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時間靜止了,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一幕,只有陳嫣紅最先意識到了什麼,朝着張爾倫撲了過去大喊了一聲:“不要!”可飛出去的子彈哪裡還收的回來呢,同樣沒有想到張爾倫會如此做的緱尾一郎在最後一秒朝着旁邊閃了過去,但一顆子彈仍然打穿了他的耳朵,而另一顆子彈則正中葉玉卿的眉心。葉玉卿走了,張爾倫看到子彈飛向葉玉卿時,葉玉卿的臉上掛着滿足的微笑,她走的很安詳,很平靜,沒有絲毫的痛苦,她就想天國裡的天使終於擺脫了人間的束縛迴歸她那美麗的世界,她就想那轉瞬即逝的曇花,在人世間留下最美妙的姿態後飄然而去,她可以驕傲的說這世間她已然來過。陳嫣紅在一旁失聲痛哭,張爾倫攤坐在戰壕裡,眼淚順着臉頰留了下來,腦海中葉玉卿的音容笑貌,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幕一幕猶如過電影般的在眼前浮現,陪你哭,陪你笑,就是想陪你一輩子,就是這簡單的一個心願,他卻永遠無法兌現,若人生從回初見,他還是否願意將她擁入懷間。
一聲拉動槍栓的聲音將人們帶回了這罪惡的戰場,花逢春抱起一挺輕機槍率先跳出了戰壕大喊道:“衝下去,屠了這幫畜牲!”所有的人都染紅了雙眼如猛獸一般的朝着下方衝去,此時已經再沒有理智而言,殺戮是發泄的唯一渠道,這場戰鬥已經再無勝負可談,有的只是復仇和殺戮。看着第一個衝下去的竟然是花逢春時,陳嫣紅無力的趴在戰壕上嘶喊道:“招北!快去護着你們團座,他哪裡會衝鋒啊!瘋了!瘋了!”面對着眼前的這羣不要命的瘋子,那些還未真正上過戰場的孩子們早已嚇傻了,還未從驚恐中反應過來,槍還沒擡起來,大刀就已經從脖子上劃過!緱尾捂着耳朵大呼道:“撤!快撤!”高原本還想組織些部隊進行阻擊以減少部隊的傷亡,可所有的防禦在此時都已經失去了任何的效果,這羣瘋子就如洪流一般再無什麼可以阻攔,日軍只能拿出吃奶的力氣來和這幫瘋子們比賽跑步,輸得人把命留下。在抗日戰爭中最神奇的一幕出現了,一羣中國人拿着大刀步槍將一個裝備精良的日軍大隊追出了幾十裡地,一路上到處留下着被打死後又遭踩踏而面目全非的日軍屍體。而日軍除了拼命的奔跑連回身打一槍的心思都不敢想,向前跑,向城裡跑,是他們唯一的信念。遠遠的已經能看到蓋天縣的城牆了,王招北拉住一直衝在最前面殺紅了眼的花逢春說道:“團座,日軍的前隊已經進城了,別追了!”花逢春這才停下了步子,喘勻了氣說道:“先回山!他孃的,這事沒完!”衆人轉身正要返回,這時路邊的灌木叢中突然有女人問道:“是花爺嗎?”所有的人都朝那邊看了過去,一個女人在一個半大小夥子的攙扶下哭哭啼啼的走了過來哽咽着說道:“花爺,救命啊!我是永貴家裡的香玉,我們家永貴讓天殺的小鬼子給打死了,屍體被吊在了軍營的外面,他們說他是棲鳳山的間諜,我們娘倆若不是早晨去了后街的張大娘家裡,此時恐怕也是沒了性命了。”花逢春嘆息一聲說道:“我知道了,永貴是好樣的,你先跟我們回去,這個仇我一定給你們報!”
