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兒越長越大,也慢慢的開始長牙齒,自長第一顆乳牙開始就喜歡抓着他父親的手指咬,抓着我的手指咬,看着上官墨言與謙兒嬉戲的時候就會覺得心裡特別安穩。
瑄嬤嬤很陰沉,猶如住在古堡中的老巫婆,我忍受不了她不陰不陽的模樣,而將她送給了紫苑,紫苑身子不好,也需要人照顧着。
豔秋仍舊是趾高氣揚,絲毫沒有將我放在眼裡,我也不在乎,最可怕的算是看似無害的云溪,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着我什麼。
見到當今的皇帝是我始料未及的,那時已經是年關了,府中上下都在忙着過年,府中一片喜慶。
也許是因爲春節將近,上官墨言不知爲何突然間就消停了,每日都是下了早朝就回來,處理完公務就來棲霞閣逗弄謙兒。如今的謙兒早已會一些簡單的對話,也能與人互動,很可愛。
“青詩,謙兒晚間還鬧人麼?”我扭着頭看着在鋪牀的青詩問,身後的青鸞還在爲我梳髮。
“回夫人,小公子有一段時間不鬧夜了,這段時間公子晚間睡得都很熟。”青詩停下手中的事回我的話,我笑了笑又看向銅鏡。
“青鸞,梳好了麼?”青鸞梳髮的手突然停了下來,我疑惑的問。
“奴婢見過王爺!”問安的聲音傳來,我忙扭過身子,上官墨言進來的時候帶着屋外的冷氣,嘴角依舊嗜着笑意。
“王爺下朝了?青詩快去將手爐拿來。”我起身上前,他嗜着笑說:“今日朝中無大事,所以回來的早一些。”說着又拉着我回梳妝檯前,將我摁坐下,拿起桃木梳爲我梳髮。我只覺得臉上一陣熱熱的,這是他第幾次爲我梳髮了?我早已不記得了,只記得每次他爲我梳髮心裡就沒來由的一暖。
“還沒有用早膳吧?”
我點了點頭,又聽他說:“待會一起用吧,青鸞,派個丫頭去膳房吩咐一聲。”繼而就是青鸞允諾的聲音。
修長的手伸到了奩盒的第二格,從中拿出花鈿,伸手勾住我下巴,我仰起臉看着他。看着他將花鈿放在脣邊呵氣,化開魚膠,傾身過來要爲我貼上。他離我這般的近,近的可以看得到他長長的睫,聞到他身上清爽的百花露的香味。
他的眼神很專注,彷彿在做什麼精美的藝術品,那般的謹慎小心。我動也不敢動,就這樣等着他爲我貼上花鈿,看着他專注的眼神竟癡迷了。
早膳後他帶着謙兒在屋中玩耍,我同三位夫人說了一陣的話才得閒。
“年關將近,王爺似乎沒有剛回來之時忙了。”我坐在榻上看着這對玩得不亦樂乎的父子隨口說。
“朝中的事自由旁人來煩憂,本王只需安分。喏,謙兒再叫聲父王聽聽。”
“父王……抱……”
我的眉頭抽了抽,“再過幾日便是太后的生辰,王爺打算送什麼禮物爲太后祝壽?”
“盈盈準備什麼,本王便送什麼。”他終於扭過頭看着我笑,笑的我一點脾氣都沒有,我不由的哀嘆,此時我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手在桌几上劃來劃去,心裡沒來由的煩躁:“既然如此,送紫河車如何?”
