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啓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下巴尖尖的柔美線條,望得竟是有些癡了。這雙乾淨的眼睛。總是一如既往地能讓他紛亂的心平靜下來。
“柳芙柳蓉的事,依着宮規,是不能再輕饒了的。”玄啓澀澀地開口道:“朕從不是心慈手軟的帝君,可也不喜歡無謂的殺戮。但,寬恕的理由並不是每次都有的。朕要維持宮規的權威,便也不能次次姑息。”
這番話,是剖白還是解釋呢?寒雪怔然地凝視着他的墨眸,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卻是能品味到這番話背後一絲隱忍無奈的蒼涼。
他說“寬恕的理由不是每次都有”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一年前廢柳芙柳蓉入冷宮的原因,不是單單因爲厭勝之術那麼簡單的嗎?這宮裡的事,往往表面看起來順理成章,背後卻總有更深一層的緣由,令人費盡思量。
她突然就明白,原來身爲帝王,也有許多無可奈何,也會有許多不能說出來的話,也要做出許多他不得不做的決定。最是無情帝王家,只有把心變硬了,才能做一個合格的帝王吧!
心爲他而痛了一下。
寒雪沉默着閉上眼,感受着髮絲上一下又一下輕柔梳理的節奏,清雅的龍衍香包圍着她,是那麼安心而寧靜。只是,待明天睜開眼,他仍是天下之君,她仍是後宮中衆多妃嬪的一個,歲月靜好的摸樣,也只能停留在這短暫的一刻罷了。
兩人維持着最初的姿勢,誰都不敢先動一下,生怕一動便會將所有平靜全部打破。然而,就在玄啓撐在牀邊的手臂漸漸泛起僵直的麻木感時,突然,殿內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攪亂一室寧靜。與此同時,隱隱還有許多凌亂的腳步聲在玉泉殿外響起。
玄啓坐直身子,慍惱地伸手扯下捆紮牀前紗幔的金絲絡帶,看向來人的目光也染上明顯的不悅。難得的清淨就這麼被打破了,他氣得有點兒想罵人。
韓徵急匆匆跑進來,也顧不得玄啓黑沉的臉色,直直跪倒在帳幔外道:“陛下,有一名刺客闖宮!還……還劫持了緋容華!”
寒雪倏地睜開眼,刺客劫持緋容華?這是怎麼回事?
寒雪震驚地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就見玄啓面色驟變,掀起牀幔便向殿外走去。寒雪也沒耽擱,抓起外衣披上,也跟在玄啓身後來到外面。
殿外,一隊御林軍手持武器護衛在四周,火把將外面的夜幕照得一片燈火通明,若有人想借着暮色行刺,恐怕是辦不到的。可寒雪畢竟是一介女子,生平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劍拔弩張的陣仗,即使努力地保持平靜,心底也是有些緊張害怕的。
“啓稟陛下,那名刺客劫持了緋容華,想要逃跑的時候被巡邏的御林軍發現,陸彥青陸大人正帶人與那名刺客對抗。請陛下在殿內安坐片刻。”帶頭的侍衛隊長趙恆上前抱拳稟道。
“你說,那名刺客是劫持了緋容華之後,才被御林軍發現的?”寒雪愣了一下,隨即焦急地問那趙侍衛。
玄啓這才發覺身後跟着寒雪,立刻生氣地低吼:“你出來做什麼?回去!”
“陛下別生氣,先讓趙侍衛回答嬪妾的問題。你快說,是不是這樣的?”寒雪更加焦急地又問了一次。
玄啓擰緊眉心,疑惑地瞅着比他還緊張的寒雪,示意趙侍衛如實回答。
“回雲主子,確實如此。那刺客被御林軍追堵着四處逃竄,陸大人和微臣怕他威脅到陛下的安危,這才兵分兩路,微臣先帶人前來保護陛下。”
“糟了!”寒雪聽完,大驚失色地說:“好一個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連環計,你們全都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