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半舊的素色粗布旗袍略顯臃腫,腳上穿着方扣布鞋上還有些泥土, 葉玉卿手裡還挎着一竹編小籃,一副鄉鎮上的家庭婦女進城趕集的裝扮走在縣城的石板路上,這種挎籃子的方法還是早晨送她下山的時候陳嫣紅教她的,她說這樣纔像這個地方家庭婦女的習慣,看着平日裡總是打扮典雅的姑娘這份扮像,花逢春心中甚爲不忿,朝着地上吐了口痰罵道:“他孃的,狗尾巴,老子又不少你錢,給老子貼得滿街都是的,真晦氣!”
看着四周的牆上到處都貼着的棲鳳山匪首花逢春張爾倫的畫影圖像,想起花逢春早上的話,葉玉卿竟然看着圖像捂嘴偷笑起來,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朝兩邊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關注她,這才按着記憶中的路線繼續前行。走了沒幾步一隊穿着黑衫戴着黑帽挎着盒子槍的漢奸流氓正晃晃悠悠的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離着好遠就能聽到這些人的呵斥聲,葉玉卿趕緊躲避到旁邊的一條小巷子裡,等到這幫人走遠了以後,才小心謹慎的從巷子裡出來。此時她已經再沒有心情四處打量,趕緊加緊了步子朝着白永貴的雜貨鋪走去。
雜貨鋪和她多年前來時沒有任何的變化,那招牌早已在風吹日曬中褪了顏色,她想起了張爾倫曾經跟她說過的話,永貴不容易啊,爲了他們,守着小日本做買賣,賠着本錢還揹着漢奸的罵名,日本人買東西哪有規規矩矩的,還不都是半買半拿的,剛開戰的時候張爾倫還時不時的給白永貴送些錢補貼他,可自從大災開始後,白永貴就再不要他一分錢了,並且還對張爾倫說,你們比我更困難,留着吧!我這裡還堅持的下去,只要能趕走小日本,把我這點家當賠完了都值,張爾倫還說這都不是最難的,平日裡沒仗打的時候我們在山上還能睡上幾個安生覺,可白永貴則是每時每刻都在死亡的邊上徘徊着,一刻也不敢放鬆,這對一個人意志力的考驗又豈是常人可以體會的。想想張爾倫的話,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在葉玉卿心中一種由衷的敬佩感油然而生。葉玉卿放緩了腳步,觀察着四周的環境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路兩邊除了幾個小販和在軍營門口站崗的日本兵之外,並沒有其它的異樣,她稍稍的安了心走進了白永貴的店鋪。
白永貴依舊如往常一樣躲在櫃檯裡閉目養神,手裡還握着一個紫砂小壺。“老闆,你這裡有紹興花雕嗎?”一個女人問道。白永貴連頭也沒擡笑了笑說道:“姑娘,咱們這是北方,哪有人喝那種東西,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賣了,你若真想買也只能去開封城那樣的大城市去看看了,咱們這樣的小城肯定沒有。”這時,那女人突然低聲說道:“永貴大哥,我是葉玉卿,你還記得我嗎,張爾倫的女人。”白永貴瞬間如變了個人一般,兩眼中冒出了精光,擡起頭仔細的辨認了一番,當他確定來者正是葉玉卿後,一下子蹦了起來,朝着門外看了看對葉玉卿說道:“你怎麼來了?張爾倫派你來的?”葉玉卿點點頭答道:“他見你快一個月沒給山上送消息了,怕你有事,可他也不方便進城,只能讓我過來看看。”白永貴急忙說道:“日本人說要過什麼飛機在城裡下了禁飛令,所有有飛禽的人家近期都不準放飛,那個漢奸隊長還在我店外埋伏了暗探,估計這小子是盯上我了,不過你放心,他們沒有證據一時半會的還不敢動我,特殊時期,我就不留你了,你趕緊回去吧,告訴張爾倫我沒事。”接着從貨架上拿了一包糕點放到了葉玉卿的籃子裡說道:“出門有人問就說是買糕點的。”葉玉卿明白這裡果然有了麻煩,但她同樣清楚現在這種情況她也無能爲力,如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趕緊離開這裡把情況告訴張爾倫,於是也不在寒暄,點點頭說道:“永貴大哥,你多小心,我這就回去告訴張爾倫。”說完便朝着店外走去。世人皆說無巧不成書,天下還就有這麼巧得事情。