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被祁霏霏拉出房間的祁震,忍不住問道。
以祁震的修爲,若是雙足落地生根,祁霏霏無論如何也拉不動,只是瞭解她另有想法,方纔跟着出來。
祁霏霏笑着說道:“家主還不明白嗎?若是有你在,祁黛妹子又怎麼能捨得走?你昏睡的這半個月裡,祁黛妹子連東西都收拾好了,什麼時候都可以離開天南之地,就是爲了照料家主你才留下來的。”
祁震側過臉去,他心裡裝的大多都是修煉習武之事,男女情意往往容易被他忽略,可他畢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被祁霏霏這麼一提點,自然是有所明白。
“那你說怎麼辦?”祁震自己解決不了,自然是交給祁霏霏去辦。
祁霏霏眼珠一轉,說道:“這事家主就不用管了,交由我來辦吧,玄天宗的仙長還在等你,你快去吧。”
祁震擡頭看了看頭上,自己這次來仙居塔的主要原因就是來詢問關於拜師一事,雖說自己在比武大會上並沒有獲得最終勝利,可是雲笙長老的提議依舊有效。
祁震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好吧,這事就辛苦你幫我解決了,我另有要事。”
說罷,祁震獨自一人登上樓梯,祁霏霏看着祁震的背影,欣慰地笑了出來。
而當祁震來到仙居塔第十層時,卻發現平時緊閉的門戶此時卻是洞開,裡面站立兩人,一人是雲笙長老,另一人便是溯光真人。
祁震在比武大會上曾經見過溯光真人,卻不知道他便是代表玄天宗來天南之地的代表,今日一見,祁震趕緊行禮。
雲笙長老先開口道:“祁震,此次比武大會你已盡全力,我們都看在眼裡,雖然未能拔得頭籌,但依舊是可堪重任之人。現在我以玄天宗長老身份,引你入門,你可願意?”
不得不說,祁震從一開始與赤心石之事有所關聯的時候,就已經落入雲笙長老的佈局之下了,而祁震本人也沒有抗拒,一步一步向着玄天宗靠攏,在外人看來,祁震拜入玄天宗也是遲早之事。
“弟子願意。”祁震立刻屈膝跪在兩人面前,卻見雲笙長老稍稍躲開,就好像祁震只拜在溯光真人面前而已。
祁震自然是察覺到這一點細節了,然後聽見雲笙長老繼續說道:
“你能答應,我很欣慰,不過尚有一事需要你明白玄天宗對新入門之人都有三年曆練之期,但眼下時局變數潛伏,劫數隱而未發,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提高修爲、增進境界,所以不能讓你按着過往規矩拜師入門,所以對外界而言,你只是溯光真人的一名守爐童子。”
祁震面朝地面說道:“弟子明白。”
嘴裡雖然明白,但祁震內心依舊激盪,他明白,雲笙長老對待自己,絕對不是一個簡單拜入玄天宗門下之人,更不是以尋常仙道宗門弟子的身份來應對。而且雲笙長老的語氣之中,頗有幾分危機感,分明就是要讓祁震日後有某種更爲突出的舉動,否則不可能說出讓祁震儘快提高修爲這種話來。
雲笙長老稍稍放鬆,似乎將肩上重擔放下,然後朝着溯光真人說道:“師兄,這孩子就交給你了。”
溯光真人神情嚴肅地點點頭,然後朝着祁震說道:
“祁震,本座門下已有三位弟子,你雖暫時不入玄天宗名錄之內,卻也是本座弟子,玄天宗的諸項戒律對你依舊有着約束之力。前段日子,玄天宗下屬世家前來滋事,爲首之人被我廢去一身修爲,日後你若是藉着宗門威勢,在外行止不端,爲師第一個針對你!”