“紫河車?”他歪着臉看我,滿臉的疑惑,“那是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胎衣。”心裡不免帶着惡作劇的想法,不是我準備什麼你就送什麼麼?這樣我看你還敢不敢送。
我看着他,他的眉頭皺了皺,謙兒伸出小手‘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臉上,那困惑的神情轉瞬即逝立即又轉過臉抱着他那笑的咯咯的兒子‘哎呦,哎呦’的亂叫。
謙兒似乎是打他父親打上了癮,小手不斷的在他父親的臉上來回的蹭着,上官墨言倒也由着謙兒。常常是謙兒的手還沒有下來,上官墨言就先慘叫一聲,謙兒就咯咯的笑。
我趴在榻上看着牀上那對互動的父子,上官墨言似乎沒有想要再搭理我的意思,我摳着桌几繼續說:“是較常用的中藥,是健康的產婦娩出的胎盤,雖是胎衣可是也是經過加工過後的,不會是血淋淋的。
《本草綱目》釋其名謂:‘天地之先,陰陽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將兆,九九數足,胎兒則乘而載之,遨遊於西天佛國,南海仙山,飄蕩於蓬萊仙境,萬里天河,故稱之爲河車。’”我見他依舊逗着謙兒,絲毫沒有要同我說話的意思,我坐起了身,聲音也不由的大了起來,“王爺,妾不是在說笑,妾是認真的。”
“本王知道。”他竟將謙兒抱在胸前,沒有再讓謙兒爲所欲爲,轉臉看着我,可臉上卻還是嗜着笑意,“本王也在聽。”
“《本草綱目》中記載:“兒孕胎中,臍繫於母,胎系母脊,受母之蔭,父精母血,相合而成。雖後天之形,實得先天之氣,顯然非他金石草木之類所比。其滋補之功極重,久服耳聰目明,鬚髮烏黑,延年益壽”。紫河車爲滋補的上品,太后定會喜歡。”我繼續摳着桌几,女人最大的遺憾莫過於美人遲暮,若是有什麼駐顏之法定會不擇手段的爭相取得。
“那就送紫河車。”他逗着謙兒的空檔敷衍我,我沒有再去擾他,他揹着我逗弄着謙兒,謙兒與我面對着,我朝着謙兒做鬼臉。
“娘……娘……抱……”謙兒終於被我的鬼臉逗得笑起來,張着小手要我抱,我起身上前伸手抱起上官墨言懷中的孩子,抱着謙兒在榻上玩耍。
“哎……”嘆着便擠進了我和謙兒的藤椅中,胳膊一撈,將我和謙兒都抱着坐到了他的腿上。
將我和謙兒圈在懷中,謙兒大概是覺得好玩,不住的和我身後的上官墨言伴着鬼臉:“父王壞……”謙兒伸出小手捂住眼睛,張着嘴嚷嚷着,我抱着蠕動着不停的謙兒不由的笑了。
上官墨言總愛與謙兒相互扮鬼臉,我早已習慣了。
他的手突然就從我的腋下穿了過來,嚇了我一跳,我忙想回頭卻聽他說:“不要動,本王累了,就這樣讓本王休息一下。”我能感覺到他的臉埋在我的頸間,謙兒大概是見他父親抱着我也嚷着:“父王抱……要父王抱……”
身後的男人輕笑着,從我懷中將謙兒從我的頭上舉了過去,我嚇的大氣不敢出,大概是謙兒喜歡這種冒險,竟咯咯的直笑。
太后的壽辰自然沒有送紫河車,雖然我已經備好了,上官墨言選擇了紫苑、云溪以及豔秋一同繡的大概四五米長的百鳥朝鳳的刺繡。那是太后壽辰的前一日她三人一起拿過來的,當時我正巧在場,或許她們專挑了我在場的時候來的。
看得出上官墨言很喜歡,我強顏歡笑的讓他帶着百鳥朝鳳的刺繡進了宮。事後我躲在屋中看着躺在盒子中的紫河車不由的苦笑,原本是想當日拿出來……
紫河車得之不易,也頗費了我一番心血,沒有想到他竟不屑一顧。說來說去,不過是我自己犯賤罷了。
年關是忙碌的,不論是我還是各位夫人都忙着。年後府中的賓客絡繹不絕,云溪與豔秋也都來幫忙,唯獨紫苑身子不好,遠離塵囂。
其實我與她們三個人都是一樣的,府中的事誰都可以做,云溪甚至比我做的更好。年關過後,我就藉口要帶孩子,將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了云溪與豔秋。她二人喜歡忙碌,而我過慣了安逸的日子。
對於上官墨言流連青樓的事,我沒有再過問過,似乎都是有意的迴避。
謙兒越長越大,越討人歡喜,會說有趣的話逗我開心。上官墨言對謙兒也甚是疼愛,我想即便是爲了謙兒,我也願留在這裡,讓他感受父親的疼惜。更何況就算我想離開,我也沒有養活自己的本錢了。
女人吶既做了人家的妾,再自怨自艾,不過是做給旁人看。只是也得看那旁人是不是有心待你,是不?而我蘇小魚根本就沒有自怨自艾的資格,我要活着,不僅要活,還要好好的活。因爲我有了兒子,有了在這世上除了母親與阿羽之外的親人。
我既生下了他就該給他鋪好前塵,他雖爲庶出,可我也不能讓他走上我曾走過的路。
奶孃纔將謙兒哄着睡了,青詩就進來了:“夫人,王爺來請你去前廳,說是有客人來了。”
“府中之事,我早已不過問了,今日爲何回來請我?”
“奴婢不知,青衣姐姐說是位身份尊貴的客人,指明瞭要見夫人。”
我心裡一緊,身份尊貴,指明要見我。能讓上官墨言遣人來喚我的定不是什麼一般的人。
“夫人,去看看吧。”青鸞停下爲我捶腿的動作,看着我頗爲憂心。我嘆了一口氣,隨意收拾了一番就帶着青鸞去了前廳。我讓青鸞在門外等着,我自己進去,進去之時,平日裡上官墨言坐的那個位置上已經有了人,但不是上官墨言,上官墨言坐在右下首,那裡曾是我坐過的地方。
當看到坐在那尊貴的位置上的男人之時,我心裡一陣陣的發涼。那男人我見過,在青州之時,就是他拿着我的畫像在街上問了好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