盛夏的八月,下了一夜的傾盆大雨洗刷着這個硝煙瀰漫的大地,雨後的清晨空氣是那般的清新,天空是那般的乾淨,青青的綠草和嬌豔的花朵隨風輕舞散發着芬芳,樹枝上的雨露輕輕的落下擊打着地面的岩石上演奏着聖潔的樂章。忠義陵上立起了一座新墳,墳前的墓碑上篆刻着愛妻葉玉卿之墓,落款是,夫張爾倫。墳墓的四周站滿了前來送別的男女老少,沒有人哭泣,大家都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注視着墳冢,在所有人的心中都覺得這個女人並沒有死去,她本就不屬於這個凌亂的世界,她只是返回了她的國度,那一定是一片聖境,才能出落如此柔美的女子。張爾倫半蹲在墳前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墓碑,就像是撫摸着葉玉卿的臉頰般那麼輕柔,生怕弄疼了她。花逢春一家朝着這邊走了過來,花曉的身上穿着重孝,來到墓碑前花逢春對花曉說道:“跪下,給你乾孃磕頭。”花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但沒有磕頭,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他父親問道:“爹,這不是葉姨嗎?”花逢春答道:“嗯,從今天起她就是你乾孃,是你乾爹的女人,從今以後每逢清明過年你都要來給她磕頭請安,知道嗎?”花曉點點頭說道:“知道了!”說着轉過頭來對着墓碑喊道:“乾孃,孩兒給你磕頭了!”張爾倫擡起頭看了看花逢春衝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花逢春走到他旁邊用手搭着他的肩膀本想安慰兩句,可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輕輕的拍了兩下,然後朝着旁邊揮了揮手,示意大家跟他離開。墳墓前又恢復了寧靜,只有張爾倫坐到了墓碑旁的石頭上默默的喝着酒,手裡握着的是當年他送給葉玉卿的那個青色的葫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安詳,慢慢的來到了墓碑前,張爾倫擡起頭看了看,來的竟然是白嬌嬌,白嬌嬌在墓前鞠了三個躬後也坐到了張爾倫的身旁說道:“我無法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我想一定很痛苦,作爲一個男人來說你太過無情,可作爲一名指揮官來說,你的做法讓所有人敬佩,來的路上高團長就跟我說,他若是你他做不到。”張爾倫開口說道:“原本總以爲自己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可直到此時此刻才發現自己竟是這般的無用,連最愛自己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都保護不了,你哥哥的事情我很慚愧,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的屍骨帶回來,也會替他照顧好香玉和福生。”白嬌嬌搖搖頭說道:“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哥哥是個懦弱的人,很是看不上他,可這次哥哥做了真正的英雄,我爲他驕傲,嫂子和福生我會帶她們回雲獅嶺,我可以照顧她們,至於取回我哥哥的屍骨我覺得暫時還不是時候,必定現在還吊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很難弄出來。”張爾倫毫不猶豫的說道:“正因如此,我才更要把他的屍骨奪回來讓他入土爲安,否則我無法心安。”白嬌嬌望着他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張爾倫果斷的回答道:“攻城!”“什麼!你瘋了吧?”花逢春陪着高團長來祭奠,正好聽見了他二人的交談,大吃一驚的上前對張爾倫說道:“兄弟,我知道玉卿走了,你心中有恨,我們心中同樣有恨,這個仇也一定會報的,但是咱們要理智一點,你也不是不知道狗尾巴那畜牲這兩年除了訓練新兵就一直在加固城防,現在的城防設施沒有重型武器,僅憑咱們手裡的機槍和迫擊炮根本沒戲。”張爾倫起身看着花逢春說道:“我還沒有失去理智,玉卿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和別人無關,但永貴這些年爲了咱們棲鳳山做了多少事,此次若不是爲了救玉卿也不會讓日本人打死,我們欠他的太多,如今人都死了,連屍首都不能安葬,”張爾倫說着朝旁邊的樹上狠狠的打了一拳,用手抹了把臉,再次轉過身時目光堅定的說道:“我既然敢正面攻城就有我的打算,你只說幹或不幹吧!”看着張爾倫如此堅絕的表情,花逢春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年打仗的事向來聽你的,你都說幹了,我還能說啥。”這時,高團長也走了過來拍了拍張爾倫的肩膀說道:“打小日本怎麼也要算上我們獨立團一份,讓我們幹什麼?”張爾倫看了看他,只說了一句:“去議事廳談!”
