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丈夫,雙頰上染上了紅暈,低着頭甕聲甕氣的說:“自然是好的。”
“那便好,那便好。若是妹夫待你不好,爲兄自是不肯輕易饒過他。”說着瞥向一旁的司徒巖卿,只見他的眉輕微的皺了皺。
“小少爺……小少爺,那裡不能進去呀——”屋外的聲音伴隨着奶聲奶氣的‘孃親……孃親……’聲音不斷的傳進來。阿羽立即站了起來,慌忙的將臉上的殘淚擦去。
我只看見一團什麼東西躥到了龐羽的跟前,阿羽蹲下身子將那一團抱進了懷中。我看到她的臉上盪漾着暖暖的笑容,聲音也柔了許多:“宇兒,怎麼跑的這麼急?”
“孃親,你與爹爹去了好久,宇兒等得着急。”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她的懷中傳出。
“少爺,少夫人,小少爺一直吵着要來,奴婢攔不住。”侍婢慌亂的解釋。
“無礙,你去吧,小少爺有夫人帶着。”大冰山發了話,那侍婢自然是允聲退下了。
阿羽忙將懷中的孩子抱了出來,指着我說,“宇兒,快叫舅舅!”
我這纔看清這個孩子有着一雙極大極水靈的眼睛,小腦袋不停的扭轉張望,視線終於落到我的身上,圓乎乎的小臉漾着可愛的笑容,軟軟的叫着,“舅舅!”絲毫沒有膽怯的神情。
被那純淨的笑容蠱惑了,忍不住彎下腰伸出手去撫摸那個孩子的臉蛋,那孩子看着我細聲笑了起來。
我瞥眼看向那大冰山,他的臉上竟也帶着幾分憐愛的神色,我縮回手由衷的讚美:“妹妹,這個外甥好可愛,與你幼時很相像。”
她抱着孩子癡癡的笑:“清宇比較像他爹。”
我伸手抱過那孩子讓他坐在我的腿上:“宇兒乖,舅舅來的匆忙沒有給你帶禮物,過些日子再補上好不好?”
那孩子拍着小手笑着說:“好!”說着又張着手朝着大冰山說,“爹爹,抱抱……”
司徒巖卿那張面癱臉終於露出了淺淺的笑容,緩緩的站起來走到我跟前將孩子接到手中。我無奈的看着阿羽,她暖暖的笑了,走到司徒巖卿身旁倚在他的身旁,很和諧的畫面。
阿羽仰着臉看着司徒巖卿:“相公,可以帶着宇兒去玩一會兒好麼?”
司徒巖卿點了點頭,抱着不斷朝着阿羽做鬼臉的清宇朝屋外走去,見該走的人都走了,上前拉着我說:“魚,跟我來!”
我被她拉着,左轉右拐的到了一所屋子前,青鸞自然是跟在我身後。進了屋中我坐在桌前,阿羽到了三杯茶水,看着青鸞說,“你也坐下吧!”
青鸞忙道謝推辭,我拽了拽青鸞,青鸞有些不自在的坐在我身旁。
“魚,你在京城闖禍了?”她神色緊張的看着我,我低了頭吶吶的說,“你是知道我的,旁人欺負了我,我定不會暗自忍受。更何況在那裡我已經沒了顧慮,再也不會有人因我闖了禍端而擔憂,我又何須顧慮?”
“魚……你知你若是好,我心裡還安穩,你若是不如意,只會讓我更加的憂心。從小到大,我爲了你操的心還少麼?爲何你嫁了人我心裡還是放不下,你究竟……究竟要我怎樣?”她低着頭嗚咽着。
我歉疚的看着她,伸手去拉她的手,“阿羽,你不要生氣,這一次我不是任性而爲。你知他一直將我當做蘇盈盈,我也是以蘇盈盈的身份給他做妾侍的。而今在他心中即便是一個青樓女子也比我重要,我已經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留在他的身邊。”
“魚……”她眼中含着淚的看着我,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有了,有了他的孩子,可是……我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是庶出,你也知孩子是庶出……活着都不是容易的事。即便我不爲自己也要爲孩子打算好後路,我不能生下他而不管他。”
她呆呆的看着我,許久才顫着脣開口:“你……有了?”我看着她點了點頭,“意外……是他故意的。”
“那……那你有什麼打算?”
