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在監守殿之內只關押了兩天,裁決極快的下達了,據說這幾日,長門之的長老們,日以繼夜地商討過千份之前數年擠壓下來的卷宗,把那些曾經觸犯過門規的弟子,一律刨根問底般地搜索出來。
而祁震雖然同爲外門弟子,但是在打傷袁老黑之前,卻是被掌門格外提拔爲內門弟子,原本責罰應該更重,但是由於其接引師輩溯光真人親自向掌門彈劾祁震的行爲,所以在祁震不知情之時,裁決便有了變化。
然而似乎是因爲《玄心鑑》修習者的身份,祁震並沒有與其他觸犯門規的外門弟子那般,被派遣去鬼方廢墟修築防禦工事,但禁授一年的責罰,卻是出乎衆人的意料。
連溯光真人都沒有才想到,掌門流光真人會親自下達這麼嚴厲的責罰,只不過萬事迫在眉睫,長門長老們也沒有多加干預。
而得以同樣逃過一劫的,還有袁老黑,原本以袁老黑過去所犯惡行,莫說派遣去鬼方廢墟,算是廢去一身修爲,逐出玄天宗,都是必然之事,只不過如今的袁老黑早已被祁震打成言語不能、屎尿失禁的殘廢一個,連活着都是一個問題。更加無奈的是,袁老黑此人親屬基本死盡,連玄天宗遍佈天下的勢力也找不到一個能夠收留他的地方,可見此人下場之慘烈。
祁震當然不去理會袁老黑最終結果如何,禁授一年的懲罰,對於任何一個玄天宗弟子而言,都是近乎絕望的。因爲禁授,不僅僅是師父對弟子門人的傳授,連弘法殿這樣類似的地方,都不能靠近。而且同輩之間私下傳授,一旦被發現,傳授者則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
所以一旦被套禁授懲罰的門人,這段期間都不會有太多人主動與祁震接觸,甚至祁震連霞風洞府都不方便回去了。
算祁震擁有《霸仙真解》這樣浩瀚的傳承,可是禁授一年,對他而言無異也是巨大的衝擊,沒有了溯光真人的指導,祁震忽然覺得,自己的境地又變回了當初在天南之地的情形,看不清楚前方修煉的道路了。
仙道修煉本是一條荊棘與歧路遍佈的過程,一不小心走錯方向,很有可能導致未來修煉出偏,導致越走越遠,所以缺少了師輩的指引,盲目自己修煉,往往是十分危險的。
其實禁授懲罰,根本是在於讓行止有虧有錯的弟子,在禁授期間,不要妄圖自己修煉進取,而是好好反省自己過錯,並且好好磨練自己心性。
但是從夏機虹口得知,祁震算沒有打傷袁老黑,掌門流光真人也一樣要對付外門道場這些行止失當的弟子,而作爲有擎燈長老作背景的袁老黑,必然是首當其衝的目標,所以祁震只不過在無意給流光真人的行動做了一次推動。
這些事情當然不可能公之於衆,而祁震也只能將其默默藏在內心之,可是面對的懲罰卻是讓祁震感覺到出乎預料,在離開了監守殿之後,祁震一直在思考自己該怎樣面對未來的修煉。
祁震從來不覺得自己對付袁老黑是有過錯的行爲,哪怕讓他知道結果之後再做一次選擇,他還是會將袁老黑打成廢人,不會猶豫不決。但是流光真人的責罰到底是讓他要做何事呢?還是另外有所佈局?
最後,祁震還是選擇了安心修煉,不管如何,自己的確是動手傷人了,不負任何責任是不可能的,更何況自己破格成爲了《玄心鑑》的修習者,按理來說,祁震的身份地位早不應該是外門弟子了,算是區區內門弟子也似乎讓門人無法認可,但偏偏是這個身份,讓祁震所承受的責罰要輕得多,光是這一點,祁震該慶幸不已了。
而當祁震在縱天道場獨自一人專心修煉,迎接天元論會之時,霞風洞府山腳下,一條逐漸成形的水道運河,也開始嶄露氣象。
正如當初猜測,這條水道運河絕對不是僅僅將霞風洞府底下水脈引出至世俗的單純工程,在水道運河的正下方,一條宛如蛟龍、蟄伏沉眠的強大地脈,與奔涌不息的水流形成對,一者陽、一者陰,一者動、一者靜,在數十里的流域之,漸漸形成一套蘊含巨大能量的陣法。
而站在運河一冊小山之的,除了幾乎獨立完成其修築的溯光真人外,還有玄天宗掌門流光真人。
“怎麼?這幾天長門之不是要將那些觸犯門規的弟子一律處理完畢嗎?你這個掌門此時現身於此,不怕耽誤事情嗎?”溯光真人看着流淌湍急的運河,可知霞風洞府底下水脈之強盛。
流光真人低聲笑了一會兒,說道“凡事總要鬆弛有度,我震懾住他們,是要他們將彼此之間在外門、甚至與宗門之外的聯繫慢慢割除,與其將這些個問題放在和平歲月的數十年間慢慢消磨,倒是不如快刀斬亂麻,讓他們十幾天內處理好這些事……但若是逼急了他們,反而容易落入弄巧成拙的地步,所以我出來一下,也讓他們有所放鬆的餘地。”
溯光真人帶着幾分擔憂問道“你這樣急切地將門事務解決,不怕下什麼禍患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可是數百年、乃至千年遺留下來的問題,你真以爲幾天能處理好?而且,你將那些弟子派去鬼方廢墟是怎麼一回事?這麼明顯的動作,你到底想幹什麼?”