“弟子瞭解!”祁震語氣十分莊重,從溯光真人的話裡,他還了解到一件事,那便是玄天宗內部的爭鬥,已經開始蔓延到天南之地來了,而天威谷張家明顯會是首當其衝的角色,溯光真人嘴裡說着祁震收戒律約束,但實際上分明就是要讓祁震避開這些爭鬥的鋒芒。
祁震十分好奇、同時也十分緊張,到底自己未來會面對着怎樣的事情。同時也正是因爲雲笙長老看出祁震這種心態,所以纔會重用祁震。若是換做一個稍微謹慎小心的人,缺乏鬥志又不夠機警,恐怕雲笙長老的計劃還沒辦法如期進行。
雖然說祁震在玄天宗內只是一名外門弟子,但是在溯光真人門下,卻是要有一套儀軌來證明祁震入門的。
玄天宗每逢有弟子門人正式錄入宗門名錄,都會在宗門的長生殿內點起一盞命元燈火,火光的明暗昭示着這位門人的生命狀態,若是燈火熄滅,則是與世長辭。祁震目前雖然是外門弟子,可是溯光真人卻是自己在洞府內爲弟子點起了命元燈火,這雖然有點不合宗門儀軌,卻也是仙道修煉中,師輩對弟子的一種關心,所以大多無人干涉。
溯光真人讓祁震伸出手掌,以法力凝聚如劍,刺破祁震右手中指指尖,一點鮮血在法力下如珠寶閃耀,然後真人以玉壺裝載,再一撫手,祁震指尖的傷口瞬間癒合。
“爲師取你一滴心血,從此師徒有如血脈,你我彼此心知。”溯光真人語氣溫和,就像對待自己兒子一般,而祁震頓時心神一顫,竟然感覺到一股消失已久的溫暖,長跪在地沒有起身,卻是一直在壓抑眼眶中的淚水。
雲笙長老察覺到了祁震的異狀,她清楚祁震身世,本想說話安慰,卻聽見溯光真人傳來神識中道:“祁震此子最是重情,未必會因情而牽掛,導致行事有滯,反而會因爲對他人之依戀化爲無盡動力,你不必勸,且讓他自己慢慢消化吧。”
溯光真人雖然平時不管俗世,卻並非淡漠人情,他弟子雖少,但對待任何一人皆是真心實意,僅憑這一點,溯光真人與祁震之關聯,從此難以分割了。
祁震都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被人這樣關心過,他稍稍運轉真氣,蒸發眼眶的淚水,然後站起身來,說道:
“多謝師父關心。”
從這一刻開始,祁震對溯光真人的稱呼終於改成了師父。
溯光真人微微一笑,他向來面容肅穆,能有一絲笑容已是十分欣慰了,然後聽他說道:
“按理,弟子新入門,傳法師輩都需要賜予法器護身所用,可惜爲師一向清修,稍有煉器的習慣,你身後長刀本就不凡,我現在便傳你一門吐納洗煉之法,可以運使自身真氣,淬鍊法器兵刃,也算是完了這個儀式吧。”
祁震本來就不是追求各色法器之人,而溯光真人能傳如此妙法,祁震哪裡會有別的怨言,隨即用心聆聽。
“此法名爲《洗兵訣》,乃是玄天宗收錄的一門秘法,可惜修煉之人不多,塵封也有一段時日了,你且放鬆身心,隨我法力引導,緩慢運使真氣。”
隨即,溯光真人低聲唸誦法訣,法訣全文不過五百餘字,但溯光真人卻以一種十分怪異的音韻唸誦而出,讓祁震體內真氣有幾分不由自主地運轉起來。
若論法訣的深奧程度,《洗兵訣》並非太過晦澀,但在溯光真人這等修爲的人口中念出,卻是大有不同之處,真人法力牽引天地靈氣,一字一句皆是真言妙語,祁震的真氣並非是溯光真人以法力刻意牽引運轉,而是改變了周遭環境氣息,使得祁震體內真氣因外界變化而有了些許運轉。以這般無物化境的手段,來讓祁震學會這一套《洗兵訣》手段不可謂不高超。
而當祁震正在學習這一門法訣時,仙居塔外也另有事情發生。
“祁黛妹子是打算不跟家主告別了?”仙居塔外,神農谷三人站在遠處,而祁霏霏卻與揹着行囊的祁黛說話。
祁黛抿着嘴脣,眼眶似乎有些發紅,然後說道:“我一看見家主,就說不出話來,我知道這樣離開對不起家主,可是……可是我還是知道事情孰輕孰重的,家主爲了讓我拜入神農谷,肯定花了不少心思,我不能辜負他的期望。”
祁霏霏像個大姐姐一樣看着祁黛,縱然她不必祁黛大多少,聽她說道:“祁黛妹子能這樣想自是最好,家主負擔一家之重,此番也要遠赴浩土中州修習仙道,爲的都是我們祁家,你若想爲家主分憂,便潛心修煉,日後修煉有成,千萬裡山水之遙,在你眼中不過咫尺距離罷了。”
祁黛一邊點點頭,而祁霏霏也繼續安慰道:“我明白,你對家主有着敬慕之意,身爲女子,我豈能不知?家主這般豪邁氣概,哪個女子會不傾心?以家主天資,日後自是會有神仙眷侶相陪伴,你要是想跟隨家主,更是需要勤奮修煉,知道嗎?”
女子之間的這種體己話,祁霏霏很少說,而祁黛更是聽得臉頰發紅,或許祁霏霏有意要逗一逗祁黛,然後說道:
“你要想留下也並無不可,反正家主下來之後,你與他慢慢告別不遲,我想神農谷的仙長們不會計較這一點時間的。”
說罷,祁霏霏還刻意望向遠處的神農谷的三人。
祁黛一回頭看了看,然後趕緊否認道:“不、不用了!霏霏姐,我現在就走,家主要是下來了,我就真的沒膽量離開了!”說話間,祁黛就轉身走開了。
但是方纔走出幾步,祁黛又轉過身來說道:“霏霏姐,以後要是有機會,我會寄信回家的,希望你也照看一下我父親。”
“這自是當然,祁黛妹子且放心前去吧,家裡的事情我都會照料好的。”祁霏霏面如春風地笑着說道。
“嗯。”祁黛沉默了一陣,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衫,對着祁霏霏鞠了一躬,說道:“辛苦霏霏姐了!”
聽見這一聲道謝,祁霏霏內心一陣溫暖,然後催促道:“快去吧,說不定家主就快下來了。”
祁黛一點頭,迴轉身子跑向神農谷三人處,然後交談幾句,只見碧芒閃爍,一道華光沖天而起,地面上再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