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罰她抄經,他就是有意刁難,他以爲她會服軟,沒想到她竟是接受的如此平靜,就好像那是她的職責。氣怒之後,他也只剩嘆息。也許這樣的結果,他早就料到了吧。也許這樣的結果,纔是納蘭寒雪會選擇的結果吧。
玄啓靜默地凝着寒雪,他不止一次想起過一年前她在樹下跳舞的情景,如妖如仙,如幻如夢,卻又真實地存在他的生命裡。不屈服,不強求,寵辱不驚,猶如空谷幽蘭,傲然地活着,這纔是真正的納蘭寒雪,也因此纔是他念念不忘的納蘭寒雪。
最初吸引了他的,就是她不染塵雜的乾淨。有點兒迂腐,有點兒可愛,有點兒小心思,爲了一個道理可以跟他公平理論,不會因爲他是皇帝而輕易妥協,不會在下棋的時候故意放水,不會爲了爭寵來討好他,卻會爲了一個關心的人一次次把他惹到理智盡失。
也是這樣的寒雪,頭一次讓他發現這世上還有這樣一個他無法駕馭的女子。面對她,他所有的智慧和帝王手段都變得無力而蒼白,他真的是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雲嬪用午膳了嗎?”
玄啓壓低嗓門問,韓徵也只得有樣學樣,頂着氣吹出幾個字:“回陛下,還沒有。”
“噓!輕點兒。”玄啓瞪圓了眼睛斥責。
唉!皇帝陛下的嗓門可是比他大呢!韓徵心裡想着,連忙捂着嘴巴,又湊近了幾分,聲音低到幾乎不能再低,幾乎就剩了個口型。
“陛下,香染正在準備午膳,奴才方纔去看了菜色,都是雲主子愛吃的,比御膳房做的還精緻些。那丫頭一向忠心的很,陛下放心吧。”
這皇帝啊,一邊兒罰着雲嬪一邊兒又心裡心疼,一邊兒不理不睬又一邊兒偷偷來瞧,也難爲了如此心高氣傲的皇帝,能如此記掛着一個女子。韓徵心裡暗自泛着嘀咕,不過卻在爲玄啓高興着。
雖說身爲帝王,如此在乎一個女人於江山社稷來講始終不是好事,可是身爲一個男人,一生能遇到這樣一個能夠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子,卻是上天給予的最珍貴的禮物,可遇不可求。所以說,玄啓是幸運的。而且韓徵總覺得,這位年輕睿智的天子,最終可以江山美人兼得。
“嗯。玄啓點點頭,“走吧,別讓人發現朕來過。派兩名暗衛在外面守着,有事馬上通知朕,別讓雲嬪發現。”
“諾。”
殿內的寒雪突然動了動,扭頭看向窗外,只看見樹枝拂過窗櫺的影子,並沒有任何怪異之處。
“剛纔窗外好像有人,難道是我產生幻覺了?”寒雪咕噥一聲,便又凝神去抄寫經文。
一連幾日過去,日子如山中涓流般平靜,手中不停忙碌,心中無比閒適自在,就好像神佛真的將所有的煩惱都帶走了。
每日按照計算好的進度來抄寫,非但沒覺得負累,反而幾日來進度超前了些,說不定可以提早完成。
寒雪站起來鬆鬆筋骨,暖暖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灑在身上,被樹枝遮擋的部分在地上身上交織出斑駁的痕跡。
寒雪抓了一把小米撒在窗臺上,有鳥兒飛過來吃飽了又繞着她鳴唱一圈後飛去。自由自在的快樂惹來和寒雪淺淺笑意,也令她無不羨慕。什麼時候,她才能像那些鳥兒一樣長了翅膀,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