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着我不說話, 我想他定是看出了我眼中的傷痛慢慢溢出，隨之落下的是止也止不住的淚：“原來，在聖上的心中我竟是這般的女子, 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
蘇盈盈冷哼道：“如今你還有何話要說？”
“沒了, 你若說是我做的那便是我做的。”說完便再也不語, 閉上雙眸仍淚雨滂沱。
“聖上, 臣妾深知淑妃的性情，淑妃定不會傷害賢妃。皇上知臣妾的胎兒一直是淑妃保着的，若不是淑妃, 臣妾與皇兒哪裡能平安無事？何況賢妃是淑妃的親姐姐，淑妃待臣妾尚且如此, 又怎會傷害親姐姐？”皇后適時的說了話, 我只是低着頭裝作頹敗的模樣。
“聖上, 每一次妾身都是與淑妃姐姐一起來蘭若殿，若是這般說, 賢妃娘娘的龍子，妾身也難逃罪責。”青鸞伏在地上，聲音中滿是顫抖，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態來維護我的，可我知這定是萬分艱難的決定。
上官熙長長的嘆了一聲：“這件事到此爲止, 賢妃在蘭若殿好好養身子, 淑妃去鳴鸞殿思過一個月！”
蘇盈盈仍舊是哭天搶地, 無非就是上官熙處置不公, 我冷冷的看着已經接近瘋狂的女人, 心裡不住的鄙夷着。蘇盈盈你敗在不知進退，不知適時的服軟, 而我蘇小魚贏在太會演戲。
回到鳴鸞殿，我這纔看到青鸞的傷，我命她將衣服脫下來，身上青青紫紫的瘀傷刺傷了我的眼。
“青鸞……往後不要這般的傻……不要爲我而受傷。”
青鸞轉過身來看我，那笑容刺痛了我：“只要你沒事，即便要奴婢去死，奴婢也是甘願的。”爲她擦藥的手不禁抖了抖，我撇過臉不敢看她，我不敢告訴她，今日我是故意惹蘇盈盈生氣的，不敢告訴她，蘇盈盈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我下的手。
傷害龐羽的人，我從來不肯放過一個，即便她真的是我同母所出的姐姐。龐羽如今失去了清宇，那我就親手殺了蘇盈盈的孩子爲清宇陪葬，我不在乎雙手沾滿鮮血，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麼模樣，只想讓龐羽變的正常。
被關在鳴鸞殿，衣食待遇倒是沒有遭到剋扣，只是宮門被封了，出不去了罷了。鳴鸞殿的人出不去，外邊的人進不來。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倒讓我有足夠的時間找龐羽所需的藥。
據說蘇盈盈的身子倒是日漸一日的不好了，她病來的很突然，最後只能躺在牀上由旁人照料。太醫也查不出什麼，只說是突發的厲疾，束手無策。我伏在榻上癡癡的笑，蘇盈盈的身子不好，是我早就料到的，因爲是我動的手腳。
她是在我被關禁閉期間病下的，沒有人會懷疑到我的身上。我翻遍了鳴鸞殿所有的醫藥典籍，卻沒有醫治龐羽的方子，不過倒是研究了清除她體內麝香的食譜。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解除禁閉，我便求着上官熙讓我出宮看看龐羽，沒想到他竟允了。皇后給了出行的腰牌，上官熙派了兩個侍衛跟着我，出了宮我便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甩掉了那兩個人。
到了司徒巖卿同阿羽藏身的宅子，阿羽蹲在院子裡不知在做什麼，司徒巖卿站在一旁嗜着淺淺的笑顏看着阿羽。見我來，神色突然冷了起來。
“啊……相公……相公，有鬼……有鬼……”阿羽扭過頭看着我一下子竄了起來，躲到司徒巖卿的懷裡指着我嚷嚷着。鼻尖一酸，差一些落下淚來，她的病絲毫沒有好轉，而且更厲害了。
“娘子乖，我們進屋……進屋去同宇兒玩好不好？”司徒巖卿就如哄孩子般的哄着阿羽，阿羽仰着頭定定的看着他，咧嘴一笑，拍着手說：“好啊，好啊，找宇兒一起玩。”
我站在院子裡一動也不能動，看着司徒巖卿攬着阿羽進了屋中。沒過一會兒司徒巖卿就出來了，走到我跟前遞給我一截看似樹藤一樣的東西，我看着他沒有接。
“雞頭藤，眼色赤褐，味道苦澀，人若是服用就會暈死過去，脈搏全無，臉上呈現一塊一塊的紅斑，七日之內服用一碗熱黃酒便可醒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可用它脫困。”
怔怔的接過這一小節的樹藤，淚撲簌撲簌的落下來，司徒巖卿繼續說，“在青州之時，她確實是口不擇言，你走後她便鬱鬱寡歡。當日得知你進宮做了妃子，她便四處想法子，司徒家沒有出事前找到這個，她說皇宮不適合你……”
吸了吸鼻子，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看着司徒巖卿：“我找到了法子治阿羽，只是她不會再有從前的記憶，自然也會忘記你……還有宇兒。你若是想要一個正常的阿羽，只有這一個法子。”
