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她想吃什麼。
她聳聳肩,搖頭,“我已經吃過麪包。”
他揚起一條眉,“麪包?”
她點頭,來見房東的路上,她買了麪包填肚子。
他看她一眼,沒有出聲,把汽車停在一家中式餐廳。
“女人要做一朵花。”停車,熄火,拿車鑰匙,鑽出車廂,他忽然莫名其妙說了這一句。
顧煙聽了,覺得好笑。她反問他,“不是每個女人都想做一朵花。”
他的心情似乎沒有剛纔煩悶,居然有興致附和着她問,“女人不做花豈不可惜?”
她跟着下車,朝他看一眼。“人人爭做一朵花,女人多累。”她說。
他微笑。“原來女人不想吸引異性目光?”他換個方式反問。
她斜睨他一眼。“女人在你眼裡就只有這個作用?”諷刺他。
他沒有生氣,仍然微笑。
顧煙失望,嘆口氣,一心想滅滅他的興致,然而他不屑跟她鬥嘴。
她沉着臉走在前面,他伸手替她打開門。
這知體貼,讓她側目,轉頭歪着臉凝視他。
他笑,用眼神示意她進去。
顧煙踩着平底皮鞋走進餐廳,只恨沒有穿那雙細高跟鞋,把地板踩得蹬蹬響以發泄勁怒氣。
侍者領他們進去,沈瑜又在侍者之前替她拉開椅子,請她坐下。
顧煙揚起眉,仔仔細細打量他。
他的陰沉神情緩和,臉上有一種以前沒的柔和。
他知道她在看她,故意斜着眼眉,用眼晴橫她,給他一個白眼。
這麼俏皮的眼神!
這種眼神不是應該屬於尹陌學長嗎?
顧煙抹抹雙手,擡眼瞪他。“不生氣了?”她問。
他打開菜單,眼晴掃向她,默不作聲。
顧煙說,“這是你第一次請我吃飯。”
他認真而詫異地看她一眼,彷彿現在纔想起來一般,對她點點頭。“是嗎?”風輕雲淡的語氣,邊點菜單。
顧煙眯眼上下打量他,疑惑地問,“你爲什麼來找我,爲什麼對我說這些話,”低了低頭,又擡頭問,“爲什麼又請我吃飯?”這不像以前冷漠的他。
“女人都這麼多廢話?”他聳肩。
顧煙撇嘴,笑。“你不像是會這樣對女人殷勤的人。”她說。
他並沒有出聲,只是捧着水杯看向窗外。
顧煙忽然調皮起來,對他眨眨眼。“你是不是覺得以前對我太過分,所以想請求我原諒你?”她居然也有心情開他的玩笑。
連她也沒有想到,她對他的怒氣也漸漸消彌。
他轉過頭,凝視她。
她牽牽嘴角。“我不見得會原諒你。”她提醒他。
他笑,無奈地搖搖頭。“誰說這頓飯是道歉講合?”他好笑反問她。
顧煙的臉孔不由得漸漸漲紅,原本有些蒼白的臉泛着紅暈,紅暈又很輕淺,映在餐廳白色的燈光裡,更讓她的臉頰燙。
她抓抓頭髮。
他雙手支着下巴,端凝她。
顧煙爲他剛纔搶白她,生氣地哼一聲,繼續冷笑,“是了,你以前說過你的字典裡沒有道歉這兩個字。”那個時候他跟周音冷戰,她一心一意想讓他們合好。
沈瑜偏着頭,手掌撐着臉,仍然看她。
他今天有些古怪,總是盯着她看,也不是那種悄悄瞄她一眼,而是直接的目光。
她的臉又紅了。
她別轉臉。
他疑惑地問,“我有說過那樣的話嗎?”神情像是在認真想着她這句話。
顧煙嘆一口氣。
沉吟半響,他又看她一眼。
她索性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目光,直直看進他的眼晴,純心要跟他的眼晴對峙,要讓他逼回目光,轉過頭。瞪着他。
可是,他也不甘示弱回瞪他,揚了揚濃密眉毛,神情帶着玩味,似在說呵你也有點趣味的揶揄。
兩人瞪了半響,侍者上菜。
顧煙覺得無趣,放棄,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專注吃飯。
他給她盛湯。
顧煙再次詫異。
他今天對她這麼體貼,細緻,她的心又溫柔地動了動。
她喝了一口,洋蔥南瓜湯。
南瓜的香味在脣齒繚繞,洋蔥做佐料,湯更顯清甜。
雖然麪包是吃飽了,可是能喝到好喝的湯,頓時讓人沉悶的心情愜意。她忽然對他擠擠眼,“好喝。”
沈瑜斜了她一眼,哼一聲,“沒喝過湯?”他問。
顧煙氣餒。本來是想贊他,他卻以這麼一副冷淡神情,彷彿她離開了他,就沒有在社會的能力,連一碗湯都沒有得喝。
她不語,埋頭喝湯。
“晚餐只吃麪包,適合吃一些清淡的湯。”他說。
她低着眼晴,心怦怦跳,她倒願意他對她冷臉,不適應他忽然成了一個暖男一樣的男人。
她有些無所適從,情思恍忽。
只能繼續低頭喝湯。
那碗湯很快就喝完。
她伸手想再勺一番,他忽然拿開她的手,把一碗小米飯放到她的面前。
那碗白米飯,飄着蝦米跟白菜的香味。
“肉絲跟白菜和米飯炒過,再放進電飯鍋蒸煮,味道不錯,你嚐嚐。”把勺子塞進她的手上。
顧煙擡眼看他,有些有氣無力。
他這是在做什麼?在追求她嗎?