一個女人進雜貨鋪買東西讓誰也不會懷疑,可就在葉玉卿出門的那一刻,正好和進來買菸的徐嶝亮撞了個對面,那徐嶝亮原本也沒對這個低着頭的農村婦女在意,只是二人擦肩而過時,余光中竟有那麼一絲熟悉的影子。徐嶝亮攔住她喊了聲:“等等!”朝着那婦人看了過去,仔細打量了一番突然笑着說道:“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八姨太嗎?”葉玉卿聽他這麼一說本能的擡起頭看了過去,當她看見面前的是徐嶝亮時,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了心頭,稍作調整後鎮定了下來,笑着說道:“原來是徐團座啊,你好!”徐嶝亮朝着店鋪裡看了看,又朝着葉玉卿打量了一眼,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奸笑道:“多年不見,八姨太過得可好啊?不知道八姨太來這裡幹嘛?”葉玉卿將籃子裡的糕點遞到徐嶝亮面前答道:“我一直住在城外的青石鎮,今天進城來買點東西,徐團座還有事嗎,要是沒事我就先回去了,回去晚了路上不好走。”徐嶝亮根本沒看葉玉卿的籃子,依舊盯着葉玉卿的臉說道:“八姨太何必急着走呢,咱們怎麼說也是故人了,多年未見怎麼着也要多聊聊不是,八姨太真得住在青石鎮嗎?”葉玉卿假裝不耐煩的說道:“徐團座,當年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吧,徐團座不相信我住在青石鎮,那徐團座覺得我應該住在哪裡呢?”徐嶝亮壞笑着反問道:“八姨太不是應該住在棲鳳山嗎?當年誰不知道你和花逢春張爾倫那兩個小子走的近,您別告訴我您不知道他們倆就在棲鳳山上抗日。”葉玉卿依舊平淡的說道:“這話說的好沒道理,當年大帥陣亡後,我記得是徐團座第一個衝進帥府的,你見到我和花逢春張爾倫一起了嗎,不錯,當年我的丫鬟是提了一句張爾倫,可後來大家早已各奔東西,我根本不知道這些年他們在幹什麼,至於你說他們現在在棲鳳山抗日,我一婦道人家哪裡懂得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看徐團座現在混的不錯嗎,徐團座要是有什麼別的目的就直說,犯不着給我按一個這麼大的罪名。”看到葉玉卿被徐嶝亮纏住無法脫身,白永貴走了出來解圍道: “我說這是怎麼說的,怎麼在我這店門口吵起來了?”來到二人中間看了看徐嶝亮,又看了看葉玉卿呵斥道:“我說你這鄉下女人,在這瞎嚷嚷什麼呢,敢跟咱們蓋天縣行動隊的徐隊長這麼大聲說話,不想活了是吧,還不趕緊給徐隊長陪個不是,滾蛋!”然後變了副面容對徐嶝亮笑着說道:“徐隊長,您跟個鄉下女人計較什麼,豈不是降低了您的身份,走,咱們進去喝茶去。”說着便拉着徐嶝亮朝屋裡走,徐嶝亮攔住他冷冰冰的問道:“白老闆,你認識這女人嗎?”白永貴假裝愣了一下說道:“瞧您這話說的,她就剛剛在我這店裡買了包糕點,我哪裡會認識她,”然後搭着徐嶝亮的肩膀玩笑道:“徐隊長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是不知道,我家裡那口子可是個醋罈子,這要是傳到她耳朵裡我也就不用活了。”然後看向葉玉卿說道:“我說你還不趕緊走,徐隊長都已經誤會了,回頭我家裡的回來了再讓她誤會了我還過不過了,瞧我這單買賣做的,真鬧心!”葉玉卿明白徐嶝亮豈會如此輕易的放她離開,但白永貴是不知道這裡面的關係的,他還以爲是徐嶝亮起了色心呢,於是瞟了眼白永貴對徐嶝亮開口說道:“徐團座,當年在大帥府的事我實在不想再提了,至於花逢春和張爾倫現在幹什麼我確實不知道,如今我就是一平民百姓,還望徐團座高擡貴手,不要爲難我。”說完衝着徐嶝亮微微一躬,想從旁邊離開。聽了這話,白永貴終於明白大事不好,他也確實沒想到這徐隊長竟然也是原先蕭大帥的手下,他因此還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爲何這兩年這位徐隊長從來不跟別人說他的名字。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也不管葉玉卿如今和花逢春張爾倫有沒有聯繫,徐嶝亮都沒有打算讓葉玉卿離開,只見他朝着後面一揮手,頓時有幾個手下跑了過來,圍在了他的身後再次擋住了葉玉卿的去路。