
他與西門吹雪的距離還很遠,他們的劍鋒並未接觸,就已開始不停的微妙變動。
人移動的很慢,劍鋒的變化卻是極快。西門吹雪的劍很靈活,但是葉孤城卻看到了西門吹雪劍上的凝滯。
凝滯的那一端,依舊繫着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牽掛。
西門吹雪已經不再是冰冷無心的劍客,就如同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動了情。
二十個變化之間,西門吹雪必敗。葉孤城在心底緩緩嘆息,他的劍輕輕偏了一偏。
西門吹雪此時才發現了他的劍慢了一瞬,而他已不能不接受這樣的命運。就在這一瞬間,他又發現葉孤城的劍鋒偏了兩分。
劍隨心動,西門吹雪的劍也偏離了原本的方向。二十個變化能有多慢?只是倏忽之間,二人的身形就交錯而過。
陸小鳳凝滯的呼吸終於舒緩了,他用袖子抹掉了額頭上的冷汗。劍已經比過了,而他的兩個朋友依舊活着,還會有什麼比這更加美好的嗎?
西門吹雪收劍入鞘,緩緩轉身,“天外飛仙,果然名不虛傳。”
葉孤城亦收劍轉身,他緩緩揚起脣角,“西門莊主的劍,亦是名下無虛。”
西門吹雪墨黑的眸子凝視着葉孤城,“我敗了。”
葉孤城淡淡嘆息道,“因爲莊主始終心有牽掛。”
西門吹雪忽地皺起眉,問道,“你既有心繫之人,又如何能夠心無掛礙?”
葉孤城琥珀色的眸子忽地閃過一抹笑意,“結髮同枕蓆,黃泉共爲友。”
葉孤城的腳尖輕輕一點,就從太和殿頂飄落了下去。陸小鳳直接展開輕功追上去,他一邊追一邊大聲叫道,“葉孤城,你等一等。”
陸小鳳實在是怕極了葉孤城這一走他再找不到人。
葉孤城的嘴角微微一抽,無可奈何的停住腳步。畢竟他要去的方向實在不該帶着一個生就惹麻煩的陸小鳳。
陸小鳳在葉孤城眼前停下腳步,他用很複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白雲城主,“我們是不是朋友?”
葉孤城笑着挑起眉梢,他的眼底閃着暖融的光芒,“本座的朋友不多,你確實是一個。”
陸小鳳用手摸了摸鬍子,他覺得這句話有一點詭異的耳熟。可他依舊問道,“請玉羅剎出山的人,是不是你?”
葉孤城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緩緩的點了點頭。
陸小鳳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他狠狠的拍了拍葉孤城的肩膀,“我就知道,玉羅剎口中不想讓我死的朋友,一定是你!”
陸小鳳忽閃着眼睛又問道,“那麼你一定知道是誰想殺我?”
葉孤城脣角忽然揚了揚,似笑非笑的用手拍了拍陸小鳳的肩頭,“過些日子白雲城會辦一場喜事,到時候你可以來見一見他。”
陸小鳳張大嘴呆住了,“白雲城辦喜事?是你要娶親?”
白雲城主要娶親?這個消息絲毫不亞於他聽見西門吹雪成家時的轟動。等到陸小鳳回神的時候,眼前早已經沒有了葉孤城的影子。
宮九的耳尖突然一動,一個白衣人已經出現在他的身邊。宮九的眼睛立時惡狠狠的盯住了他,他的身體雖然不能動,可他卻是能夠說話的,“葉孤城,你說過會一直陪着我的。”
葉孤城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他蹲下身揉了揉宮九的亂髮,然後將人抱在懷裡,“我答應過你的事,哪件沒放在心上?”
皇帝笑眯眯的支着頭看着這一幕,忽地從暗格裡拿出一卷聖旨扔了過來。葉孤城打開看了一眼,“多謝。”
葉孤城抱起宮九走了出去,很快飄飄搖搖的白色衣袂就消失在了層層碧紗外面。
皇帝對着空蕩蕩的南書房嘆了口氣,君臨天下,孤家寡人,這其實是很等價的交換。
烜赫一時的南王府謀反,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很快就被皇帝處置完畢。而牽涉其中的太平王也因此削去了爵位。
熱鬧的京城依舊熙熙攘攘,整修過的合芳齋依然是老字號的糕餅鋪子。
陸小鳳趴在合芳齋後園的石桌上,鬱卒的撓着頭髮,驀地,他一拍石桌站起來,“我敢打賭,葉孤城絕對知道南王要謀反!”
西門吹雪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花滿樓卻爲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葉城主不說自然有他不說的緣由。現在不是很好麼?”
“好個屁!他要娶那個新封的延澤郡王!以前的太平王世子!” 陸小鳳忍不住爆了粗口,“現在賭坊裡壓的都是誰上誰下!”
花滿樓一口茶猛的噴了出來,他的臉微微泛了一點紅。
陸小鳳看的眨了眨眼,突然規規矩矩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動作之規範讓西門吹雪都忍不住微微側目。
陸小鳳在石凳上擰了兩下,喃喃道,“我知道葉城主還有一座城,可是、也不能……連自己的幸福都犧牲掉吧?”
“如果葉孤城不想,沒有人能逼他。”西門吹雪淡淡道,“結髮同枕蓆,黃泉共爲友。你還不明白嗎?”
花滿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黃泉共爲友,這麼說葉城主的心繫之人……本就不是女人?”
陸小鳳的眼睛瞬間直了……然後,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就出現在他心裡。他哭喪着臉道,“你們說,一直想殺我的人,會不會就是這個皇帝新冊封的延澤郡王?”
陸小鳳都快哭了,“我都不知道延澤郡王是誰,就更別提惹到他了。他爲什麼要殺我?”
然後,陸小鳳眼前就放了一張大紅色的喜帖。花滿樓的臉上帶着很溫暖又愉快的笑,“既然想知道,不如去南海看一看?”
作者有話要說:南王世子的事實證明,生在一個變態的家庭,如果不夠變態,那就只能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