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回雜誌社工作？”尹陌問。
顧煙轉頭看他。“我想換過另一份工作。”
“因爲沈瑜？”尹陌問。
“沒有。”顧煙搖了搖頭。
“你結婚之後不想有朋友？”尹陌看着她。
顧煙停下腳步，她轉過頭，臉上帶着困惑。
尹陌譏笑地說，“你跟沈瑜結婚，我們連杯咖啡也沒有喝過。”側着頭斜着眉打量顧煙。
顧煙笑了笑，“忙着做一個妻子。”
“怎麼樣，做妻子幸福嗎？”他問她。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他是故意問她。她捋了捋頭髮，說什麼好呢，只能對尹陌微微笑。
他看着她，他說，“我妒忌你。”
顧煙詫異擡起頭，他說，“你結婚了，”他聳聳肩，“我單身。”
“你也可以找個女人結婚。”她笑。
他呶呶嘴，眼晴掃着街道四周走過的行人。
他說，“你看，這些女人我不想娶。”
顧煙也覺得好笑，她轉過頭看着四周的人，一些女人打扮時髦，身形婀娜，神情活潑豔麗。這些女人哪個不能做妻子？
她對尹陌搖搖頭。“你太挑剔。”
尹陌說，“我只是想娶我喜歡的女人。”看着她。
顧煙走進商場，尹陌跟在顧煙後面，仍想叫顧煙到雜誌社工作。
顧煙轉過頭，她對他說，“我想找過另外一份工作。”
“以你的能力，你去做什麼？”他諷刺她。
她點點頭。
如果是以前，她開始找工作，一直找不到，她會答應尹陌。但現在她已經跟沈瑜結婚，原來做妻子也是一份工作，要做好一份妻子就像在外面工作一樣，要對沈瑜強顏歡笑，要體貼，要面對沈瑜加班也不想回到公寓她也不能對沈瑜生氣。
做妻子這樣一份工作，難道比在寫字樓做打字員更容易？
所以，她覺得她會找到工作。沒有哪一份工作比做妻子更不容易。或者，哪一份工作都跟做妻子一樣不容易。
看老闆面色工作？難道她不是看沈瑜的面色做一個妻子？
既然見到周音，她決心等沈瑜今天下班，她要跟他談談，她想要一個孩子。秦羽有了另外的女人，周音都沒有想跟秦羽離婚，都想維護這個家庭，她爲什麼不能在沈瑜面前維護她做妻子的權利。她想有一個孩子。
“你在想什麼？”尹陌問她。
顧煙笑了一笑。
他說，“逛商場？”他聳聳肩，“女人都喜歡逛商場，買衣服，買項鍊。”
他轉過頭，一雙眼晴凝視她。“要不要我給你買一個項鍊？”
她跳起來，隨即擺擺手。“不用。”
他揚眉，苦笑。他說，“只是開個玩笑。”又低睨她，嘴角牽了牽，“你連接受一份禮物都不要，男人怎麼能追求得到你？”
她笑，“我已經結婚，怎麼還想着讓別的男人追求？”對尹陌又笑。
他看了看她，“妻子不被丈夫喜歡，都可以在外面勾引一個男人。”他凝視她。
他的眼神太專注，她別轉臉。
他一隻手放在褲兜，斜着眉看她，嘴角帶着痞氣的笑意。她願意沈瑜對她冷漠，也不擡眼看一眼別的男人。
這麼笨女人，他不想跟她說話。
所以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身子跟着她走在後面。顧煙從櫥窗見到尹陌的影子，他的身影吊兒郎當。顧煙轉頭對他笑，“喂，一個帥男人，走路帥氣會吸引女人的目光。”
尹陌擡頭見到櫥窗幾個女客人正看着他，他的眼晴眨了眨，閃着光亮，像在對女客人拋着媚眼。
顧煙轉頭看尹陌一眼，又是笑。
那幾個女客人在挑選小孩衣服，有一個男客人可能是陪同過來，一直低着頭。顧煙覺得他的背影熟悉，頎長的背影很像沈瑜，淺色褲子，薄薄的長款風衣。
顧煙盯着那個男人看，男人像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擡起頭，側臉轉向顧煙。
顧煙一怔，看着那個男人。
“沈瑜？”她沒出聲，尹陌吃驚地說。
“是沈瑜？”尹陌又說。
顧煙說，“你不認識沈瑜？”
尹陌擡頭看着店裡的名字，又看着櫥窗裡小孩的衣服，貨架裡也是小孩的衣裳。尹陌說，“這不是兒童服裝店嗎？”