流光真人倒是不急不緩,回答道“你可別忘了,鬼方廢墟之事,可是雲笙師妹的提議,如果準備地太早,容易被其他宗門插手干預,如果準備地太晚,又容易變得措手不及。眼下這個情況,仙道之大事頻頻,各個宗門之間要處理的問題數不勝數,我將天元論會提前,衆人只會注意到玄天宗又有什麼樣的傑出之士,鬼方廢墟之事不會受到太多的干預。”
“果然一環接一環,這些事情,我不過你和師妹。”溯光真人說道“但是原本計劃,不是隻讓祁震一個人進去嗎?你這麼大動作,難不成還有什麼準備不成?”
流光真人看了一眼溯光真人,說道“在祁震在閉關修煉《玄心鑑》的那段日子,雲笙師妹又傳信過來,說是天魔異象頻生,恐怕我們的舉動已經被人察覺了,鬼方廢墟我們進不去,不代表真的所有人都不能進,鬼方廢墟乃是定鼎未來變數的重要一著,我不能讓其變數突生。”
“那麼這些外門弟子……”溯光真人小心問道。
“你且放心,我派他們去修建工事,是去修建工事,大戰若起,自然會讓他們去躲避,他們雖然要受懲罰,卻也不至於要讓他們以血肉爲我們計劃而鋪路……倒是你,將我想成什麼人了?”流光真人最後的語氣有些埋怨。
溯光真人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怕你記起當年與魔道大戰的事情,怕你行事不擇手段。”
流光真人怔了一怔,然後笑着說道“師弟,你清修多年,卻不知道如今仙道早變了模樣了。”
溯光真人沒有說話,卻從身散發出一股彷彿老化般的氣息來,流光真人內心一驚,趕緊問道“師弟,你這是?”
溯光真人語氣有些低沉,說道“你沒看錯,是衰老劫。”
流光真人臉色變幻,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要恭喜師弟了,渡劫之後,我們玄天宗又多一位元神修士了!”
溯光真人盯了流光真人一眼,說道“在眼下這情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吧?再說,能不能渡過去還是兩說,你開心也沒用。”
流光真人自信地說道“衰老劫雖然爲煉神境最大一劫,無數煉神境修士止步於此,若是真能超脫元嬰、顯化元神,那麼問鼎長生可期矣。”
溯光真人嘟囔道“元神境界又不是真的長生了,你可別忘了,好幾位元神修士不也是在仙魔大戰之殞落的?未來劫數難料,你我都要做好準備。”
“師弟你且放心,若是你真的到了渡劫關頭,我自會有辦法讓你安心渡劫的。”流光真人說道。
溯光真人微微點頭,說道“我相信你的手段……但是,我還是想問,鬼方廢墟之到底有什麼東西?”
流光真人眼神突然變得謹慎起來,語氣也微微低沉了,說道“我不是叫你別問了麼?”
溯光真人反駁道“你我都進不去的地方,還要我們師兄弟幾個聯手佈局,造出祁震這麼一個異數,然後讓他前往的這麼一個地方,難道不該問問?更何況他是我的弟子,無論情誼深淺如何,我作爲師父,難道不該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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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真人側過身去,像是在迴避溯光真人的眼光,說道“師弟,這件事你不知道爲妙,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況你如今在渡劫關口,有些事情知道了,動搖心神。我只能向你保證,祁震一定能夠安然出入鬼方廢墟,而且無論如何,祁震的行爲都是有利於玄天宗未來存亡,此事……你便不要再問!”
說罷,流光真人好像心情有些不悅,縱身一躍,化作紫電青光,眨眼間便已經是身在數裡之外的天空了。
而獨自一人的溯光真人長嘆一聲,像是失望,又像是期盼,低聲喃喃道“祁震啊,這是師父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未來道路,恐怕要靠你自己一人了。”
各人有各人的心事,然而在昭明洞府,渾身癱軟的袁老黑竟然出現於此,他身旁站着的,乃是擎燈長老座下弟子、提龍盞,看着袁老黑如今面目,生性好潔的提龍盞不禁一陣作嘔,內心質疑道
“爲何師父偏偏在這個時候要我將這個傢伙帶昭明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