葉玉卿輕蔑的看着徐嶝亮問道:“徐嶝亮,你到底想幹什麼?”徐嶝亮奸笑道:“不幹什麼,就是有些事情沒覈實之前,八姨太只怕還不能走,來人啊,請八姨太進軍營坐坐。”正在幾人在這裡爭鬧的時候,緱尾一郎騎着高頭大馬出了軍營,看見這邊圍了一堆人,也騎了過來一看究竟。剛來到外圍就喊道:“徐先生,發生了什麼事?”徐嶝亮聽到緱尾的聲音趕緊跑了過來彙報道:“報告緱尾太君,我們抓到了一個和棲鳳山有關係的可疑份子,正準備把她押回軍營審問。”說着指向了被圍在中間的葉玉卿。緱尾打眼一瞟見是一女人,本也沒往心裡去,還以爲是徐嶝亮又以權謀私而已,也不屑於去管他,可當他再看了那女人一眼後,突然眼中冒出了驚喜的光芒,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撲到那女人的面前仔細端詳了一番後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只見他揹着雙手洋洋得意的看着葉玉卿說道:“原來是葉小姐啊,多年不見,雖然葉小姐今日打扮的如此樸素但仍然遮掩不住小姐的美貌,張爾倫現在可好?我很想他。”葉玉卿早已認出了緱尾一郎,若是剛纔碰見徐嶝亮葉玉卿覺得還有推脫的可能,那如今見到緱尾一郎後她便再沒有否認的機會了,當年張爾倫爲了她在歌舞廳裡拿槍對着緱尾一郎並親口說自己是他的女人,緱尾一郎又怎麼可能會忘記。葉玉卿心中並不感到害怕,她現在只埋怨自己爲何這麼的不小心,她又想到了白永貴,自己肯定是逃不掉了,不能讓白永貴再出事了。想到這裡她擡起頭看着緱尾一郎冷笑的說道:“帶我走吧,別打擾了人店家做買賣。”說着便要朝緱尾等人面前走去。
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強大的力量傳了過來將她的身體直接朝着店裡面甩了進去,與此同時她的耳邊響起了“砰,砰,砰砰,”的槍響聲和白永貴的喊聲:“快走,從後門跑!”眼前的緱尾等人也是始料未及,紛紛蹲下身子躲避,幾個反應慢的頓時中槍倒地。緱尾一郎也是大吃一驚,他擡起頭看到了白永貴的面容,這是一張他從未想過會出現在白永貴臉上的表情,目光中透露出的那股堅毅和兇狠讓他怎麼也無法和平日裡的那個白永貴聯繫在一起,難道這纔是真正的白永貴,一個人竟然能僞裝這麼多年,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對手,他突然有一種遭到戲耍的憤怒感,對手天天站在他的面前,他卻一直不知道,這是對他智商最大的蔑視。他快速的拔出槍對着白永貴連開了兩槍,看着爲了保護自己而倒下的白永貴,葉玉卿的心中頓時升起了無限的悲痛,她直接撲到了白永貴的身旁痛哭道:“永貴大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你不該爲了我這樣啊。”白永貴笑着說道:“張爾倫是我兄弟,你是他的女人,我不能讓你在我的眼前被抓走,幫我告訴他,下輩子我還和他做兄弟!”白永貴走了,這個平日裡謹小甚微的商人用這種方式詮釋了一個男人的尊嚴,只爲當初張爾倫的那一句話,他忍辱負重了數年,只爲當初對兄弟的一個承諾他用生命去兌現。
一羣黑衣人衝了進來確認白永貴死了後對着外面點了點頭,並抓住了葉玉卿。徐嶝亮將緱尾一郎攙扶了起來討好道:“緱尾太君,你沒事吧,還是太君的槍法厲害,直接要了這小子的命,真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是個間諜。”緱尾一郎點點頭對徐嶝亮說道:“徐先生,能讓白永貴暴露身份,並抓住張爾倫的女人,徐先生功不可沒,我會爲徐先生請功的。”徐嶝亮得到讚賞,趕緊高興的應答道:“都是太君指揮有方,我不過是奉命而行罷了,嶝亮不敢貪功,誓死效忠太君!”說完擡起頭見緱尾一郎甚爲滿意心裡也踏實了許多,這時手下將葉玉卿押了出來,徐嶝亮趕緊請示道:“太君,是不是把她押到軍營看押起來?”緱尾一郎擺擺手說道:“不不不,我有一個更好的想法,”說着對身後的衛兵吩咐道:“你馬上去通知高原君,讓他集合所有的部隊,我們立即出發去攻打棲鳳山。”然後對徐嶝亮說道:“徐先生,你也帶着你的手下跟我一起去會會你的老朋友吧!”徐嶝亮點頭應道:“是,聽從太君安排!我這就去召集人馬。”說完鞠了個躬,一瘸一拐的走了。緱尾一郎向葉玉卿身邊走了一步,一副得意至極的表情說道:“葉小姐,還記得多年前你的男人爲了救你,跟我演了一場衝冠一怒爲紅顏的橋段,讓我顏面盡失,今日我也還他一場戲,還請葉小姐關賞,哈哈……”葉玉卿怒視着緱尾,若不是被人緊緊的押着,她真想撲上去咬死這個魔鬼。
