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觸感沒變,她不敢相信,她手中的一縷長髮,會是一縷銀絲。
宮瑜看着她的舉動,笑而不語,眼中浮現着連他自己都覺驚訝的溫柔。
那穆醫老者在自己一番言語之後被激怒了,請自己進去,說要靈藥可以,但是他年邁,他不想看到自己滿頭的白髮。
作爲交換的條件,宮瑜要把他這墨發給他,自己要變成白髮!
這樣無禮的條件,換作以前,他定是拂袖離去在暗中派人把穆醫老者的老窩給端了,可是那刻,也不知是怎麼了,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凰殤昔低頭看向他,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宮瑜脣邊掛着他素來就揚起的笑,“這個嘛,你問本王,本王也不知道。”
撩起他髮絲的手驟然握緊,凰殤昔眉宇之間浮現了怒意,“宮瑜,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樣!你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說!”
宮瑜怔住了,這小丫頭片子的,需要這麼激動嗎?他也沒做什麼呀。
宮瑜搖了搖頭,伸出手將腰間的摺扇抽出來,“唰”地一下打開了,復笑道:“本王的好姑娘,本王說你是本王的姑娘,對你好點不應該嗎?
再說本王素來喜歡美人兒,爲了美人兒本王做什麼都甘願,本王一看姑娘的氣質便知是個不俗的美人,尋來妙藥爲搏一睹美人風采,有什麼不對嗎?”
怎知,在他的話音落下,那手不知怎的握得更緊了,宮瑜脣邊的笑意不自覺地僵了僵,他想了又想,覺得自己說得確實沒有問題,也不知這丫頭是怎麼了。
凰殤昔深吸一口氣,良久之後,緩緩道:“你的恩情我記住了,我會盡快找到另一種方法爲你預測一下未來的路。”
留下這句話,她匆匆轉身想要離開,誰知宮瑜漫不經心地也留了一句話:“如果本王說,不需要你這麼做,你只需留在本王身邊呢?
凰殤昔,你現在聽好了,你我原有的協議本王不要了,本王想再與你定一個協議。”
凰殤昔的腳步不禁一滯,她抿脣轉過身去,神色凝重,問他:“你想做什麼?”
宮瑜轉眸看向她,目光灼灼,似乎內裡還在燃燒着什麼,他一字一句鄭重道:“本王要你,一心一意地爲本王留在這裡。”
凰殤昔忽然笑了起來,帶着一種不知名的意味:“一心一意?何爲一心一意?我爲何要留在這?”
“你已經不再是龍鱗皇后了,除了燕國,除了琉王府,你還能去哪?”
“我去哪與你有什麼關係嗎,琉王?”
宮瑜無奈地輕嘆一聲,眼中確實犀利無比的,只見他睫毛顫了顫,掩住眼底的自信,緩緩道。
“若是這個協議的內容是,本王助你的好姐妹與她心愛之人逃離皇宮,逃離燕國,在本王奪取燕國最高統治,你輔佐在本王身邊,本王替你向龍鱗那些人復仇,如何?”
宮瑜的這些話,凰殤昔說不心動是假的,她這麼頑強地拼死也要活下去,不就是爲了讓那些人好看嗎?她不就是想要那些欺辱過她的人統統後悔嗎?
凰殤昔袖下的玉手握緊,是握住了堅定,她寒着臉,終是將紅脣啓開:“好,我答應你,你若不反悔,說到做到,我便答應你,一直留在你身邊輔佐你。”
聞言,宮瑜笑了。
嚴太妃醒來後,一直着急地坐在牀榻上,讓人過去尋宮瑜過來。
她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變成這樣的模樣,怎麼會呢,怎麼會變成一頭的白髮呢!
嚴皎一直守在房外,聽人說嚴太妃醒了,她連忙進去,見到嚴太妃一臉呆滯不可置信的模樣,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哽咽地喚道:“姨母……”
嚴太妃一怔,回過神來,見嚴皎站在門外邊,一副我見猶憐的感覺,她立馬招手叫她過來,“孩子,哀家的皎兒,過來,快過來呀!”
嚴皎聞言,立刻走上前去,挨着牀邊半蹲了下來,淚眼汪汪:“姨母……”
嚴皎這副模樣,嚴太妃終於受不了了,她一下一下重重地捶自己的胸口,十分悲痛地說:“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變成這樣!哀家捧在手心裡的瑜兒啊!”
嚴皎頓時忍不住就哭了,“瑜表哥,瑜表哥不過是出門六日……這,皎兒,皎兒心疼表哥!”
