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必拐彎抹角,前些日子承蒙夫人與司徒少爺的照顧,盈盈感激不盡。想必夫人也知,我一直將少夫人當做姐姐般敬重,盈盈以爲姐姐再司徒家會很幸福,卻沒有料到竟發生那樣的事。”
“那只是個意外,如今都好好的了。”
“是不是意外,司徒夫人心裡比誰都清楚。姐姐自然是不肯追究的,盈盈只期望□□……這是最後一次。”對着司徒夫人說着這話,眼睛卻瞥向了一旁一言不發的趙嫺兒。趙嫺兒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既沒有逃過我的眼,自然也沒有逃過司徒巖卿的眼。
司徒夫人的臉變了好些個顏色,我往椅中縮了縮,只覺得寒氣沁入心扉,身子有些顫抖。
“龐羽是老身的媳婦,老身自然是期望府中一切平平安安,就算不看看巖卿,也要爲宇兒想一想。”
“夫人能如此想自是最好,今日時辰也不早了,盈盈就此告辭。”
司徒夫人也沒有挽留,遣了丫頭將我同青鸞送了出來,司徒巖卿與趙嫺兒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我猜不透司徒巖卿的心思,就如我猜不透上官墨言一樣。
司徒府依舊是每日都去,司徒巖卿那裡我想他已經查清了,只是不敢動手。而我只是在等,等司徒巖卿動手。
如今我還有些耐心,只等着將這僅存的一點耐心消磨殆盡。阿羽出事後,趙嫺兒沒有離開司徒府,每日去阿羽的院落去的很勤快,而每次我都是掐在她去的時候才慢悠悠的晃去。
上官墨言的話越來越少,如今的他似乎只剩下那笑容還是我熟知的,我從未見他如這般,我說一句便應一句,我若不問他便不說話,也因如此,我心裡更加忐忑不定。
下了兩場雪,我縮在屋裡不想出去,上官墨言對謙兒的疼愛出乎了我的意料。謙兒每夜到了子時便醒來,每次都要折騰些時候,餓了倒是很少數,就是自己醒了,瞪着那雙囧囧有神的眼睛不肯睡覺,且要人抱着、哄着。
打理食髓知味和白日裡照顧謙兒,我早已精疲力盡,晚間謙兒的哭鬧我實在沒有精力去應對。每當謙兒哭鬧,上官墨言總是會默默的起身,披着件長袍就抱着謙兒搖着、低聲哄着,直到謙兒再次入睡。
晚間上官墨言根本就睡不好覺,我也不好意思去勞煩青鸞,白日在食髓知味青鸞也沒有閒着,而上官墨言也沒有抱怨過。
謙兒比預想早出世兩個月,所有的衣服都是青鸞同李嫣蘭做的,此刻我纔有時間坐下來替謙兒做衣服。我不擅女紅,縫的小肚兜奇醜無比,上官墨言看到總是笑而不語,只有青鸞忍着笑說很好。
年關越來越近,店裡的生意也越來越難做,一日中沒有幾桌的客人,就連成本也很難收的回來。陳叔他們鬱鬱寡歡,就連青鸞也很少再露笑顏,不過是少賺點錢,前些個月賺的足夠養活這些人一段時間了,我只是不懂還要煩惱什麼。
我的針線活越做越難看,頹敗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又一件失敗的小衣裳,從拿針線那天起我就沒有做過一件像樣的衣裳。
“娘子又做了一件?”上官墨言抱着裹得滾圓的謙兒走到桌邊,騰出一隻手捻起我扔在桌上的小肚兜笑着說。
“嗯,又毀了一件。相公吶,是不是該找個先生回來教一教我了?”我仰着臉看着上官墨言,怎麼都覺着他那嘴角的笑意不懷好意。
“青鸞就是個好先生,只是你這個學生……只怕是將這青州所有的繡娘都請來也教不會你這個學生。”
“哎……天生如此,沒有辦法。”我趴在桌上怏怏的,也沒了興致。即便是銀針也比針線好把握的多,如果用針線能同用毒一樣簡單就好了。
低醇的笑聲傳入了耳中,而後便是嬰兒咯咯的笑聲,我擡眼看着笑得溫暖的男人,以及他懷中抱着的笑的天真可愛的孩子,竟覺得幸福的有些眩暈。
如此近距離的看着上官墨言才發現他長的真好看,那雙桃花眼總是有意無意的撩撥着人的心絃。也是最近才發現他喜歡吃糖醋鯽魚,可是卻從不吃魚頭和魚尾;喜歡喝綠茶,從不在乎茶是好是壞;上官墨言很愛乾淨,白如雪的外衣上若是沾染了一絲的污漬便會換下來,也是最近才知他每日都要沐浴……
上官墨言一笑,臉頰兩旁便會出現淡淡的梨渦,眼中含着笑意的溫度能融化一座冰山。
