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時不同往日,夫人有了身孕,王爺對夫人寶貝的緊。若是王爺回府見不到夫人,定會大怒。”
“青鸞,你年紀不大,倒總是想的太多。”上官墨言是緊張這個孩子吧?我對他而言不過是個生孩子的工具罷了。知道我懷了身孕卻還是依舊流連在青樓中,一日上若是想見他一面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夫人……”
看着青鸞略帶憂慮的臉,不自在的躲過她的目光,“青鸞你若是不願陪我出去大可回去,我也沒有強求過你。”
“夫人,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早早便說過夫人到哪裡奴婢就跟到哪裡。”
“如此最好,走吧,去書鋪看看。”
青鸞無奈的應聲跟在我身後,晃到了書鋪中,淘得了幾本好書,去付銀子之時老闆笑着問:“夫人又來買書了?前些日子的史書讀完了?”
“是,大致都看了,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我將書放在櫃檯上笑着回答。書鋪的掌櫃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儒雅溫和,渾身散發着濃濃的書卷氣。
“夫人若是不嫌棄,下次帶過來,在下或許可以爲夫人解釋一二。”
“那就多謝了,今日的書是多少銀子?”
“一兩銀子。”他翻了翻我放在櫃檯上的書冊後才緩緩的說出價錢,我淺笑着讓青鸞付了數錢,道謝後帶着青鸞離開了書鋪。
走在街上突然見得前方好多人圍在一起,身邊不斷的有人朝着那個方向跑去,青鸞踮着腳尖說,“夫人,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麼事,這麼熱鬧。”
我知道青鸞喜熱鬧,拽着她的手就朝着邊走邊說:“去看看不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麼?”
拉着青鸞鑽進了人羣中,鑽來鑽去總算鑽到了前面,人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自然都是往耳中跑。
原來是曄朝送來的質子,曄朝是殤朝最東邊的小國家,這兩年雙方不斷髮生戰爭。據說這一次是殤朝攻下了曄朝的幾個城池,曄朝的國君求和,送來質子以安撫殤朝的軍民。百姓都跑到了街上看曄朝送來的質子究竟長的什麼樣,順便也對其評頭論足一番。
我踮着腳,只見車輦中坐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五官精緻,一身月白的衣衫襯得那孩子更是好看。只是那孩子年紀雖小,竟一臉的冷漠,那雙稍大的丹鳳眼目不斜視的看向前方。
“你說這曄朝在這個時候送來質子是何居心?”
“朝廷不是說了嘛,曄朝求和,送質子安撫人心!”
“怕是這質子來得容易,若想離開此處只比登天還難了!”我撇過臉看着站在左邊說這句話的男人搖着頭嘆息着,我不解的問,“不是說曄朝求和麼?送來的質子再不濟,我朝也不會對着質子怎樣的。只要曄朝與殤朝達成協議,這質子定會被安全送回國的。”
“哼!婦人之仁!”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對我的言論嗤之以鼻,我皺了皺眉問:“先生爲何會這樣說?”
“你以爲這質子真是曄朝國君寶貝的兒子?不過是不受寵的女人生下來的種,被送到他國做質子的定是母家毫無勢力才被擠兌過來做質子,曄朝國君不過想拖延時間罷了。這個孩子是死是活對國君而言毫無緊要,再說送到他國做質子過的日子甚至連豬狗都不如!”
“質子也算是客,就算是聖上再不待見質子也不至於凌虐質子!”站在我身邊的青鸞辯解道,我看着青鸞笑了笑,以示讚許。
“曄朝與我朝的仇怨已不是一日兩日積下的,即便聖上有心待質子,那些宮人、侍婢就好好好待質子了麼?況且聖上也不能事事躬親,做奴才的欺上瞞下是常有的事。”
我踮着腳尖看着車輦越走越遠,不受寵的孩子,庶出之子的命運就是這樣的麼?那麼往後我的孩子是不是也有相同的命運呢?
那孩子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只怕是受了委屈也無處訴。我拉着青鸞鑽了出去,轉身朝着不遠處的金玉滿堂走去,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此時酒樓中也聚了好些人,有的已經跑到了二樓的看臺上朝着街上張望,而有些一直坐在桌前喝酒聊天,
“夫人,這是您的點心!”小二將盤在端上了桌子。
我看着一盤子的卷煎餅疑惑的看向小二,青鸞說:“我們並沒有點這道點心,小二哥定是你端錯了。”
“小的沒有弄錯,這是掌櫃的吩咐小的送給這位夫人的。”我看着他的手指向我,我皺了皺,繼而笑着說,“替我多謝你們掌櫃的,再告訴你們掌櫃的一聲,不要對少爺說我今日來過。”
小二涎着笑退下去了,青鸞疑惑的看着我,頭伸到我的耳邊問:“夫人,掌櫃的爲何要送我們點心?”