她快要跟他投降,不要再用這種認真神情看她,不要替她點菜介紹菜單,她不想自己不禁對他說出,“要不,我們湊合在一起吧。”
她嘆了口氣,悶悶吃飯。
過了半響,他擡頭問她,“你怎麼有些悶悶不樂?”
她放下筷子,雙手擱在桌上,吸了口氣問他,“沈瑜,你把我當什麼?”
“一定要知道嗎?”他問。
顧煙點點頭。她學不會暖味也玩不起暖味,所以索性問個明白。
他的一邊嘴角牽了牽,斜斜地染着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眼晴也像在笑,但沒有在笑。
他看牢她一會,說,“周音不會離婚了吧。”輕聲嘆氣。
顧煙的心裡一震,魂被拍散般。
她啞然擡頭,雙手握着,她問,“所以,你寂寞了,你寂寞了來找我?”一雙清亮眼晴凝視他。
他偏着頭,呆視她。
神情比她更茫然,恍惚,迷惘。
顧煙的心下吃痛,仍然笑問,“你不是說等她離婚嗎,怎麼說周音不會離婚?”
沈瑜臉上的倔傲神情消彌,替代的是一抹黯然,然後,嘴角飄着一抹頑皮的自嘲笑意。
他別轉臉,沒有看她。
想必說出這句話他要力量,所以只給她一個側臉。
他說,“你看,周音給給別的男人生孩子,她跟秦羽結婚到現在也沒有緋聞,大家都說他們是模範夫妻,連媒體也一致贊他們。”
呵,她幾乎忘了,從周音結婚,沈瑜就收集周音跟秦羽的新聞。
顧煙雙手撫着臉,半響,拿開手,也望向窗外。
窗外有什麼風景,路燈亮着,霓虹燈閃爍,人來人往,女郎打扮精緻,可人個面目模糊。
她試着對他分析,揣磨他的心情。“周音不離婚,而你又取消跟唐恩的結婚,所以需要別人安慰,所以你來找我?”她又問。
他轉過臉,呆呆凝視他,寂寥神情一時沒有斂去,她的心跟着震盪。
她恨恨地問,“如果寂寞,如果可惜,你去找唐恩啊,她願意嫁給你,她配你也不會讓你沒有面子。”
他反問她,“我並沒有說要娶她,也沒有對外公佈我跟她結婚。”
她咬牙。“你母親在媒體上說你有心儀的妻子人選。”
“你也說我母親,那只是她的想法。”他無奈聳肩。
顧煙蹙着眉看牢他,忽然冷笑,“知道嗎,周音已經放下你。”她說。
他不悅,看向她的目光冰冷。他說,“我跟周音的事情不用你多嘴。”
顧煙氣惱。她激動地揚聲,“我只是告訴你這個事實。”
他沉下臉,跟剛纔平靜的神情不同,寒意聚集而來。坐在對面的她,也感到空氣像覆着冰。他冷聲道,“別人沒有資格說我跟周音。”
她用手撐着頭,訕訕地看他一眼。她說,“我走了,再說下去我看連飯也吃不成,我們在這裡爭吵會被餐廳趕出去。”
她惱怒地拿起揹包,轉身走向餐廳。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丟回座椅一下,按着她坐在位置上。
“你給我記住,以後請不要以這副姿態說起我跟周音。”他一字一字,冷着臉告訴她。
顧煙看一看他,笑。“你也會寂寞!”她笑,不客氣嘲笑他,笑聲爽朗盪漾在餐廳,惹來別的客人注目,不滿。
她站起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