議事廳內衆將雲集,張爾倫直入主題的說道:“我要打蓋天縣,把永貴兄弟的屍首救回來,現在我佈置任務,花團座親率一營、二營、手槍連和突擊隊在西門外駐紮,隨時準備攻城,關夏率三營守武嶺,我把重機槍連和炮連都給你,縣城這邊戰鬥結束之前你不準放一個敵人過來,龍羽率四營守盤龍嶺,那邊山路崎嶇,你把家裡的地雷炸藥全帶上都給我埋下去。”“等等,”花逢春攔住他問道:“你把炮連和重機槍連都給關夏了,咱們拿什麼攻城。”張爾倫看着他答道:“你自己都說了,迫擊炮和重機槍根本打不下城防,那你還要這些有什麼用呢,破城的事我來,你只管城破之後帶着兄弟們衝進去,我隨後就來和你匯合。”高團長在一旁開口說道:“那我們做什麼?”張爾倫答道:“你們獨立團留下一個主力營守雲獅嶺阻敵支援,其餘的部隊分別守在其他三個城門外,不用你們攻城,只守着別放敵人跑了便好。”聽到這裡,高團長也是大吃一驚的看向張爾倫問道:“若是這樣,小日本就沒活路了,豈不更加玩命,你們攻城的壓力也會增加很多。”張爾倫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我本來也沒打算給他們留活路,要不投降要不就死!”
夜晚,在雲獅嶺獨立團團部內,趙得志看着地圖向高團長問道:“這張爾倫是真瘋了,打縣城還這麼個打法,他這是要和小日本拼命啊。”高團長說道:“既然是打小日本咱們獨立團就不能袖手旁觀,小日本如今也快不行了,八路軍總部要求咱們要全面反攻,讓張爾倫這麼一鬧,或許會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效果也不一定,咱們就按他說的辦吧,明天你帶一營守在山上打阻擊,我帶着其他部隊去圍城,見機行事。”
清晨,緱尾一郎正在自己的家中吃早飯,高原敬義跑了過來說道:“報告閣下,城外有大批武裝把城給圍死了。”緱尾一郎頓住了手中的筷子,他想到了張爾倫一定會報復,但他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會是這樣的方式。緱尾一郎問道:“是棲鳳山的人嗎?來了多少部隊?他們瘋了嗎?幹攻擊縣城。”高原答道:“西門是棲鳳山的人,有兩個營的兵力領頭的是花逢春,其他三門都穿着灰布軍裝,是八路軍,每個門外都有一個營左右的兵力,他們只是圍着,似乎並沒有要攻城的打算,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們要不要向師團部報告請求支援。”緱尾一郎又問道:“見到張爾倫了沒有?”高原答道:“沒有,我讓守城的人仔細確認過,他們並沒有發現張爾倫的蹤跡。”緱尾一郎坐在那裡沉思了一會說道:“你可以先給師團部報告一下這件事情,但不急着求援,八路軍都摻和進來了,我想着這事沒這麼簡單,他們又沒有重武器,拿什麼攻城,張爾倫也不在現場,說不定他們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只是我們暫時還沒發現罷了,你去指揮部坐鎮,我去西城牆上看看,隨時保持聯繫!”說着,站起身來拿過指揮刀走了出去。
八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花逢春用手遮在額頭上朝着城牆上看了看,又看了看天不耐煩的對王招北說道:“我說這張爾倫搞什麼明堂,再不打老子烤都烤死了,你去給他發封電報問問,要是不打老子就收兵回山了,這該死的天真要命!”王招北點點頭正要去發報,突然一聲尖哮聲穿過花逢春的頭頂上空飛了過去,花逢春當時的第一想法便是日本人主動攻擊了,趕緊本能的趴在了戰壕裡大吼道:“防炮!”所有的人都隱蔽了起來,可爆炸聲響起後,花逢春發現自己的陣地上並沒有落下炮彈,他小心翼翼的和王招北一起伸出頭去看了一眼,只這一眼讓二人頓時大驚失色,只見那城牆上炸開了一個大口子,就像被一雙巨手硬生生的撕裂了一般。二人還沒回過神來,城牆上又響起了一聲聲的爆炸聲,原本堅不可破的城防頓時如豆腐一般的不堪一擊。城牆在坍塌,大地在震顫,望着眼前的景象,花逢春看了看王招北問道:“張爾倫在小日本修城防的時候埋炸藥了?”王招北也一臉迷茫的說道:“沒聽團副說過啊!這炮聲也不像假的啊!