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譽不愧是繼承了父親的衣鉢,沒幾日,太后的頭風便明顯好轉,面色紅潤,精神煥發,整個人輕鬆了不少。往常,太后頑疾發作起來,不痛上十天半個月是絕不會消停的,太醫院的老太醫們不得不感嘆天外有天,不服老都不行。
因着每日能跟兄長見上一面說說話,寒雪的心情日漸開朗起來。太后從玄英口中得知四年前的種種,更是覺得自己與寒雪甚是投緣。只是一年前在宮外與玄啓相識的事,在寒雪的堅持下被隱瞞了下來。
這些日子,太后對玉泉殿的恩賞不斷,若是再讓人知道她與玄啓的一段過往,恐怕又會平白惹來許多紅眼,這並不是寒雪希望的。她敏銳地感覺到,身邊的空氣中藏着各種各樣的味道,尤其是靜貴人每每看着她都是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皮笑肉不笑得令她沒來由就產生一種被惡毒的小人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而那位生來白嫩可愛的太子殿下東方羿,自打知道明華宮還住着雲母妃這麼一號人物,便天天往寒雪的玉泉殿跑。要麼纏着她彈琴,要麼拉着她滿皇宮四處轉悠,於是沒幾天,寒雪倒是將這宮裡的錦繡山河裡裡外外看了個遍。
寒雪也樂得自在,羿兒總是纏着她,讓她能暫時忘記一些她還不敢去面對的東西。
自那日跟玄啓一起吃了那盤芙蓉年糕,寒雪便一直處在一種惶惶然不知所措的狀態中。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躲着玄啓,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卻是明顯地感覺到,高築的心牆被玄啓用溫柔敲開一道缺口,無論她花費多大的力氣去抗拒,抑或用各種各樣的心裡暗示來讓自己忘記,她都沒能將那缺口添補得完好如初。
玄啓對她的好彷彿是海水決堤般一下子全部涌上心頭,夢裡都是玄黑色和明黃色交織成片的光影。一年前的他與一年後的他,不同的身份同一個人,對她始終都是溫柔而又包容的。
她還聽香染說起在暴室裡的那段日子,倘若不是受到韓徵的照拂,香染絕不會只受了些勞作之苦那麼簡單。寒雪突然就明白,韓徵做的那些事,沒有玄啓的授意,韓徵是絕對不敢擅自做主的。
她還知道,玄啓爲了香染,也不是他說的單單在太后面前講了一句無關輕重的話那麼簡單。他巧妙地藉助太后的慈悲心腸,不經意地在太后面前說起她在病中總是迷迷糊糊地叫着香染的名字,太后於心不忍,這纔開口叫玄啓放過香染,同時也堵住了宮裡的悠悠衆口。
寒雪很感激玄啓,可她也很明白,感激的心是不能當成愛慕的心來看待的。可是,一年前那份短暫的悸動又算什麼呢?她的心好亂好亂,只好藉着羿兒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這會兒,羿兒拉着寒雪來到角落裡一座看起來極是清冷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鬼氣森森的破落宮苑的大門前。
“冰玉宮?”
寒雪擡頭看着頭頂匾額上的三個大字,這不是冷宮嗎?羿兒怎麼拉她來了這裡?
冰玉宮,名字雖然好聽,地方實在不吉利。這裡雖然沒有明令禁止入內,卻是宮中人人心照不宣的禁忌之地。若讓人瞧見她帶着太子來這種地方,恐怕又得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端來。
寒雪正想着帶羿兒趕緊離開,誰知,羿兒不知在何時不見了。
羿兒個性頑皮,一向不喜歡身後跟着一大羣宮人。這幾天因爲有寒雪陪着,那些宮人也知趣地沒敢攪擾了羿兒的興致。可這會兒,她把太子弄丟了,這可怎麼辦纔好?
寒雪一下慌了神。看了看冰玉宮大敞的宮門,想着羿兒許是跑了進去,於是她也不敢多做他想,也顧不得自己根本不認得路,貝齒輕咬一下粉脣,一頭衝進了冷宮悽悽涼涼的院子裡。
作者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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