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慌什麼慌,桂軍渡江是遲早的事,有必要這樣喊破天嗎?”劉震寰轉過身來,語氣凌厲的大喝了一聲。
“不......不是的,司令,這次.........這次是全軍進攻,兩百多艘船,拉開了大約十八、九里的距離,桂軍這是發動總攻了。”士兵趕緊解釋道。
劉震寰臉色大變,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了起來,他知道今天將會是柳州最難過的一天,兩百多艘船隻的渡江作戰,已經是前面四次渡江作戰的十倍規模。柳州江防線的橫切面只能最多延伸到七、八里,而桂軍卻把進攻的切面擴大到十多裡,只怕用不了多久桂軍就會從左右兩翼登陸,然後迂迴柳州東西兩個方向發動夾擊。
如今柳州的全部守軍都壓在江防線上,一旦桂軍迂迴成功,柳州根本沒有多餘的兵力分開禦敵!局勢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後大步來到參謀室,命令參謀官們趕緊調整防守策略。只可惜現在留給他們的時間太短,再加上柳州的兵力就這麼多,就算參謀官有通天之力,擺在眼前的情況那也是無力迴天。
軍部副總參謀長李文博臉色憂鬱,他在地圖上重新標註桂軍進攻路線之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十分無奈的說道:“司令,桂軍不動則以,一動驚人,就算我們現在分兵扼守東面和西面也是無濟於事。兩百多艘船最少是五千人以上,正面還有一個滿編炮兵團的壓制,從江防線上抽調兵力必然會導致江防線鬆弛,到頭來是三個方向全部防守薄弱,最快幾個鐘點,最遲也拗不過明天晚上,柳州必破啊。”
劉震寰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的拍在地圖桌上,指着李文博大罵道:“你他孃的在亂我軍心嗎?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拉你出去正x法。”
李文博惶恐不已,連忙解釋道:“司令,就算您殺了卑職也改變不了局勢呀!若司令信得過卑職,請聽卑職一言。”
劉震寰沒好氣的大聲問道:“你說!”
“司令,柳州這幾日已經撐的不容易,雖說灕江是天然防線,可我們沒有大炮和足夠的重機槍,根本不足以發揮這道天然防線的優勢。相比之下桂軍兵多將廣,又憑着南寧兵工廠的武器支持,攻勢要猛烈的多。與其在柳州設下決戰戰場,還不如保全實力,退回桂林另圖後路。否則柳州一戰,我軍若大敗,那可就是滿盤皆輸了。”李文博兢兢業業的描述道。
“哼,說來說去,你還是沒一句好話!!氣死我了!”劉震寰怒火再次爆發出來。
“司令,卑職剛纔說的是大局勢。既然正面硬碰硬的交戰會吃虧,索性我們另取其道,以智補拙。”李文博趕緊接着先前的話說了下去。
“以智補拙?你的意思,是智取?”劉震寰彷彿看到了一線希望,趕緊追問了道。
“正是。桂軍這次以數倍的兵力進攻柳州,然而依然是穩紮穩打,可見是對柳州一戰做足了準備。我軍在柳州兵力薄弱,武器匱乏,實在是難以抵擋桂軍的攻勢。索性故意在柳州讓他一步,佯裝大敗而逃,讓桂軍得勝之後掉以輕心,鬆其銳氣,避其鋒芒,保存實力,方爲上上之策。”李文博娓娓道來。
劉震寰陷入深思,他不是一個執着寸土寸地的人,凡事以大局爲上纔是領袖作風。既然柳州的局勢不容樂觀,白白把主力部隊折在這裡,反而加快了失敗的步伐。
“司令,我們從柳州敗退之後,可以在永福縣附近的山林地區設下埋伏,以小股潰軍誘敵深入,趁桂軍旗開得勝放鬆警惕之際,在永福縣內外殺一個回馬槍,必然能重創桂軍,扳回一些氣勢上的優勢。之後聚兵桂林,與劉大人從長計議,或可派人向廣東求援,這樣才能真正避免滅頂之災。”李文博見劉震寰思索不語,馬上趁熱打鐵的進一步說道。
