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坐在蒼雲亭的美人靠上,癡癡的看着只剩下滿池殘荷的池子,竟覺得異常的空虛。
從青州回來已經三個月了,上官墨言表面上對我是很好,可是我卻越來越懷念在青州的日子,那時的上官墨言只屬於我一個人。
“妹妹真是閒情逸致啊,竟來園中觀賞殘荷。”嬌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首看去原是府中的云溪夫人,她身旁的婢女忙向我問安,我懶懶的讓她起了身,又看着她笑着道:“雲姐姐不也是來院中觀賞殘荷的?”
“聽說王爺有好些日子不去棲霞閣了,難道妹妹又讓王爺鬧心了?”她看着我笑着說,絲毫看不出絲毫的惡意。
嘖嘖嘖,這個女人,他不去我那裡不正合了你們的意,現在假惺惺的來問不知又打什麼鬼主意。我嘆了嘆,目光又飄向了池中的殘荷:“雲姐姐真是多慮了,王爺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妹妹又怎能阻止的了?況且妹妹又怎是那不知好歹的女子,敢惹王爺煩心?”
“是嗎?姐姐可是時常聽下人說三道四,妹妹待王爺可是冷言冷語的多,常將王爺氣的拂袖離去呢!況且這一次與王爺負氣,這一走都快要一年了,王爺親自去接妹妹與孩子回來,可見王爺心中還是有妹妹一席之地。”說着竟癡癡的笑了。
下人說三道四,我看是你們這些女人閒極無趣纔會聚在一起說三道四纔是真。面上卻笑着說:“下人的話姐姐也當真麼?姐姐可知話經過人口便就變了味了,可不是原本的意思了。”
“妹妹說的極是,可有些事可是王爺親口告訴姐姐的,如此也不能聽嗎?”
趴在美人靠上死活不想說話,至少上官墨言平日裡再怎樣忙卻每日都會抽出時間來棲霞閣陪陪謙兒,看得出他很喜愛謙兒。手指划着美人靠上的木頭,懶懶的說:“聽說王爺近些日子時常去姐姐處,可見王爺待姐姐不薄。”
她竟嘆道:“再不薄,我等也不能走進他的心中。”聲音中滿是哀怨。我冷冷的看着她沒有接話,只見她又幽幽的道:“妹妹可知府中有一處除了王爺任何人都是進不得的?據聞那屋中是王爺摯愛之人曾住過的屋子。”
我看着她的雙眼,企圖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些別的東西,可是我卻失敗了,除了哀怨竟還是哀怨。我往美人靠上靠了靠說:“是麼?這到不曾聽聞。”
我知道上官墨言有很多的秘密,他不說我也不便問,雖然我也很想知道,可是就是開不了口。我也有很多秘密想告訴他,可是我不敢。我怕,怕告訴了他後便要被逐出王府,無處可歸。
若是往日我可以肯定會給謙兒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我的家當都留給了阿羽,一旦出府,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更何況還帶着個孩子。
扭着身子趴在美人靠的靠背上,虛着眼懶懶的看着池子:“姐姐也說是據聞,並無事實根據又怎能妄下斷語呢?”
“不瞞妹妹說,那屋子我曾去過……位於府中的西南側,名喚念卿閣。是姐姐無意中闖進去的,那屋中確實有王爺摯愛之人的模樣。”
我訕笑着說:“姐姐在這府中只要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就好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該心中有數了。”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略一頷首道:“對不住姐姐了,盈盈身子乏了,就先行回棲霞閣了,姐姐自便吧。”
她對着我一笑,身旁的侍婢也行了禮,我瞥了一眼那侍婢也就離去了。出門不帶侍婢,這府中也只有我一人。不帶侍婢自然有不便之處,比如說渴了沒人給你端茶送水,餓了沒人給你找吃的。我只是不喜歡時時刻刻都被人監視着罷了,整天面對這些女人煩都煩死了。
回到棲霞閣三娘將謙兒抱了過來,謙兒正值活潑好動的時候,總是這裡摸摸,那裡捏捏。最近不知染上了什麼怪癖總喜愛到處爬,將他放到牀上就會從牀的這頭爬到牀的那頭。
將一直扯着帳子的謙兒抱到了懷中,他見了我也不理我,伸着小手就去拽牀上的被子。不由的嘆了嘆,謙兒越長越大,這眉眼越來越向着上官墨言長,每日看着謙兒就如看着上官墨言似的,想來即便往後我帶着謙兒偷偷的跑了,餘生也得活在上官墨言的陰影裡。
“娘……娘……”我回過神看着朝我爬來的謙兒笑了笑,伸手見那一小團人兒抱了起來,他見我笑也跟着笑,伸着小手拽着我的手指便往嘴裡送。
謙兒正在長牙齒,總愛拽着我的手指往嘴裡送,不住的咬。
“夫人,小公子真是越長越可愛了。”我擡眼看向青鸞,青鸞看着謙兒笑的很溫柔,溫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是啊,很可愛,就是不知長大了會怎樣。”將謙兒抱起來,看着青鸞說,“青鸞,我們帶着謙兒出去走走吧,總是悶在屋裡也很無趣。”
“奴婢去吩咐廚房熬一些酸梅湯,這夏季剛過去,可還燥熱着呢!”
