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白衣和中年劍痞的動作太快了。
僅僅不過一息時間,原本還在平靜對峙的兩人,一人收槍,一人身死。
文秀姑娘雙手捂嘴,臉色煞白,見中年劍痞胸前洞穿,血肉模糊,白骨清晰可見,更是往後倒退好幾步,差點摔下站臺,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婁匡男子臉色也是閃過一絲驚訝,相對於文秀姑娘的舉動,他還算好的,只是握筆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莫說他們二人,饒是與吳憂朝夕相處的曲小蓮和洛瑾,都互相對視一眼。
這好像是陽城一路以來,吳憂第一次出手殺人。
凌厲手段,就算是她們都來不及反應,當真不愧是吳家少爺。
虎父無犬子,洛瑾一嘆,白衣還是染血,吳伯伯的規劃,對吳憂而言,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不得而知。
耳畔傳來一聲熟悉轟鳴,白裙姑娘頭也不擡,很自然的伸出手,接住年輕白衣扔來的銀槍。
曲小蓮見狀,柳眉一蹙。
年輕白衣沒有第一時間走向他們,而是朝南州來的兄妹兩方向走去。
白衣飄飄,容貌還是如初般俊美,偏白皙的皮膚上,不染塵煙,好似天上之物,很難與先前那雷霆一腳,要人性命的殺神聯繫起來。
文秀姑娘不敢直視吳憂,只是低着頭,靠在站臺最後方的石壁上,默不作聲。
倒是揹負婁匡的男子,負手而立,強裝鎮定,對緩步走來的吳憂微笑道:“閣下何事?”
“別緊張,江湖素來講究先禮後兵。”年輕白衣淡淡一笑,一步勝百步,轉眼從道階到了婁匡男子身旁。
吳憂笑意不減,輕聲說:“我知你們兄妹兩個來涼州沒有惡意,也許只是增長閱歷,或者是想看看涼州風景是如何,總之,我對你們很放心。”
“那閣下眼下是何意思?”揹負婁匡男子追問道,沒有因爲吳憂話語放下警惕。
吳憂對婁匡男子態度一笑置之,語氣隨和,像是對待多年來的朋友般,輕輕道:“先生先前的一舉一動,我可都有留心,能在此等候如此之久,其中原因,也能猜中幾分。”
“閣下的話語,我也能聽出弦外之音。”婁匡男子平靜回答。
吳家少爺哈哈一笑道:“我喜歡跟聰明人聊天,不用太過費心神。”
“閣下是不用費上力氣,但旁人可得煞費苦心來揣摩閣下意思。”揹負婁匡男子冷聲回答,語氣強硬。
文秀姑娘鼓起勇氣擡眼,看一眼自己兄長,此等態度對吳憂,是不想活命了?
吳憂渾然不在意,只是笑道:“那先生得說說,無緣無故,爲何別人要費盡心思來討我開心?”
揹負婁匡男子一愣,沉默不語。
吳憂繼續道:“簡單點,爲名爲利,更爲活命,不是嗎?”
揹負婁匡男子依舊默不作聲,只是握筆的力道鬆開幾分。
年輕白衣目光放在現如今一片狼藉的斷指山宗宗門前,嘆道:“先生哀天下大勢,見不慣欺壓之舉,可曾想過,如何去改變?紙上談兵,憑空嘆氣,整日哀愁伴相思,莫不是要做一介腐儒?”
揹負婁匡男子臉色鐵青,拿筆的手顫抖起來。
吳憂似乎不打算放過男子,將目光放在曲小蓮和洛瑾身上,淡然道:“那兩位先生應該也聽旁人提起,都是江湖一等一高手之後輩,千金之軀,有涼州尚武之風影響,可眼下此行,出一絲錯誤,就是斷頭路,她們大可以與其他千金一樣呆在府中,安詳度日,過無拘無束日子,爲何要冒如此風險?先生可曾想過?”
揹負婁匡男子深呼一口氣,終於開口道:“我能將這支筆給閣下,只是閣下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先生請說,願聞其詳。”吳憂大喜過望,連忙回道。
揹負婁匡男子淒涼一笑,又無奈一嘆,還是不甘心補充道:“此次不是敗了你。”
“自然自然,先生藏身於書中,浸淫多年,文采定是在我之上。”吳憂很是狗腿的附和道。
婁匡男子聞言自嘲一笑。
文秀姑娘傻了眼,心想這人臉皮當真是厚的慌。
“閣下想來定是見過一個老先生,特喜下棋,不知閣下是否知道老先生往哪裡走去?”揹負婁匡男子開口詢問。
吳憂一愣,有點爲難,段玉清的人情他欠不起,但婁匡男子手中的筆,他也是眼饞,左右衡量片刻,還是道:“陵城城門口往南走百里,有座名爲青衡山的地方,山腰有個道館,閣下要找的人許是在那裡。”
婁匡男子點點頭,性子乾脆,將手中緊握已久的毛筆遞給年輕白衣。
吳憂也沒多客氣,雙手接過,很是小心的放入衣袖中,隨後笑道:“先生不上山一覽斷指山風景?”
“不了,既然能知道老先生消息,自然比看風景來的重要,等回南州途中,再登臨不遲。”婁匡男子此刻倒也釋然,對着山頂嘆然道。
年輕白衣心情極好,從衣袖中取過一翡翠玉牌,丟給婁匡男子,笑道:“先生如此大氣,我也就不含糊,先生到陵城尋林家,將玉牌交給家主,說明來意,他自會安排。”
婁匡男子接過玉佩,又沒過多打量,只是放在身後婁匡上,隨後躬身行禮道:“那閣下就恕我先行一步了。”
“先生慢走。”吳憂同樣抱拳。
話畢,婁匡男子朝靠在石壁上的文秀姑娘招招手,文秀姑娘遲疑一下,還是緊跟在婁匡男子身後,只是頭低低的,很是失落。
“喂,十兩銀子什麼時候給我?”
就在文秀姑娘即將走下山路時,吳憂的聲音冷不丁在其身後冒出。
文秀姑娘轉過身,滿臉驚喜,不開口回答,只是嫣然一笑。
她本長相柔和,明媚一笑,眉眼彎彎,見到這一笑,吳憂有種瞬間到了南州江南的味道。
江南水鄉,柔情似水,不過文秀姑娘動情一笑。
“好了,又勾搭上一個。”白裙姑娘見此,捂着額頭,無可奈何一嘆。
曲小蓮抿嘴輕笑,輕聲問:“等下你上山嗎?”
“不了,我就山腰養氣。”洛瑾收回眸,搖搖頭,先前一戰,遠沒有看上去那麼輕鬆。
曲小蓮點頭微笑道:“好,我陪你。”
“當真?”
“恩,君無戲言……就當是對少爺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