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湖。
這裡地處偏僻,原本以爲會是一派荒落的情景,哪知身在祈湖才訝於它的美。
白雲悠悠、煙波嫋嫋。湖面如茫茫的天一般寬廣而平靜如鏡,偶爾掠過的飛鳥會帶起微微的波瀾,這一番景色下誰都會猶置身在太清之界,好似自己就是高宇之上手握重權的操縱者!不管是誰,不管那人有沒有雄霸天下的野心,都會敞開胸懷爲之一嘆!
喻部好不容易纔撫下心中高昂的激動情緒來故作平靜,但骨子裡那一股欲衝破而出的迅速流動的血液卻難以安靜下來。
是的,就連喻部這種心中本身並沒權利慾望的人都按捺不住,又何況是那些利慾薰心的勢力之徒?
“傳令下去,此等盛會難得,允許隨意走動甚至結交好友,但不能泄露我府的計劃,否則依府裡的規矩——杖責至死!”
“是。”
喻部武藝高強,府上的人向來除了喻老爺最聽的就是他說的話,因此都沒有異議,一衆下屬的身影片刻間就隱沒不見。
“人生在世,得見此情此景時若更有權勢在握,那該是何等的風光!哎……”喻部挺拔的身子直直立在湖畔,眼觀前方。
“哦?喻兄也有此一見麼?”
喻部一怔,轉身看向來人。
但見那人身材略胖,但那一襲妖豔的紫色長袍卻顯得很寬鬆,仔細打量着他的鬢眉眼角,眸中嘴上都是笑意濃濃,只覺得難分來人的夭邪善惡。然而方纔他腳步輕微,都不知何時竟已在身後……喻部皺眉道:“不知閣下是?”
那人邪邪笑道:“在下湯殤,無門無派、名聲更是不足您半分,喻兄不知道也屬正常之事。”
喻部確實未曾聽到這個名號,心下放鬆戒備,只當是身手不凡的俠士也來參加盟主選舉:“原來是湯兄,失禮了。”
湯殤道:“喻兄涉遠到此定是爲選舉一事吧?”
“不錯,是爲家父而來。”
“喻府威名遠播,江湖人盡皆知。”湯殤諂言笑道,“何況看喻兄如此英勇,想來令尊必也是精明強幹之人!”
“湯兄過獎。”喻部拱手問,“不知湯兄到此又是爲何?”
“哈哈哈哈……”他二人談話剛到此,忽聽不遠處一陣豪邁的爽朗笑聲,聽聲音似乎來了不少人,喻、湯兩人驚奇,都制住談話循聲望去,正是南門三絕和金陵煞。
孫啓宮與金陵煞主並肩在前,正聽他們道:“南門三絕果然是名不虛傳。”
“哈哈……”孫啓宮回道,“金陵弟子也不弱,各個膽識不凡。”
他們身後是身影交錯的兩隊人馬,卻是南門第二絕、第三絕與金陵弟子正在交手切磋武藝。
喻部這等習武之人一貫都有對武學癡迷熱愛,如今見那夥人身手不錯,打得不可開交,,他袖中的兩手掌暗自交搓,心中更是躍躍欲試。
湯殤見他目光有異,隨即看見那迫不及待的神情便了然笑道:“喻兄豈不去一試?”
喻部一怔,有些難堪地道:“我與他們並無深交,這樣走過去打擾,實在是……誒,湯兄——”
他話未說完,湯殤已經縱深進入那圈子,身影閃動間,和那兩幫人馬交起手來。
喻部窘然,急忙追至,湯殤卻一臉深意地望着他笑,手掌擡起肘間一用力,邊上那人應聲倒下。周圍又是一圈金陵煞弟子圍至。
金陵煞的弟子們默契十足,一人倒下,一人替之。
喻部的劍眉一挑,饒有趣味地握起手中劍。
金陵煞早以密不漏風的陣法聞名,喻部一向只喜單打獨鬥,這次卻有意與湯殤聯手,可見金陵陣法的精妙。
這不,喻部身子轉動雙腿連環踢出,每一下都是極盡力道,他整個人的重心已然全放在撐在湯殤肩上的那一隻手上。
青筋暴起。
南門二絕陳瑾和三絕趙烈本在一旁鬥得正起勁,忽見喻部二人闖進來稍稍一滯,復又瞭然地笑着湊近、並跟他們一道與金陵弟子比試。
一圈子的人剛打下去,復又起一圈,不是又加了一批進來,還是原來那一些人,只一個個又恢復元氣,手中棍棒舉起,敲在喻部支撐的那隻手上,“啪——”喻部連哼都沒哼一聲,腳落地又一點起,叫道:“呵!”
手中的利劍劃開一週,“唰唰唰——”竟生生削掉那些棍棒的尖!
金陵弟子俱都大驚,面上駭然。
陳瑾和趙烈臉上也都寫滿了讚許之意。
湯殤心念一轉,身子趁機向下縮起,旋起踢開迅速無形的腳。金陵弟子還未反應過來,居然一個個都被那一腳着中,身子都是前屈。
金陵煞煞主忽然喝道:“如影隨形陣。”
金陵弟子忽然如被牽起線的木人,搖起四肢來,腳步散亂卻內含喻部等人不得而知的規則,或許就是所謂的如影隨形罷。
陳瑾趙烈二人頓住身形,對望一眼相繼推出陣去。“木人”陣便專心致志對付喻部與湯殤。棍棒的相互敲擊節奏一致,整齊劃一,甚至不見任何空門。
喻部微一斂眉:“這陣法好厲害!”
那些金陵弟子雖然看似木人一招一式十足機械,卻仍不失奧妙。喻部的身子擺動,一弟子就補足空缺,喻部只好縮緊一步,那些弟子又一個個逼近,喻部看不出陣法的空門,不敢輕易下手,卻漸漸被逼無容身之處,他與湯殤站身在僅存的一個死角。
湯殤咬牙道:“不然我們衝出去!”
喻部與他對視一眼,苦笑着說:“眼下也僅此一計了……”
當下他二人不曾猶豫,一齊衝向人陣。
果然,那些人陣的棍棒像暴雨一般打在他們身上,躲也無處可躲,他二人頓時顯得狼狽至極。
而正此時,孫啓宮及時喚道:“魚龍混雜自難清時亦可取而代之。”
場中二人聞言一振,當下不管身上的傷勢,只並肩站在其中兩人身側,幾番走動下來,喻部二人已然摸清楚“木人”陣法的大致行走規律,揮劍劈向一人,將其逼走,隨後依舊是跟着陣法的步伐,他二人竟在一炷香之內把陣法上的“木人”逐一逐出陣法之外。
喻部湯殤二人相視一笑,放下手中劍。
場外的衆金陵弟子與南門三絕也一齊會意地爽朗大笑,這笑聲又似傳遍了整片祈湖。
“二位小兄弟身手不凡,吾等能在此一見,真是因緣巧合。”
這說話的竟是南門一絕——孫啓宮。
“不錯,正是‘不打不相識’!”湯殤道,“湯某能有幸與各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切磋武藝,一較高下,真是湯某的福氣。”
他們一行本都是說話豪爽,快意恩仇的人物,經過方纔的一番比試,相互間便都似相交了數年。
“來來來……”金陵煞主在這裡年紀最大,此時也如一方道主,熱情地招呼道,“難得如此投機,都與大哥一起去共飲三百杯!”
喻部等不便推辭,也正在興頭上,暗中打了手勢算作吩咐屬下靜待,與南門三絕、金陵煞主飲酒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