我點了點頭任由青鸞去忙了,青詩和三娘沒有說話一直跟在我身後,而前些日子調來的幾個丫頭也不知在做什麼,整日也見不着人影。也就是青鸞和青詩一直侯在左右,三娘因要帶着謙兒也不能走遠,瑄嬤嬤很少出現在我的跟前。
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謙兒絲毫不老實,總想從我懷中出去,爬上石桌。
聽到青詩和三孃的問安聲,我回過頭就看到上官墨言嗜着溫暖的笑意走上來。
“王爺今日回來的很早。”我抱着謙兒立即起了身,謙兒見上官墨言來忙張着小手含糊不清的說:“爹……抱抱……”上官墨言接過謙兒,在謙兒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下,謙兒咯咯直笑,這纔看着我說:“想你和孩子了,所以就回來的早一些。”
聞言我只感覺到臉上一陣陣的燥熱,偷偷瞥了一眼他,他卻神態自若。
我同上官墨言和謙兒在亭中嬉戲,突有下人來報說是源親王來此探望。上官墨言忙說請進來。
我抱着謙兒坐在石凳上,遠遠的看着一穿白衫的男子朝着亭子走來,走進了我才發現這個源親王竟是當初在國色天香樓的那個白衣恩客。
上官墨言指着我說:“十弟,這是盈盈。”
源王爺呆呆的站在那裡看着我,想來他定是認出了我,不然也不看着我發呆。我想他定是在心中疑惑,一個國色天香樓的丫頭怎麼就跑到了誠親王府。
他一直都沒有動,我看到他身旁的侍從偷偷的拽了拽他的衣袖,他這才笑着躬身道:“上官源見過嫂嫂。”
我自然是不能跳起來說:咦,你不就是那國色天香樓的恩客麼?抱着謙兒站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笑的自然一些:“源王爺多禮了。”
身旁的青詩也都行了禮,上官墨言這才說,“十弟、盈盈都坐下吧。”
我抱着謙兒又坐了下來,上官源坐在上官墨言的身旁,青鸞也端着茶來了,忙爲上官源斟上了茶。也許是看到有人來來,懷中的謙兒看着上官源咯咯的笑,我的臉黑了下來,這都一早上了也沒見他對我笑一笑,見到爹也笑,而這個叔叔纔剛來就笑的這般的燦爛,這兒子果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想來長大了還不知道怎樣不待見我呢。
“這便是謙兒?”上官源笑着看着謙兒問。
我乾笑着應着,他又笑着說,“謙兒很可人喜愛,同五哥幼時一樣。”
“十弟又在說胡話,本王年長你許多,怎見過本王年幼的模樣?”上官墨言坐在一旁笑着說,全然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上官源臉一紅,“臣弟是說五哥從小就可人喜愛,無論是母后還是父皇都是喜愛五哥……”
我掩着嘴癡癡的笑,沒想到這個上官源是如此的可愛,見我笑他的臉紅的更厲害,上官墨言笑着搖了搖頭。
今日的上官源說話總是顛三倒四,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怎樣,喝了兩盞茶吃了些點心就起身告辭了,上官墨言也未加挽留,忙喚了陶升將上官源送出了府。
上官墨言在亭中又呆了片刻就起身說有事,得出去一趟,我也不好挽留就由着他去了。倒是謙兒見他爹離去,張着小手依依呀呀的直叫喚。
有些事我寧願自己騙着自己也不願清醒的去面對,比如上官墨言仍舊是時常去國色天香樓,比如他時常在別的夫人那裡留宿。
他既不說,我也不必去問,有時候,有的事還是不要那樣清楚的好。
做了側妃後,府中的事管家將府中的事手把手的教我,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上官墨言的意思,可是我卻不想感激他。他只是不想讓我胡思亂想,只是想安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