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徵上前將早已涼透的茶換掉,心中猜測玄啓心事重重,有八成是爲了玉泉殿裡的那位在傷神。
本來他是想安排兩人見上一面把心結打開,誰知道大臣們大大小小的奏摺成堆地往上遞,弄得玄啓從早上忙到晚上,連吃喝休息的時間都在看摺子。好不容易得了空,可這位彆扭的皇帝陛下只是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裡傷神,一句也不提要去玉泉殿或是提到雲嬪。不是不想,而是怕見了面尷尬,抹不開面子吧。
唉!韓徵搖搖頭,在心中連連暗歎幾聲。雖說他是個宦官,可也不是不知道這“情”之一字是怎樣一個磨心磨肺的東西。咽不下又棄不了,苦啊悶啊酸啊只能一股腦往自己肚裡吞。
想當初,他也曾轟轟烈烈地深愛過一個女子,愛到爲了她可以讓自己斷子絕孫追隨到這深宮裡的地步。如今年紀大了,沒了年少輕狂的激情,卻仍是將那份感情深埋在心底,細細珍藏着。
“韓徵,雲嬪她,今兒都幹了些什麼?”
韓徵心下一喜,可算是等着皇帝這句話了。
“陛下,下午皇后娘娘和賢妃娘娘去了玉泉殿,一盞茶的功夫就離開了。瑞王爺和葉美人晚膳是在玉泉殿陪雲主子用的。只不過……”
韓徵故意了頓,暗地裡瞅了玄啓皺起的眉心一眼,繼續道:“只不過,納蘭公子過去的時候,手裡提了藥包,也不知是不是雲主子身體有不妥的地方……”
韓徵說完,狠狠在心裡抽了自己兩個巴掌。寒譽手裡的藥包其實是給太后娘娘用的,說是這幾天的藥比較關鍵,煎藥過程複雜用時也長,所以要帶回瑞王府親手煎好再呈給太后娘娘服用。
他扯謊說許是給雲嬪用的,完全是想給皇帝一個去玉泉殿的藉口啊!他完全是爲了陛下着想的,蒼天饒恕他吧!
果然,玄啓一聽這話,立刻板起臉孔訓斥:“雲嬪身子有沒有不妥,你不會差人去看嗎?你這御前總管是怎麼當的?”
“奴才知罪。請陛下責罰。”韓徵連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玄啓磕頭認罪,這這心裡卻是高興得很,就是委屈,他也心甘情願地認了。
“行了。認罪有用,還要法規來幹什麼?擺駕玉泉殿,朕親自去看。”
“諾。”韓徵這聲應的倒是爽快。
一路上,玄啓比誰走的都着急,恨不得插了翅膀飛過去。哪知到了玉泉殿門口,卻發現寒雪正挑着燈火,獨個兒坐在窗前研究棋譜。
好一個韓徵!他是不是一向太好說話了,連一個奴才都長膽子來誆騙他了!
韓徵當下就被玄啓怒目瞪得一哆嗦,低着頭貓着腰往後急速退去幾步。
本來韓徵是計劃好了的,寒雪每日亥時四刻便睡,這個時候子時都過了,玉泉殿早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了。本想着陛下見着雲主子睡定不忍心打擾,然後肯定會在牀畔坐上一會兒欣賞佳人的睡顏。
他呢?再想法兒不知不覺地把雲嬪給弄醒,然後雲嬪會對溫柔的皇帝陛下很感動啊,再然後就兩人冰釋前嫌、乾柴烈火、皆大歡喜,多圓滿的劇本兒啊!
可今兒個這雲主子怎麼偏偏下什麼棋呢?身子不妥的人這時候會坐在窗前吹風下棋嗎?這不明擺着告訴陛下,他扯謊了嗎?
唉!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請陛下饒恕他吧!他真是好心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