凡事都是有得有失，他想得到正常的阿羽就不能求得阿羽對所有人的記憶。那抹去記憶的藥是藥膳中的，我想也許這對阿羽也是最好的，那些傷的，痛的都徹底的抹去，也許她可以重新得到幸福。
“我寫了食譜，是爲阿羽補身子的，阿羽身子裡的麝香，我在青州的時候也……照着這個食譜調養，也許……還會有孩子。這裡是我這麼多年的積蓄，給阿羽帶上，我只是希望……我是有私心的，只要這些東西在她的身邊，每當她用一回便會想起我一回。”
司徒巖卿冷着臉看着那小小的包袱以及我調配好的藥材，許久才接過去：“多謝！”
“這藥只一帖……我等不到阿羽醒過來了，我知道她醒了以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可是……只要我記得就好。請你好好照顧她，我……會很感激你。”
所有美好的記憶，即便阿羽全部不記得，只要我還記得，這便夠了。我會守着她曾給我的溫暖爲她報仇，也會守着她給我的美好回憶度過剩下的餘生。
司徒巖卿點了點頭，轉身就要去阿羽的房中，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喚道：“司徒——”沉重的腳步頓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你會恨我麼？”整個身子抑制不住的顫抖，若是不認識我，司徒家也不會遭此大劫，而龐羽也不需要忘記所有的一切。我不知道站了多久，沒有得到他的迴應，我知道他是恨我的。
“保重！”說着我便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回到鳴鸞殿，青鸞已經備好了熱水，我洗了澡就爬上牀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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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求了上官熙讓我去照顧蘇盈盈，本以爲會費一番心思，沒有想到竟輕而易舉的得到了我想得到的東西。
“賢妃是否覺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坐在牀邊看着日漸衰弱的蘇盈盈，很輕柔的問。
蘇盈盈微微的喘息並不理我，我笑了笑，低聲淺嘆：“姐姐是不是很不想看到我？從小到大你都是不喜歡我的，如今你病了竟是我在伺候你，你日日都要看着我，是不是覺得可恨？”
“蘇小魚，你……恨透了我……是不是？你恨我，恨我逼瘋了龐羽，恨我害死了她的孩子……”
我皺了皺眉，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着：“你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動了龐羽母子，可是……”伸手撫着與我相似的面容，嗜着笑說，“放心，我會伺候你，直到沒了氣息。”
她看着我悽楚一笑，躺在牀上虛弱不堪的喘着氣，我將她扶了起來：“來，姐姐將湯喝了罷，身子纔會早日好起來。”
送到蘇盈盈那裡的食物都是我親自試吃，即便是喝的水也是我先喝過以後纔會給她喝。也許她是知道的，我送給她的那些食物都是斷送她性命的□□。
我懂醫術，自然也是懂食材搭配食用之法。甲魚加莧菜中毒，人蔘與蘿蔔積食滯氣，鯉魚甘草加之將有害，蟹與柿子結伴會中毒……
每一道菜都是要她命地□□，我自然不會將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烹煮，分開烹煮，一頓飯會一起吃下去。或許她從始至終都是知道的，只是沒有點破，而我只是越來越肆無忌憚。
每一樣菜我都會嘗試，可是我沒有事她的五臟六腑卻全部生了病，因爲一離開蘭若殿，我便會催吐胃裡的東西，所以纔會在這些日子裡沒有倒下去。
我端着人蔘雞湯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蘇盈盈艱難支撐起身體，伸手去夠放在牀邊的茶盞。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了她的動作，狼狽的摔回牀上，全身隨着難以抑制的咳嗽劇烈抽動着。
我匆匆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慢慢將她扶起來，緩緩撫着她瘦骨嶙峋的背，用錦帕輕輕捂住她的嘴，好讓她吐出卡在咽喉裡的痰。
她用佈滿血絲的眼睛看着我，眼神裡全是痛苦和哀傷。我裝作視而不見，從袖中掏出另一個新帕子小心地擦去她脣邊的痰跡。宮婢們也跟着進來了，我將髒了的帕子遞給站在我身後的宮婢，宮婢奉着帕子就去清理了。
“爲何，爲何要這樣對我？”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聲音嘶啞而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