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猶豫間,湯殤與冥姬已鬥了數回合,但見他紫袍斜揚,玉冠微顫,已然佔下風。李司連連哀嘆“不妙”,果然,又至十回合後,湯殤避閃不及,左肩受鉤藤一帶,倒刺直直拉開衣衫一道口子,滲出紅得刺眼的血絲。
湯殤一個反轉,連續退開五步之遠,怒目而視,他慣暗鏢,使不來刀劍,方纔都是赤手空拳相鬥,直讓冥姬得勢。他右手撫上肩,沾染些血在手上,放在鼻尖下嗅嗅,那神態動作,倒似聞到百花芬芳,舒張了頸部,伸開雙手,連瞳孔放大了些。然而詭異的不止這些,最讓靈掌櫃無法接受的是,湯殤居然又用沾着血的手指沿上下脣細抹,頓時脣瓣鮮紅惹眼。
冥姬一愣,隨即回過神來,按下心中的噁心感,用力將長長的鉤藤朝地上一甩,“啪”一聲震醒衆人,清喝道:“做甚!”
湯殤披散了青絲,微微擡頭,邋遢卻不狼狽,嘴角閃過一抹邪惡的笑容:“你犯了我的禁忌。”說完也不動手,只目不轉睛地盯着冥姬,眼光犀利。
冥姬皺眉,略一思考,決定先出手試探,手腕靈動,鉤藤已知主人心意,尾端纏上湯殤的脖頸,冥姬這邊又是奮力一扯,將湯殤整個圈住,再扯卻也拉不動了。湯殤似乎被幽冥鬼神附身,氣力大了幾倍之多,直挺着腰板,氣沉丹田,穩如泰山。觀冥姬這邊腳步顫巍巍的,輕盈身子緩緩向着對頭移去,額間也有細密汗珠滲出,似要把持不住。
李司正暗喜時,冥姬微蹙的眉舒展開,口中輕吐一口氣,面紗微揚。不出其所料,衆人皆睜大了眼去瞧她神秘的面容,李司忽然變色,正要大叫“小心”卻爲時已晚。冥姬的面紗下展現的是邪魅一笑,她突然鬆開鉤藤,趁着湯殤後傾之時,飛身向前,袖口一揚,一團銀色粉末乍現。
湯殤慘叫一聲,捂着雙眼,肩膀顫動不止,一身紫袍被劃出許多條縷,更有不少惹眼的銀色粉末,頗爲難堪。
冥姬終於放聲大笑,尖銳的聲音貫穿衆人之耳。
李司大駭,連忙扶住湯殤:“如何?”然而湯殤卻只捂着眼睛不語。
冥姬故作悠然地來回慢走幾步,猛然厲聲道:“你狜凌自顧不睱,還有這等閒情來悅茶莊鬧事!”
“狜凌之前遭難,現莊中自有我師父打理,一切善妥……”
“遭難的緣由便不追究了麼!”
“不牢姑娘費心,家師自會處理……”
冥姬笑道:“我聽聞謠言傳烏山覬覦貴莊的百年護心丹……”
李司緊接着道:“家師請江湖各門各派放心,謠言自會不攻自破……”
“喲,怎麼三問三答都是家師家師的,你不是在當時交接成莊主了麼,那到底莊主是你師父還是你?”
李司臉色通紅,急得破口大罵:“莊主是誰都與你這妖女無關,休要挑撥離間!”說着就要拔劍上來。
冥姬得意道:“你不管湯公子的死活了麼?”
李司身形一頓,面色一沉,怒道:“快交出解藥來!”
冥姬一臉無辜道:“這是我新研製的,暫無解藥。”看見李司愈加難看的臉色又笑道:“不過我保證這毒在七七四十九天內不會發作要了他的命,而且我在這段時間裡定會找出解藥。”
李司面色稍緩:“要怎麼相信你?”
“這是賭局,湯殤即是賭注,你要不要信我隨你。”
“好,就信你這妖女一回。”言罷,李司收起劍,扶着湯殤離去。
冥姬隨即又笑開了,微喘着氣息,輕揚起粉色的面紗,靈掌櫃一時看得呆了,半晌回過神來,原是冥姬輕搖他手臂,冥姬道:“看傻了?莫不是覺得我很狡詐?”
靈掌櫃趕緊搖搖頭。
“如若他們再來鬧事就叫他們到嵐山找我。”
“不會了,他們中毒了肯定不敢再來?”
“靈魄,你怎麼和他們一樣傻?駱成卻是一聞就知道那銀粉只是碾碎的銀兩罷了。”
“是麼,也許是因爲,他到底是跟在公子身邊的,我卻是於他都相差那麼多。”靈魄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確實如此……”冥姬目視前方,找不到焦點,淡淡地自語道,“我得走了……”
靈魄瞭然,還是不甘地問道:“去總教麼?”
“恩,不然,還有什麼地方好去。”冥姬拾起鉤藤往腰上一系,“又砸了你的地方,不過這回可不要計較,你要知道,那些碎銀粉也費了我不少銀子……”後面的已經聽不清了,因爲冥姬漸行漸遠。
靈魄望着冥姬消失在人羣中的背影,苦笑道:“我怎會與你計較,不去總教留我這也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