看這火力肯定是大口徑的重炮。”花逢春竟莫名的氣憤起來大罵道:“這小子哪裡來的重炮?他孃的,還跟老子藏這一手,看老子回去怎麼收拾他!”這時,王招北指着城門處喊道:“團座,城門給炸開了,咱們衝不衝?”花逢春一看果然城門大開,衝着王招北罵道:“廢話,不衝老子幹嘛來了!”說完拔出手槍對着隊伍喊道:“兄弟們,給老子衝進去殺小日本!”所有人喊着殺聲朝着城門撲了過去。不僅是西門,其他的幾個城門也遭到了猛烈的炮擊,守在北門的高團長看着坍塌下來的城牆也是爲之愕然,旁邊的警衛員高興的說道:“這張爾倫還真是有本事,在哪找來這麼猛的大炮,真厲害!咱們要是有這樣的炮就好了!”高團長也同樣興奮的拔出手槍說道:“別看熱鬧了,吹衝鋒號,通知部隊攻城,進城後先接應其他兩門的部隊,再去和鐵血團匯合!張爾倫搭了一個好戲臺,我可不想就這麼給他當觀衆,哈哈……”花逢春率領着部隊率先衝到了軍營外面,看着那軍營也早已被炮火轟炸的殘破不堪,正在軍營外集結着隊伍準備攻進去,這時軍營前的陣地上突然舉起了一支白旗左右搖晃着,一個日本人躲在沙包後唧唧歪歪的說着日本話,這又讓花逢春愣住了不知何故,只能衝着身後喊道:“李百亮呢?死哪去了?給老子過來聽聽小日本叫喚什麼呢?”李百亮趕緊跑了過來,聽了幾句似乎沒有聽太清楚,又支起耳朵仔細的聽了聽,突然,他的臉上露出了莫名的激動,甚至眼淚都流了出來,看着他這個樣子,花逢春更是着急得衝着李百亮罵道:“你小子抽什麼風呢,小日本到底說啥了給你整成這樣,快說!”李百亮這才反應過來,雙手緊緊的抓着花逢春的手顫抖的說道:“團座,小日本投降了,所有的小日本都投降了,他們的天皇剛剛用廣播發布了詔令,命令所有的日本軍隊放下武器,無條件投降,咱們勝利了,再也不用打仗了!再也不用打仗了!”花逢春也被這個消息給鎮住了,不敢置信的確認道:“你說什麼?小日本都投降了?咱們勝利了?”李百亮使勁的點點頭說道:“嗯!都投降了!勝利了!咱們勝利了!”花逢春一把將他緊緊的抱住,眼睛裡也閃爍着激動的淚花對着身後喊道:“兄弟們!小日本全投降了,咱們勝利了!再不用打仗了!”這句話迅速在隊伍中傳了開來,所有的人都蹦了起來,歡呼着,跳躍着,擁抱着,他們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現在終於讓他們等到了,也許他們並不知道日本人爲什麼會突然的投降了,他們也不會關心這個,他們只知道他們再也不用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了,再也不用在戰火硝煙裡摸爬滾打了!
張爾倫騎着一匹戰馬衝進了城裡,迎面看見二寶子朝他跑了過來,他趕緊嘞住繮繩問道:“怎麼樣?戰事如何?你跑來幹什麼?”二寶子興奮的衝着張爾倫擺擺手說道:“團副,不用打了,再不用打了,日本天皇剛剛發佈了詔令,小日本無條件投降了,咱們勝利了,花團座正在跟小日本辦理受降,他讓我來尋你,讓你趕緊去!”張爾倫終於也露出了笑容,如釋重負的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終於勝利了嗎?終於結束了!”然後好像想起了什麼,趕緊從馬上跳了下來,跟二寶子交代了兩句,看着二寶子騎着馬離開後,才雙手插着兜朝着軍營走去。
終於勝利了,就差這麼兩天的時間玉卿卻有等到,要是她現在還活着,自己也就可以帶着她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共度後半生了,日本人的敗亡是肯定的,這一點張爾倫絲毫不懷疑,一個沒有廣闊領土,人口物資都貧乏的島國怎麼可能打得起這樣的消耗戰,還開闢了幾個戰場,拉了如此長的戰線,又失去了所有的外界支持而孤軍奮戰,敗,已是定局。但他卻沒有想到日本人會敗的這麼快,敗的這麼突然,讓人始料未及。這讓他更加的痛恨自己,爲何自己就不能再等上幾天呢,那麼這所有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自己也就不會失去最愛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了。