憑良心說,我蘇小魚真的是配不上長的如此好看的男人,對於能懷上謙兒,我確實要對他感恩戴德。若不是他長得好看,謙兒也不會長的如此可愛。
年關將近,青鸞和李大娘忙着採購春節用的東西,而我除了每日按時去司徒府就是在廚房做菜,謙兒已經同上官墨言很熟了,整日整日的黏在一起。趙嫺兒前日就回去了,因趙嫺兒的離去心裡倒是輕鬆了些,我知這平靜只是暫時的,因爲和趙嫺兒的帳我還沒有開始清算。
十二月中旬,食髓知味暫停營業,陳叔、羅成等都領了當月的工錢、獎金和青鸞送的禮物回去過年了。食髓知味頓時變得清冷起來,卻也安靜了。
上官墨言整日逗着謙兒,怡然自得,謙兒依依呀呀的嚷着,我半句也聽不懂這對父子在說什麼。食髓知味不忙了,我也清閒了,與上官墨言、謙兒呆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看着謙兒一日一日的長大,心裡歡喜的很。
十二月三十日,除夕,從早上開始無論是我還是青鸞連同上官墨言都在忙,在門上掛利是錢,貼春聯、換門神。
這一日就連謙兒也很乖,躺在牀上連哭都不哭,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芙蓉帳頂。每次走過牀前總忍不住伸手去戳一戳那粉嫩的小臉蛋,他一見我就咯咯直笑,小小的手總是嘗試着抓住我的指往他那嫣紅的小嘴中送。
年夜飯放在了中午,據說青州的傳統是在迎神接神福後纔是年夜飯,前三年在誠親王府都是中午各位夫人們在一起吃吃飯,上官墨言一早就進了宮,第二日纔會回來。想來,這是我同上官墨言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既然在誠親王府每年都是中午聚在一起,如今也按着王府的規矩來好了。
我同青鸞在廚房倒騰,上官墨言進來的時候,青鸞已經將雞蛋打勻了,我正忙着切蘿蔔,見他進來忙問:“相公,謙兒睡着了麼?”
“嗯,睡了,有什麼爲夫能幫得上忙的麼?”上官墨言嗜着淺笑問。
“那就麻煩相公去前廳拿一壺酒。”
“嗯。”
將酒菜端到桌子上的時候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青鸞、上官墨言和我都坐了下來,我伸手拿過上官墨言手邊的酒壺爲他二人個斟了一杯酒,也爲我自己倒了一杯。
“這麼些年,多虧了青鸞的照顧,今日趁着年關,我敬你一杯。”我站起身端着酒杯看着青鸞,青鸞的臉騰的就紅了起來,慌慌忙忙的起了身端着酒杯吭吭巴巴的說:“夫……夫人……您……折煞奴婢了……”
“你知我說的是事實,若不是你……想必我也難以活到今日,我知無論多少感謝的話都是空話,往後……往後,我絕不會棄了你。”說罷我便喝了杯中的酒,我舉着空了的杯子看着眼眶有些微紅的青鸞,青鸞端着酒杯的手顫抖着喝盡了。
我又倒了一杯轉向上官墨言:“相公,今日是第一年同相公一起過年,妾心裡歡喜的很……多謝這些日子對謙兒的疼愛,妾敬你一杯。”酒流進胃中一陣暖暖的,只有喉間因酒液的流過有些不舒服。
“承蒙娘子與青鸞姑娘這些日子的照顧,本……在下很是感念,這杯酒敬娘子也敬青鸞,只是這杯酒後都不要再喝了,都不是能喝酒的人。”說着便喝了,青鸞也紅着臉喝盡了酒液,我訕訕的將酒杯放到手邊吃了兩口菜。
天擦黑,上官墨言就在門外燃起了火堆,焚燒闢瘟丹,青鸞在屋內生了火,竈旁也也都點了燈火,食髓知味裡裡外外燈火通明,青鸞說這是象徵着來年食髓知味紅火吉利。
謙兒很早便睡了,城內鞭炮聲響徹天地,虧得謙兒能睡得着。一更後,我便同青鸞在食髓知味的大廳擺設酒果,迎接竈君。至子夜,在門口燒香燃燭,用供桌擺上香飯、素菜、清果等,斟紅棗酒、清茶,迎神接神福,祈求吉慶。
迎神後青鸞說要守歲,我累的實在不行就打發青鸞去睡了,我也同上官墨言進了房,我趴在牀上連衣服也沒有脫。
謙兒又按時醒了,醒來睜着眼哇哇的哭着,我忙了一日連手指都不想動,趴在牀上看着哇哇大哭的謙兒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