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味道纏繞口腔,那人來勢洶洶根本不給她任何反抗的餘地,而她,也根本沒有反抗的念頭。
一條長抵開她雙腿,一條碩臂禁錮着她,另一條順着她的腰一路往上,最後,用力將她抱住。
如此熟悉的味道,哪怕昨夜已經嘗試了一遍,可是此時,凰殤昔否認不了,她抵擋不了,她想念這味道,她喜歡這味道。
吻得時深時淺,口裡的空氣被掠奪,凰殤昔有些喘不過氣,似乎是察覺到了,東陵梵湮鬆開她,抵着她的額頭,姿勢不變。
瀲灩的薄脣張張合合,“凰殤昔,你在想朕。”
凰殤昔心中一顫,很快平靜下來,勾着脣角嘲弄道:“陛下,你想太多了,本宮……呵,怎麼會呢。”
東陵梵湮黝黑的雙眸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探知她眼底的思緒,最後,薄脣勾起。
“你的眼睛在告訴朕,你沒說真話。”
凰殤昔只笑不語,雙手在推他,他緊了緊雙臂,將她抵着摟住。
推不了動不得,凰殤昔仰頭,似笑非笑地譏誚問:“那陛下想不想本宮?”
東陵梵湮狹長魅眸微爍,四目凝視,他不言。
凰殤昔脣角的諷刺意味更重,眼底浮現一圈又一圈的嘲諷之意,張嘴還沒來得及再說話,她就被他的話震住了。
“想。”
凰殤昔的表情僵在臉上,她會這麼問,完全是料到他不會直接回答,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毫不避諱地說了。
這個他昨夜想她不同……這個時候這個回答,十分落面子,而這個字,更讓她動心。
接下來,她連自己該說什麼做什麼都不知道了。
東陵梵湮,你能不能別這樣?
你知道我多怕我會淪陷嗎?
你就不能對我狠點嗎?
你就不能別想我嗎?想我你也別說出來好嗎?
……你以爲我不想你嗎?
你以爲……東陵梵湮,我真的也很想你啊……
一字落下,兩個人都沉默了,妽嵐早已不知去哪,四周僅剩他們倆,靜謐無比。
睨着她緊張不知所措卻不肯表達出來的小臉,東陵梵湮笑意直達眼底,挑起她下巴,在她脣上輕輕落下一吻。
聲線帶着三分霸道七分柔情,“朕只是表達朕想你,沒說讓你迴應。”
話音剛落,他轉身就離去。
凰殤昔猛地睜大眼睛,下意識伸出手去,卻什麼也沒抓住。
凝着他離開的背影,凰殤昔脣際浮現自嘲的意味,閉上眼睛,靠着牆滑了下來。
雙手捂上臉,埋進雙腿,東陵梵湮,我到底是被你擾亂了……
夜幕降臨,星光晦暗不明。
凰殤昔一直坐在那保持着同樣的姿勢,驟然,她擡起頭,長長嘆了一聲,什麼也不說,獨自一人繞鳳鸞宮走了一圈,不帶任何人,就走出了鳳鸞宮。
接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心中躁亂,她想借這平靜的夜來平復一下心情。
一路走去,她望着從前面走到自己身後的景物,一種無法言喻的感情溢滿心間。
景色在前方,卻終將也會逝去,回頭之時,感情也全然不同了,不論是人,物,情,隨着時間的流逝,也會一去不復返,最後化爲湮滅,無蹤無跡。
世人皆說:天下無情之人,皆屬皇家,皆是龍座帝王,帝王之人,入心,便爲死。
又有言道: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可誰又知,眼前之人就是命定良人呢?誰又知,逝去的,是良緣,亦或是無知呢?
天下之大,大陸之廣,情緣之結,變故之多,東陵梵湮又是不是屬於她的呢?
這到底是身邊癡人說夢?
一介帝王,無心無情,後宮三千。
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一個只想有個屬於自己的男人,來相守一生,是隻屬於自己……她一個人的。
可現下,帝王,顯然無法做到。
心緒紊亂,凰殤昔緊皺眉梢,亂糟糟的感覺,讓她極爲不舒服。
腳邊的石子被她一腳踹開,掃到旁邊的道上,顯得孤寂淒涼,她擡頭望夜,月色朦朧,看得不真切,此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她是愛上了,卻同時也被束縛着。
長長一聲嘆,化爲無法形容的悲涼的代言,搓了把臉,她拍了拍臉頰,將凌亂如麻的頭緒扔上雲霄。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也是徒勞,順其自然,本來就煩了,別找煩惱了,她閉着眼睛晃了晃腦袋。
許久之後睜開眼,眼睛看清眼前的事物,她眨了眨眼睛,眸中焦距渙散,腳步久定不動,呆呆地望着一個地方。
很顯然,她迷路了。
一種名爲無語的感情爬上心間,佔據了原來的情愫,她一張好看的臉皺成一塊。
慘了,完全不知道這是哪裡,她是怎麼走的?能別讓人這麼無力嗎?