來到軍營門口,花逢春向他走了過來,朝着他胸口處砸了一拳罵道:“你小子還挺會藏私貨,這重炮哪來的?”張爾倫也沒瞞他直接說道:“潘爺當年留下的,原本是少帥要的貨,九一八之後讓潘爺給扣下來了,一直藏在潘家城外的莊園裡。”花逢春大吃一驚的說道:“藏了這麼多年,那你小子不早點拿出來,你是打算留着生小的嗎?”張爾倫瞪了他一眼說道:“這玩意需要用牽引車來拉,運輸極爲不利,咱們這些年一直是靠打伏擊戰和運動戰爲主,這種東西帶在身邊反而成了拖累,你不會以爲有兩門重炮就能包打天下吧?”張爾倫直接說到了關鍵之處,花逢春此時也明白,真在抗戰初期就把這兩門炮拉出來的話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首先怎麼運到山上就是一個問題,其次真要是直接跟敵人暴露這樣的火力,必然會招來敵人的重兵來犯,自己又靠什麼來保住這兩門炮呢,若是把日本人的飛機給引了過來,他們只有挨炸的份,那樣的話自己還真是讓這兩門炮給拖累了。花逢春說道:“行了,啥也別說了,回頭把那兩門炮拉回來吧找個地方先藏着。”張爾倫答道:“拉不回來了,剛纔讓我給炸了!”花逢春破口大罵:“你個敗家玩意,你炸了幹嘛?”張爾倫沒好氣的說道:“老子又不知道日本人投降了,我不給它炸了一時半會的又拖不走,還不得讓小日本搶走,炮彈都沒了,你留着有啥用。”事已至此花逢春也不願意與他太計較,帶着張爾倫來到軍營裡,倖免遇難的日軍士兵們已經放下了武器跟着高原敬義站在了操場上低着頭等待着處置,在這羣士兵的一旁還站着一個穿着和服的女人,女人的膝下還護着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女孩有七八歲左右,男孩最多四五歲,臉上還有着因躲避炮火而沒來得及清洗的污垢,雙手緊緊的抱着母親的大腿,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驚恐的看着面前這些和平日裡所見所知很是不一樣的中國人,爲什麼他們不像平日裡那些人那樣對自己低頭哈腰呢,記得爸爸曾經告訴他,如果你看到不向你鞠躬的中國人,就打死他們。可這些叔叔們爲什麼沒有這樣做呢,不但沒有反而在這些中國人面前放下了武器低下了頭呢,很多事情還不是這個不到五歲的孩子所能理解的,他又擡頭看了看自己的媽媽,只見媽媽的臉上充滿了淚水和絕望,他伸出手想爲媽媽擦掉淚水,可是他夠不到,於是趕緊去尋找爸爸,他記得平日裡只要媽媽流淚的時候,爸爸都會出現在他們的身邊保護他們的,可是今天爸爸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呢?花逢春指着這邊說道:“活着的小日本都在這了,狗尾巴那畜牲在城牆上被你一炮轟塌下來的巨石給砸死了,老子已經驗過屍了,你也算是親手報仇了,”花逢春說着將自己的手槍拿了出來上了膛遞給張爾倫說道:“這個日本娘們和這兩個孩子就是那畜牲的家眷,你自己看着辦吧!”張爾倫看向他問道:“你什麼意思?”花逢春說道:“還能有什麼意思,那個畜牲害死了你女人,你殺他全家有什麼不對,就這日本崽子放回去了早晚還得來禍害咱們中國人。”聽到花逢春這麼說,張爾倫還未答話,高原敬義率先站了出來說道:“花團座,我們已經投降了,按照日內瓦公約你們不能殺害戰俘,更不能殺害女人和孩子,這不人道!”花逢春開口罵道:“滾蛋!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既然敗了就老老實實的認命,要是不服拿起傢伙咱們接着練,當年你們屠殺孟村百姓的時候怎麼沒想起這事呢,現在跟老子提這沒用的玩意,老子還告訴你人道那是對人的,不是對你們這幫畜牲的。”這時,王招北扶着一輛放着一口棺材的板車走了過來對張爾倫說道:“團副,我們已經把白掌櫃的屍首入殮裝棺了。”張爾倫點點頭後,對花逢春說了一句:“他們是畜牲不假,可你是人,他們可以不守,若你也不守那咱們又成什麼了,都結束了,走吧!”說完,也來到靈車前,扶着靈車緩緩的離開了軍營,望着張爾倫的背影,花逢春收起了手槍對着隊伍吼道:“收兵!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