關夏帶着手下慌慌張張的跑進了議事廳喊道:“團座,團副,蓋天縣的小日本來攻山了,有一千多人呢。”花逢春不屑的說道:“來就來唄,慌個屁啊,好久沒打大仗了,正好活動活動身子,”正說着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問道:“不是讓你保護葉小姐的嗎,葉小姐呢?”只見那關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羞愧的對張爾倫說道:“團副,我沒用,葉小姐被緱尾給抓了,正朝着棲鳳山來呢!”“什麼!”花逢春直接蹦了起來一腳朝着關夏踹了過去大罵道:“那你他孃的還回來幹什麼,廢物!”張爾倫本就牽掛在心,聽到這個噩耗早已拔了雙槍跑了出去,連出門的時候撞到陳嫣紅也沒有察覺。花逢春跟着後頭喊道:“軲轆,你慢點,你他孃的還想自己去不成!”說着對身旁的王招北踹了一腳罵道:“你還愣着幹嘛,還不去集合所有人馬去茶樹坡,見機救人!”王招北也沒二話,轉身就往外跑,正好跟陳嫣紅撞了個滿懷,陳嫣紅攔住他說道:“哎呦,幹嘛啊!今天這是怎麼了,都慌成這樣?”王招北答了句:“葉小姐讓小日本抓了,正朝着棲鳳山來呢,我去集合隊伍救人!”說完又撒腿跑走了。這時,花逢春和關夏等人也從屋裡出來連句話也沒說直接朝着外面跑去,陳嫣紅也被這個消息驚動了,可她此時也沒了主意,看着紛紛朝着山寨外面跑的衆人,解下身上的圍裙往地上一扔也隨着人羣而去。
茶樹坡,山上山下兩軍對壘,皆是人頭涌動,聲勢浩蕩,如果說這時有一箇中心點的話,那肯定是被緱尾一郎挾持在身前的葉玉卿,看着葉玉卿那憔悴的面容,山上衆人心中激憤難當,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隨時準備着,關注着山下。緱尾一郎露出半個腦袋望着山上的花逢春和張爾倫虛僞的說道:“花當家,張隊長,多年未見可還安好,緱尾甚爲思念,特來拜訪。”花逢春站了出來喊道:“狗尾巴,你把葉小姐放了,老爺們打仗生死勿論,你拿一女人來摻和什麼,也不嫌丟了你們日本祖宗的臉。”緱尾一郎絲毫不怒,依舊僞善的笑道:“不不不,花當家的誤會了,我和葉小姐也是故交了,只是今日在城中偶遇葉小姐,見葉小姐迷了路,特意率部下護送葉小姐回來的。”花逢春接着話說道:“那好,是老子誤會你了,老子給你道歉,行了,現在葉小姐也到家了,你們可以回去了,我就不留你吃飯了。”緱尾一郎繼續厚顏無恥的說道:“可是我還有些別的事想跟花當家和張隊長聊聊。”張爾倫此時也站了出來,望着緱尾用日語說道:“緱尾一郎,作爲一名信奉武士道精神的武士,你難道不爲你今天的行爲而感到羞愧嗎,若你還有一點武士的信仰,放了我的女人,我和你單獨對決,我讓你先開三槍!”緱尾一郎搖搖頭嘆息道:“張隊長,你的提議很男人,若你我只是個人恩怨,我一定接受你的挑戰,但我現在是一名帝國的軍人,爲了帝國,個人的榮辱已經微不足道了。”張爾倫接着說道:“那就說說你的條件吧?”緱尾一郎答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們接受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改編,爲我們大日本帝國效力,我不但可以放了你的女人,還能保證你們都能過上好日子,我這也是爲你們考慮,我知道和加藤君一戰後貴部損失也很大,潘爺早已離開中國了,你們也並沒有投靠任何的政府武裝,除了靠劫掠我大日本皇軍的物資,根本沒有後勤補充,你們又何必這麼苦苦堅持呢,都是老朋友了,我也不願意和二位刀兵相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呢?