“從長計議是要的,只是向廣東求援.........唉。先不說這麼多,還是渡過眼前的難關纔是要緊。眼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就按照你的計策來辦,江防線且戰且退,三團和預備隊先轉移到永福縣,司令部也跟着過去,一團二戰在城內掩護,然後到陸續撤到永福縣會合。咱們就在永福縣打一場伏擊戰。”劉震寰很快做出了決定,在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着重的用手在地圖桌上叩了叩,可見即便是要打這一場伏擊戰,也十分不容易。
次日凌晨五點,持續了十多個小時的柳州攻防戰漸漸煙消雲散。桂軍渡江部隊從三個方向搶上北岸,左、右兩翼迂迴到很遠的地方上岸,然後向柳州東郊和西郊發動包抄。正面部隊跟柳州江防線交火不過幾個小時,北岸江防線在炮火的轟擊之下潰不成軍,一路直接撤回到柳州成內。
雖然劉震寰的軍隊在柳州城內頑抗了一段時間,可最終在三面夾擊之下失守城防。
不過好在之前早已做好準備,生力部隊早已向永福縣轉移,潰敗的殘部也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漸漸與殿後部隊會合,佯裝出大敗的姿態一路北撤。
桂軍第三軍軍長李漢章在佔領柳州之後,沒有急着趁勝追擊。當第一軍軍長陸裕光渡過灕江趕到柳州城內與林俊廷會合,見第三軍按兵不動,頓時有些氣氛,衝着李漢章大呼小叫的敦促其趕緊趁勝追擊。
李漢章是陸軍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之前一直任何的是廣西軍政府參謀處的總參謀長,在軍略上的造詣要比無師自通的陸裕光高明許多。這些年即便是陸榮廷本人對他這個總參謀長都禮遇有加,自己豈能會懼怕陸裕光?
陸裕光在軍事上向來都有進攻性,即便因爲這種作派導致去年粵桂戰爭的失利,可如今的他仍然沒有改變,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性格上的衝動是無法輕易改變的。
李漢章不會跟陸裕光一般見識,但卻爲了顧全陸大帥本人的顏面,還是說了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應付。
“少帥,雖然之前五天的作戰並不激烈,弟兄們不算勞累,但是拿下柳州總算不易。隔着灕江河道,後勤補給多多少少會有困難,理所當然應該在柳州站穩腳步,略等物資籌備妥當之後再行進攻也不遲。咱們炮兵團二十多門大炮可還沒運送過來呢。”他不亢不卑,語氣和神態顯得十分輕鬆。
看到李漢章這樣一副不疾不徐的態度,陸裕光心頭立刻來火。
“之前因爲隔着灕江,才調來炮兵協助進攻,如今灕江已經被拋在腦後,論正面作戰難道我們還怕他們這些烏合之衆?李漢章,你別再找這些搪塞之詞來說話,趁早拿下桂林是父帥的心頭大願,豈能任你來延誤戰機?”他氣勢洶洶的大吼道。
“少帥,既然你也說了,劉震寰、劉谷香等人不過是烏合之衆,那我們就更不應該着急了。大帥那邊還在跟北洋政府交涉,袁大總統答應大帥的一百萬經費如今只纔到手五十萬,若我們草草了結了桂林這幫烏合之衆,那剩下五十萬豈不是白白浪費?咱們速度慢一點可不是延誤戰機,恰恰是在掌握戰機!”李漢章露出了一個鎮定自若的笑容,故意說道。
陸裕光聽到這裡,心想也是這個道理,父帥之所以興師動衆打這一場戰爭,不單單是因爲迫切的想要收復灕江北岸,更看重的是能免費達成這個目的。雖然他對李漢章的態度很不滿意,不過也只好先如此。冷冷的哼了一聲之後,他一甩袖子,轉身走了出去。
李漢章望着陸裕光的背影,只是冷冷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真想不通大帥爲什麼對這樣一位少帥器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