又是一聲長嘆,吸了吸鼻子,凰殤昔縱身一躍,躍上屋頂,定眼往下看,順着路往回看,她大致還能看得懂自己是從哪來的。
正準備走下去順着路會鳳鸞宮,但腳步一擡,她又放了下去。
既然都出來了,順道去東陵玖那覈實一下,看看所謂的彩垕,是不是他派來的人?
躍下屋頂後,她找到了侍衛,問了幾下,轉轉折折,到了東陵玖的寢宮。
但守門的侍衛卻告訴她,東陵玖去了太妃的寢宮。
凰殤昔沒說別的,轉身正準備走,侍衛喊住了她,“娘娘,這麼晚了,你還是走着的,依屬下看你還是別去吧。”
凰殤昔步伐頓住,鳳眸眯了眯,問:“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那侍衛撓了撓腦袋,憨厚地露出個笑臉,說:“屬下聽裡面的宮女說,說六王爺傷好得差不多了,去一趟靜善宮,是爲了和太妃娘娘請安,然後就回自己的府邸,娘娘你這會兒要是走着去,屬下猜,王爺已經回到府邸了。”
凰殤昔嘴角一抽,又問:“不是說最近六王爺軍務繁忙?這會兒還有空跑來跑去?”
侍衛憨憨地搖頭,很誠實地答:“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不過王爺確實已經出去兩刻鐘的時間了。”
凰殤昔十分無語,可奈何也沒辦法,只好打道回府。
什麼時候走不好,偏偏這個是時候,東陵玖,你丫逗我呢吧?
原路返回,凰殤昔表示心中有那麼點不爽,可奈何不爽也沒辦法,她唯有下次見到東陵玖再找他算賬。
給了她一個人,不說清楚就走?東陵玖,別告訴本宮你會不知道本宮的警覺性。
這宮女最好就不是你送的,不然本宮見到你就把你揍成豬頭!
這般想着,先前的不舒服的心情被她遺忘,心中頓時舒坦了不少。
可是路走到一半,凰殤昔忽然察覺有些不對勁……
空氣中,瀰漫着滲人濃烈的血腥味,極重,讓她想忽視都不行,雙眸不由眯起,腳步不禁往蔓延血腥味的那個方向挪去。
一步步,走到一個夜中寂寥無人的小巷裡,凰殤昔抿了抿脣,邁步走了進去,但才走了十多步,就被迫停下來。
她看到了,前面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倒在地上,沒有動靜,大抵已經死去。
躺着的人身邊,還站着一個,夜色太暗,她看不清,只能隱約見到是兩個人。
凰殤昔緊抿紅脣,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所以她並沒有走,而是站在不遠處,站着的女子察覺不到的地方。
躺着的女子忽然有了動靜,兩條手臂捂着腹部轉了半個身,那站着的女子猛地頓了下去,亮出了右手握着的泛着冷光的匕首。
左手迅速捂住躺着的女子的嘴,匕首狠狠地差插進女子的胸口,凰殤昔只聽到長長的“唔——”的一聲,那女子就再沒了動靜。
事情終結了,那個人要殺的女子已經死了,她泄了力一般地跌坐在地面,呆呆地看着被她親手殺死的人,除了渾身發抖,她沒有別的動作。
四下寂靜地可怕,只有她急促的喘息聲,還有遠處樹上驚起的鳥鳴,在這個時候,顯得異常可怕。
顯然,她是第一次殺人。
凰殤昔凝着她許久,最後擡腳走了一步,落地的聲音不重,卻能讓她聽到。
跌坐的女子聞到聲線,立刻警惕地轉過頭,雙眼凜冽,充斥着剛殺完人的嗜血,將心臟的刀拔出來,全然不顧血濺了她一身,手裡緊緊地握着。
正好頃刻,微弱的月光灑下,凰殤昔憑藉練過武的不同常人的眼睛,看到她的長相,面無表情的臉色忽然鬆動了,目光復雜。
但是女子顯然看不清凰殤昔的面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戒備地看着凰殤昔。
凰殤昔沒有停,一直走,直到女子看清她是誰,她才頓住自己的腳步。
女子滿臉嗜血,雙眼充血陰森,陰鷙無比,露出森白的牙齒,面容猙獰恐怖,在她看清來者是凰殤昔,所有的滲人的表情一掃而空。
她急切地喘氣,最後又跌坐下去,一把還沾着滾燙鮮血的刀被甩開,她擡起血跡斑斑的臉,對上凰殤昔的視線。
聲音極輕地說:“主子,她不能活着,她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