哦,對了,這裡還有一位你們的老朋友,他已經效忠皇軍很久了,讓他跟你們聊聊。”說着轉頭喊了一聲:“徐先生,老朋友見面你不打算出來聊幾句嗎?”這時徐嶝亮才從人羣中擠了出來對着山上抱拳說道:“花團座,張團副,咱們又見面了,聽兄弟一句勸,跟着皇軍幹那纔是光明大道,難不成二位真打算在這荒山野嶺的當野人過一輩子不成!”看見是他,花逢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罵道:“我說柺子,你他孃的不幹缺德事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你就不能給你家墳頭上留點土,別讓你家祖上曝屍荒野成嗎?最近老下雨怎麼沒打雷劈死你個狗日的!”讓花逢春如此惡毒的咒罵一番,徐嶝亮根本沒當回事,對花逢春說道:“我說花子,都知道你嘴皮子利索,可你也要挑時候,這是你過嘴癮的地方嗎,告訴你,今天擺在你們面前的就兩條路,要不投降要不完蛋!”“放屁!”花逢春接着罵道:“你讓狗尾巴把葉小姐放了,咱們真刀真槍的練練,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你還以爲老子手底下是當年的花子團呢,狗日的,當年你賭錢耍詐讓人砸了一條腿,在北平城做不倫之事讓老子割了一條腿,你小子還是不知悔改,又當上了漢奸,我看你那條腿也不用要了!”花逢春越說越火大,看着眼前這個唯利是圖的小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對一旁一直端着狙擊槍尋找機會的二寶子說道:“二寶子,你天天跟老子你槍法多神,今天給你一機會,打一槍給老子看看,把那個畜牲的最後一條腿也給老子敲了!”二寶子直接轉移了目標,應了一聲一槍打了過去,正中徐嶝亮的膝蓋骨,徐嶝亮頓時跪倒在地,大聲哀嚎。看到這一幕,緱尾一郎臉色鐵青的說道:“花當家這是什麼意思?”花逢春滿不在乎的說道:“沒事,打我們家狗呢,誰讓他不聽話來着,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現在是你在養着他呢。”緱尾一郎冷笑了一聲說道:“花當家的態度很不友善,看來我不做點什麼,花當家是不會感到我的誠意了。”說着突然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朝着葉玉卿的腿上紮了下去,鮮血順着葉玉卿的大腿淌了下來,葉玉卿本能的“啊”了一聲後緊緊的咬住了牙關,她知道自己現在所發出的任何聲音都會擾亂張爾倫的思維,但她那無法掩飾的痛苦表情早已讓山上的所有人心碎,陳嫣紅更是掩面痛哭嘴中不住的罵道:“畜牲!她怎麼能對一個女人這樣!”若是此時有人可以替代葉玉卿承受這份痛苦,任何一個人都會義無反顧的衝下去。花逢春指着緱尾罵道:“緱尾,你他孃的還是個男人嗎,柺子是老子讓人打的,有種你衝我來!”緱尾惡狠狠的說道:“花當家,我現在已經不想和你糾纏這個問題,若你們還不盡快表態的話,葉小姐只會更加的痛苦,你們自己考慮吧!”話說到這裡,所有人都看向了張爾倫。戰場的中心直接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此時誰也無法理解張爾倫心中的痛楚,他有多麼的想把葉玉卿救下來,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是此時他無能爲力。降,哪也是不可能的,那是把幾千條兄弟的命交給對手任人宰割,他當然不能這麼做,怎麼辦?怎麼辦?看着葉玉卿那痛苦的神情,他實在不忍心再看着這個女人受苦,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一句話,若不能給她幸福就請給她一個解脫,也許,這樣是最好的吧!他突然舉起雙槍,對着山下喊道:“玉卿吾妻,我愛你,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便去陪你。”說完扣動了扳機,兩顆子彈朝着山下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