顧煙沒反應過來，見尹陌這樣說，纔打量店裡衣服。那幾個女客人在營業員的介紹下，在挑選着衣服。那些衣服精緻漂亮，小孩可愛，可以想像小孩穿上這些衣服，像一朵花一樣漂亮。
顧煙怔怔站在門口。
尹陌走過來推了推她，他問，“你不走進去？”停了停，又說，“沈瑜在給小孩買衣服？”
顧煙只覺得一雙眼晴都停在沈瑜身上。
沈瑜這時也看清站在門外的顧煙。
尹陌揚着眉毛，忽然驚訝地打量顧煙，目光上上下下打量顧煙。他問，“你跟沈瑜有小孩了？”語氣十分古怪。
像聽到笑話，顧煙的嘴角不自覺牽着笑意。
尹陌以爲顧煙是默認，雙手激動地放在顧煙的肩膀上。他揚着聲音問，“你跟沈瑜有小孩了？”
顧煙覺得好笑，可是嘴角牽着笑，眼晴裡沒有笑意。
營業員走過來，把衣服裝進購物袋給沈瑜，然後把付了款的單給沈瑜。
尹陌看着發呆的顧煙，又轉頭看着沈瑜。
沈瑜看了顧煙一眼，又看了看尹陌，神情有一刻呆滯，然後朝着門口走過來。
顧煙這纔回過神，她跟尹陌告辭，就朝沈瑜走去。
“我有話跟你說。”顧煙走過來，一邊對沈瑜說，用眼神示意讓沈瑜跟着她。
沈瑜轉頭看着尹陌，尹陌也盯着他們的身影若有所思。
尹陌想跟上去，但見顧煙神色說不出的滋味，有些吃驚，悽惶。他想了想，沒有追上顧煙。
走到電梯，顧煙轉過身子，她面對着沈瑜，擡起眼晴看着他，目光又望向沈瑜手裡拿着的購物袋。她顫着聲音問，“你給哪個孩子買衣服？”
沈瑜剛纔見到顧煙有些驚愣，顧煙這樣問他，他卻比顧煙鎮定下來。他平靜地說，“一個朋友。”
“朋友？”她的語氣打顫。
沈瑜說，“你不是在家嗎？”
顧煙的目光像釘子般盯着沈瑜手上拿着的購物袋。
他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語氣溫和。
顧煙說，“你給哪個朋友的孩子買衣服？”固執地。
沈瑜別轉臉，看着商場的窗外。
電梯的門開了，沈瑜沒有走進去。
電梯就要關上，顧煙雙手攥着，從電梯走出來。
顧煙站在沈瑜旁邊，一起凝視商場外面的街道，沒有風，街道的風景樹連葉子也沒有動，像靜默一般。她注視它們，它們也在注視她。
她感到心裡在打顫，嘴脣在顫抖。她問，“是周音的孩子嗎？”沒有看他。
沈瑜沒有說話，顧煙轉過頭，從沈瑜的神情她可以想得到，這些衣服是買給周音的小孩。
沈瑜目不斜視盯着街道，盯着街道那棵樹。顧煙也看見那棵風景樹，然而有什麼風景，他只是沉默不想跟她說話，沈瑜只是不想跟顧煙說着周音。
顧煙的手攥着拳頭，冷笑。她說，“你想跟我離婚嗎？”
沈瑜嘩地轉過身子，一雙眼晴鷹般盯着顧煙。顧煙不由得吸口氣，他深沉的眼晴裡帶着懾人的寒意。他說，“請你說話不要帶着挾持。”
她也擡起眸。
他說，“你想離婚？”看着她。
顧煙冷笑，“不是你想跟我離婚嗎？”
他屏息靜立，過了一會，朝她走近，一雙眼晴如山谷一般幽深盯着她。顧煙看得心裡發顫，那麼冷漠，冷漠裡染着怒不可竭的怒火。
他冷聲說，“如果你想跟我離婚，”他盯着她，神情帶着切齒的力量，他說，“我會跟你離婚。”
“你答應？”
“是的。”他點頭，別轉臉。
顧煙覺得哽咽跑到喉嚨，但她不能出聲，出聲就會讓沈瑜聽到她聲音的沙啞。他看了她一眼，他的眼晴閃着亮光，那些光芒顧煙看不懂，她覺得好笑，如果不是因爲周音，一個男人用這麼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她，她以爲這個男人會對她有愛意。然而他炯炯有神的目光裡，帶着一股壓抑的悲悽。
他感到痛楚，是因爲得不到周音嗎？
他忽然問她，“你不是喜歡我嗎？”
她覺得好笑。
她擡起頭看他，眼晴裡是濃濃的嘲諷。她咧着牙齒說，“是的，我愛過你，但現在？”她搖搖頭，極力做出最嘲諷的表情，最不屑的表情，她呶呶嘴，輕佻地說，“我喜歡的是另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