就在這兩人抱着哭成一片的時候,外面的宮女來報,說着琉王殿下宮瑜來了,嚴太妃立馬抹乾自己眼角的淚水,讓人快快請宮瑜進來。
宮瑜銀髮飄揚,面容依舊俊美,玉質金相,氣宇宣揚,但嚴太妃看見了,不禁眼眶再次溼潤了。
她伸出手,意思是讓宮瑜過勞,宮瑜走回去,嚴太妃去摸他的白髮,聲音有些哽咽,“瑜兒啊,哀家的瑜兒,怎麼回事,你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了!告訴哀家,告訴哀家,到底是誰,是誰讓你變成這樣的!”
宮瑜一笑,仿若對此毫不在意,他輕飄飄地說:“母妃,兒臣也不是好惹的,兒臣已經派人,去端了那人的老巢了。”
是的,宮瑜絕不是好熱的角色,他若一直掛着笑容在臉上,可是就如凰殤昔說得一般,這人就是一隻笑面虎,他絕不肯吃虧。
穆醫老者敢刁鑽他,讓他變成一頭白髮,那麼這穆醫老者就要做好被端老巢的準備!
嚴太妃一聽,這才勉強鬆了口氣,但是隨即又提了起來,“那麼,你的頭髮,你的頭髮怎麼辦,你端了人家的老巢,你的頭髮豈不是再也變不回來了?”
嚴太妃也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坐到了現在太妃這個位置,宮瑜的頭髮不可能是突然白的,應該是吃了什麼藥,纔會導致如此。
宮瑜笑着搖頭,“母妃,變不回來的,兒臣變成這模樣那一刻起,就再也變不回來了的,母妃,你莫不是嫌棄兒臣了?”
嚴太妃紅着眼圈哭笑不得,這個兒臣,現在這種時候還開得起玩笑,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要一看到宮瑜那滿頭銀髮,嚴太妃就止不住地心疼,忍受不了,嚴太妃讓宮瑜先退出去了。
嚴皎在一旁看着,也是極爲的心疼,嚴太妃讓嚴皎也出去,她說想自己靜靜,嚴皎便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冤家路窄這句話果然說得沒錯,嚴皎出去沒多時,就遇上了凰殤昔。
嚴皎起先是被凰殤昔的容貌給震住了,心裡想府裡何時多了這樣一個美若天仙,不……恐怕美得連神仙都嫉妒的人了?
失神片刻之後,她讓這美人兒的嗤笑聲拉回了神,轉眼看到了美人兒身邊的瑣玥,她一瞬間就明白了,同時,心裡是震撼不已的!
她居然是那個滿臉傷疤醜陋無比的女人?這傷疤脫落之後,居然會是這樣一副驚豔世人的容貌?
這……這怎麼可能!
嚴皎被驚得目瞪口呆,眼底深處是濃厚的嫉妒之火,火焰的強猛,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了!
嚴皎不敢置信,她到現在還是不相信:“你……你是誰?”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她一定不可能是那個醜女,瑣玥那丫頭不過是聽命過來服侍這人的!
凰殤昔抿脣笑,笑中的譏諷意味當真是極爲顯眼,凰殤昔這人,若是想挑釁人,可是非常狂妄的。
只見她紅脣慢慢啓開,譏笑道:“怎麼,嚴姑娘,不過是三日未見,嚴姑娘便不認得我了?”
嚴皎一手顫抖地指着她,臉上還是震驚不敢相信,“你……你真的是凰殤昔?”
凰殤昔的笑有些欠揍,“怎麼?我不想嗎?……哦,我的臉現在好了,那燒傷的皮脫下來了,看着的確不大像,也難怪嚴姑娘認不得我了。”
不大像?何止不大像,這分明就是兩個人好嗎?嚴皎在暗中腹誹。
現在的嚴皎,眼裡根本就容不下凰殤昔了,要說以前,宮瑜雖然對凰殤昔態度不一樣,但這人好歹醜得讓人噁心,她倒還算放心,上次命人殺她,是擔心宮瑜念在她救了他的份上,可憐她,賜一個份位給她。
可是如今……這張臉,太美,太危險!
都是美人兒人人愛,英雄難過美人關,恐怕這張臉足以迷倒整片大陸的男人了!
她不得不用最快的時間,將這張臉撕爛!
嚴皎已經沒了任何心思和凰殤昔虛情假意,她胡亂答了一句,便匆匆忙忙告辭離去了。
凰殤昔聽着嚴皎慌亂的腳步聲,絕美的臉上,冷笑更重。
“主子,你就不擔心……”瑣玥看着嚴皎離去的方向,目露擔憂之色。
“由她去,我也想看看,她要使什麼手段。”凰殤昔神色淡然。
她早就跟宮瑜說過,若是嚴皎再不知死活的話,她也不會留情的。
而出了琉王府,往平王府路上去的宮瑜,眉心不自覺地跳動了兩下,他凝眸,撩開簾子,回眸往琉王府的方向看去。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琉王府,還是他,會發生一件對他威脅重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