“他還不知道我不是蘇盈盈,我想隱姓埋名找個謀生的法子,獨自生下孩子。我雖不能給孩子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我可以讓他遠離鉤心鬥角,爾虞我詐。”
“魚,苦了你了……”
我看着她笑:“我哪裡怕苦,我只怕……被發現,與孩子天涯相隔。”頓了頓看着青鸞說,“這是青鸞,曾在蘇府服侍蘇盈盈的,當初我到了誠親王府是她一直跟在我身邊陪着我,照顧我。”
“多謝你一直照顧小魚。”
青鸞紅着臉低着頭說,“這都是奴婢該做的。”
阿羽拉着青鸞的手:“小魚一直都是彆扭的孩子,這些年想必定是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
“不……沒有,夫人一直都體貼奴婢。”
我趴在桌子上看着她二人客氣來客氣去,幽幽的嘆道:“阿羽,你同往日不一樣了。”
“魚……”
“今日見你,你的隱忍,你的小心謹慎……這不是從前的你。”我歪着頭看着她緩緩的說。
她低着頭,好半晌才擡起來:“魚,做了別人的妻子怎麼還能同從前比較,性子當收斂一些就收斂一些。一對陌生的男女走到一起,做了夫妻那便是緣分,我想珍惜這段緣分。”說着又笑了笑,“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同青鸞現在住在哪裡?”
“君悅來客棧,我同青鸞暫時住在那裡,等過些日子便置辦房業。”
“魚,你真的想好了麼?”她神色凝重的看着我,“做了別人的娘子,有時候還是不要任性的好,更何況如今你已經有了孩子,即便你不爲自己想一想也要爲孩子想一想。你口口聲聲說是爲了孩子,可是你讓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你這是在爲他着想麼?”
我垂着眼,鼻尖酸澀,淚一滴一滴的爭先恐後的滾了下來,落在被下頜枕着的衣袖上。
“魚,你不要哭啊……你……”阿羽慌亂的爲我擦着淚,“我不是故意要兇你,你不要哭……”
我拉着在我臉上擦淚的手,嘆了一口氣:“阿羽,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忍受他的心裡有那麼多的人,沒有辦法忍受與別人同侍一夫。我已逼着自己去爭取了,可是……在他的心裡即便是一個青樓女子也比我來的重要,我不知道自己還留在那裡做什麼?”
她起身抱着我,不住的拍着我的背,我窩在她的懷中隱隱的抽泣,只有在她的面前我纔不用努力的僞裝自己,不需要將所有的情緒都埋在心裡。
心裡裝着所有的事情,真的好累,身心俱疲……
從司徒府出來已是華燈初上,今日不僅見到了司徒巖卿,也見到了龐羽的婆婆,終於知道我的阿羽怎麼會如此的隱忍。
司徒夫人對阿羽嚴厲的不像的婆婆對兒媳,而像是對待仇人。也是今日見司徒夫人我才知,司徒清宇並不是跟在阿羽的身邊,而是司徒夫人親自撫養。她若想見兒子也不是想見便見,司徒夫人美其名曰:慈母多敗兒,故而自己撫養清宇。
我在場之時竟是如此,我沒有來此之前阿羽究竟受了多少的苦?一個性格開朗的嫺淑人兒竟被逼至此等境地……這便是婚姻麼?
我不敢想若是上官墨言只是平常人家,有着高堂,有着那麼多兄弟姐妹,我該如何的應對。
我日日在鎮中轉轉,而後便去司徒府看看龐羽以及清宇。大概半年前司徒夫人就在張羅着爲兒子納妾,說是阿羽自生了清宇後便無所出,要兒子納妾爲司徒家開枝散葉,爲清宇添個伴。
阿羽很喜歡孩子,也很想爲司徒巖卿再生幾個,可是……一直都沒有懷上。司徒夫人以此緣由作爲兒子納妾的藉口,本也無可厚非,可是司徒夫人要爲兒子納的妾室竟是司徒巖卿的表妹。
我知道司徒巖卿的表妹,司徒巖卿與其表妹是青梅竹馬,而那表小姐從小到大都愛慕司徒巖卿,司徒夫人看着侄女長大,自是歡喜的很。可是司徒巖卿與龐羽是指腹爲婚,自然是不敢違背兩家的約定的,只是沒有人會想到司徒夫人打的是這個主意。
阿羽知道後也沒有哭鬧,只是身子越來越不好,最後竟病下了,請了大夫只說抑鬱成疾,再三叮囑不要再受刺激。
終歸龐羽是當朝龐御史的千金,若是龐羽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龐家自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好在司徒巖卿也不願納妾,司徒夫人自是不敢逼得太緊,納妾的事因爲龐羽的病而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