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爲什麼總能輕易地挑起他的保護欲呢?宮外如是,此時,本該大發脾氣的他亦如是。無論她堅強或者怯懦,他都無法放任不管。
“把水喝了。”
玄啓的薄脣抿得死緊,眉心好似碰上什麼軍國大事般攏得老高,方纔的暴怒早已散去,明明擔憂着,可偏偏說話的語氣中含着極度的不悅,令寒雪如墜冰窟一般從頭冰到腳。
寒雪顫巍巍地接過玄啓手中的杯盞,方纔的乾嘔,讓她的喉口溢滿了苦澀的味道。她並沒有推辭,只接過杯盞一口氣喝乾,待喉口的燥悶消退些許,這才怯怯地出聲謝道:
“多……多謝陛下……”
寒雪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民女……民女方纔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這算什麼,解釋麼?
“對,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玄啓瞪了寒雪一眼,賭氣似得說了這一句,動作近乎粗魯地奪過寒雪手中的杯盞放置一邊。可惡的女人,竟敢讓他伺候,他是不是中了她的蠱,纔會對她如此包容。
寒雪被玄啓的話嗆到,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凝重的空氣充斥在二人之間,彼此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從尷尬變成了沉默。
寒雪偷偷地瞟了瞟玄啓冷俊的側臉,果然,他是適合“天子”這個身份的,光芒萬丈灼灼生輝,即使在生氣之時,也有如皓月一般的光輝從內而外地散發出來,一眼便讓人牢牢記在心裡。
“你,討厭朕?”玄啓平淡地問出這一句,心中對她方纔的拒絕仍是有些許的計較。畢竟,她方纔狠狠地傷了他的自尊心,平常男子尚且受不了,遑論他還是天子之尊?
“嗯?”寒雪擡起頭,兩隻清澈的水眸疑惑地望向玄啓閃躲的目光,“不,民女,並不討厭陛下。”
“那你剛纔怎麼會有那種反應?”不討厭?這話好假,他不信。
“民女真的沒有討厭陛下。民女始終記得,陛下曾兩度解救民女於危難的恩情。只是……”寒雪咬咬下脣,欲言又止,她總不能說,是因爲討厭這張睡過許多女人的牀,討厭他碰過許多女人的身子吧?
有些話,她不能說,而有些不得不說的話,她要說也要經過深思熟慮。不然,不只她難逃一死,她的家人也會因此獲罪,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你有話便說吧,朕,恕你無罪。”反正,他已經包容了那麼多,不在乎多容她說幾句話。
“朕,並非暴戾的君主,容你說幾句話的氣度還是有的。”說到底,他還是見不得她爲難。只是,他的這份體貼溫柔,她怕是體會不到的。
“陛下容秉。”
寒雪突然起身跪伏於地,雙手交疊着放於地面,額頭貼在手背上,決心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只希望他可以成全。
“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起來說就好。”
玄啓本欲上前扶起寒雪,卻被她躲開,寒雪維持着大禮的姿勢,清靈堅定的聲音響起,字字句句落進玄啓的心裡。
“陛下,請陛下讓民女把要說的話說完吧。之後,陛下要如何處置民女,民女絕無一句怨言,只求陛下莫要牽累到民女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