我咧着嘴笑,沒有接話。看來金玉滿堂的掌櫃的頗有眼色,我的臉已經抹了石黛竟還能認出來。轉首看向窗外的時候,滿街的百姓都已經散盡了,看着青鸞狼吞虎嚥的將一盤的卷煎餅吃完這才慢吞吞的下樓付錢,臨走之時青鸞又要了一份卷煎餅,說是要帶給青詩,我笑了笑一同付了銀子。
青鸞很少開口要東西,即便是要也要堅持自己付錢,可是她遇到的是固執的蘇小魚,我自是不能讓她破費的。
我與青鸞順着出來的路回到了棲霞閣,回到棲霞閣之時,青詩已經急得團團轉了,見我和青鸞回來竟愣住了,半晌才問:“夫人您怎麼弄成了這樣?”
“青詩,去打些水來,我要洗一洗。”
青詩忙去打水,青鸞也下去梳洗了。梳洗畢換掉了一身的衣衫,躺在軟榻上,心久久的不能平靜,車輦中那孩子冷漠的神情深深的刻進了心中。
我怎麼能忘記自己小的時候過的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呢?我也曾如那孩子一般一臉的冷漠。蘇府的下人經常剋扣我與母親的食物和過冬的炭火,母親一到冬日原本的纖纖玉指都會粗腫,用不了多久那些凍瘡都會冒出來。
她從捨不得讓我在冬日裡洗衣做飯,即便手上的凍瘡被撓破了,鮮血淋漓卻還是爲我洗衣做飯。很多年來我與母親都沒有過冬的棉衣,一到冬日我凍的瑟瑟發抖,母親就會將所有的衣裳拿出來裹在我的身上,而她自己卻衣衫單薄。
也許母親的病都是那時候落下的,這麼些年我都很恐懼冬天。我忘不了……忘不了我與母親的慘狀,忘不了母親最後幾年被病痛折磨的模樣。
晚間上官墨言沒有來棲霞閣,我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只覺得冷。原來少了上官墨言的夜晚是這麼的寒冷,這牀也變得很大,很空曠。
第二日吃過中午的飯我就爬上牀睡覺了,一覺醒來已是華燈初上,我躺在牀上遲遲不肯起身,青鸞急的團團轉。菜食點心熱了又熱,我就是不肯起身吃飯。
上官墨言來的時候我還躺在牀上沒有起身,他坐在我身邊,我閉着眼沒有動靜。上官墨言俯下身氣息噴在我的臉上:“盈盈,本王知道你沒有睡着,起來吃點東西,嗯?”
那氣息噴在我的臉上癢癢的,我撇過臉仍舊是沒有睜眼,“王爺,妾不想起身。”
“起來吧,吃些東西再睡。”說着就掀開錦被,“今日本王爲盈盈更衣。”
只覺得臉騰地一下熱了起來,睜開眼就看到了他那雙帶着盈盈笑意的眼眸,窘迫的坐起身連連擺手:“不用了,妾立即起身。”
誰知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笑着說:“盈盈很怕本王?”
我垂着眼搖了搖頭,下了牀榻,青鸞已經將我要穿的衣衫捧了過來。揹着他與青鸞脫去了中衣,只剩下肚兜與褻褲,雙手向身體兩側展開等着他爲我穿上衣衫。閉着雙眼沒有敢東張西望,臉彷彿着了火般,心中不斷乞求着‘快一點替我穿上衣衫……’
好半晌那衣衫才落到我的身上,他低着頭認真的爲我撫平衣服上每一個褶皺,細心的爲我係上腰帶。
“多謝王爺。”我紅着臉低着頭道了謝,那溫暖的笑聲一直往我的耳中鑽,不用看我也知他得意的笑了,爲了看到我窘迫的樣子,他一直樂此不倦。
梳洗後他爲我挽了髮髻,青詩與青鸞早已將桌子擺滿了,他拉着我來到桌前,爲我面前的碗中夾了些菜。
“聽青詩說你睡了一日,早上、中午都沒有吃東西。”
我拿着筷子在碗中攪了攪:“沒有胃口。”擡眼看着他,“聽說昨日有質子進京,這是真的麼?”
他夾了一塊雞蛋送到我脣邊,示意我吃掉,我張口吞了下去,依舊緊迫的看着他的眼。
“嗯,盈盈怎麼關心起這個了?”
“只是昨日聽下人說的,有些好奇。”
他笑着看着我,好半晌才莫測高深的說:“盈盈,以本王對你的瞭解,無端端的你不會關心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