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詩姑姑, 方纔我見到母妃了，可是我去抱母妃，母妃就不見了。”
“公子……快睡吧, 夜深着呢。”
我拉着青詩姑姑的衣袖, 抽噎着道：“姑姑, 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了, 就像父王一樣不要我了？”
“公子, 不要亂想了，王爺很疼你。若是這句話被王爺聽去了定要傷心了。”
也是，自父王娶了新王妃後, 見到我就很少笑了。青詩姑姑總說我不懂事，我想大概是新王妃不懂事惹父王生氣了。
跟着先生學畫已經有一年了, 看着府中母妃的畫像我也能臨摹出來個大概來, 有時候也會在腦海中想着枯榮的模樣, 然後畫在紙上。自然也畫過青詩姑姑和先生，我也爲管家伯伯, 廚娘，侍婢畫畫，只是從未畫過父王以及父王的妻子們，自然還有父王疼愛的兒子。
先生說我很有天賦，我想先生大概是說我臨摹母妃的畫像的時候有天賦吧。從學畫開始, 我便拿母妃的畫像做範本, 如今前前後後已經畫了厚厚的一摞了。
父王自然是隔一段時日要檢查我的課業的, 每次父王見到我的畫, 臉瞬間就會變了, 我低着頭看着腳尖等待父王的訓斥，父王總是一句話不說, 長嘆着離開。
秋獵是皇家的大事，皇帝伯伯去東郊狩獵，父王自然是跟着的，狩獵三日。父王去狩獵的第三日，我完成了課業抱着破舊的布偶守在牆外，武枯榮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那神色是我沒有見過的，他像哭的模樣卻又裝作若無其事，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說：“文卿，我告訴你一件事，答應我不要激動。”
我點着頭看着他，他看着我的眼，吸了吸鼻子，聲音中帶着哭腔：“我聽府中的秦叔叔說宮中昨日死了一個嬪妃。”
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沒有說話，皇帝伯伯的嬪妃死了，與我有什麼關係，枯榮巴巴的跑了來就爲了說這個給我聽麼？
“你知道死的那個嬪妃叫什麼名字麼？”
我搖了搖頭，皇帝伯伯的妃子，我只認識皇后伯母。
“是……是你母妃的名字，叫蘇小魚。”
我愣愣的看着他，武枯榮濃重的鼻音又響起來：“秦叔叔說是你父王親手殺的。”
胸口悶悶的，就連鼻子也酸酸的，討厭的眼淚也涌到眼睛裡面了，我仰着頭就是不讓眼淚掉出來。
“文卿……你要哭就哭吧，我不會笑你……”枯榮話還沒有說完就哇哇的哭了，我看着枯榮心裡覺得好生奇怪，我都沒有哭，枯榮哭什麼呢？
呆呆的看着枯榮哭的好傷心，我一手抱着布偶，伸出一隻手用袖子爲他擦眼淚：“枯榮，你哭什麼？”
“文卿……我替你哭多些，你少哭一些。妹妹說哭久了，身子會不好。文卿，我身子很好……”武枯榮邊哭着邊抽噎着說了這麼亂七八糟的一堆話。
可是，我沒有哭啊，我要回去問問父王，問問青詩姑姑，定是哪裡錯了。父王已經不要母妃了，又怎麼會殺母妃呢？定是武枯榮聽錯了。
回到王府，我去找青詩姑姑，我還沒有開口，青詩姑姑就抱着我哭了。我不明白，青詩姑姑爲什麼也要哭，難道武枯榮說的是真的，哭久了會傷身子，所以青詩姑姑也在替我哭麼？
青詩姑姑沒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告訴我她爲什麼會哭。第五日父王回來了，所有的姨娘都跟着抱着孩子的王妃出府接父王，就連青詩姑姑也帶着我站在府外。父王的轎輦停下來，王妃忙將手中的孩子遞給了奶孃，上前將父王從轎輦中扶了出來。
父王的鬍子長出來了，沒了往日的好看，先生前些日子教了一個詞，是失魂落魄。我想用在此時的父王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我掙脫青詩姑姑的手跑上前看着父王，父王似乎沒有想要理我，我拽着他的衣角問：“父王，你見到母妃了是不是？”
“謙兒，你父王很累了，改日去父王的寢宮問，好不好？”王妃看着我笑着說，我搖了搖頭，看着父王的眼睛，道：“父王，謙兒只想問我的母妃還活着嗎？還會回來看我嗎？”
父王的眼突然變得通紅，整個身子都在抖，我只是定定的看着父王，許久父王一把推開我，推開了王妃的攙扶，搖搖晃晃的進了府中。
“青詩，你就是這麼教公子的？”王妃見父王離去，冷着臉訓斥青詩姑姑，青詩姑姑忙跑了上來跪在地上不斷的認錯。
我沒有再理她們，跟在父王的身後，我要問清楚母妃是不是以後都不回來看我了。
父王一直不見我，我又抱着布偶去牆外等着，武枯榮幾乎日日來陪着我，我不說話的時候他也不說話。
那日辭別枯榮回到府中，青詩姑姑看着我說：“公子，王爺走了……以後您便是這誠親王府的主子了……”
舉行儀式那日是皇帝伯伯親自爲我主持的，皇后伯母一直在一旁笑着看着我。武枯榮說我做了誠親王便可以時常進宮了，那樣便可以打探到我母妃的下落，我呆呆的聽着宮裡的宮人的吩咐。
做了誠親王后我依舊抱着布偶在牆外等着，不僅等着母妃，也等着父王。
“誠親王……”
我轉過身才看到原來是枯榮，他沒有上來拍我的肩，而是離我有一段距離，恭恭敬敬的喚我“誠親王”。我咧着嘴笑着說：“枯榮，你怎麼也如他們一樣了？我還是文卿，還是在這裡等着母妃出現的文卿，你不要這麼……客套。”
“爹爹說，尊卑有別，囑咐我萬不能忘了禮數。”武枯榮低着頭吶吶的說。
我緩緩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有些傷感的道：“枯榮，我只剩下你一個人了，聽你喚我誠親王，我心裡很難過。你還是叫我文卿吧，母妃爲我取的字只有你一人叫，你若是不叫就沒有人叫了。”
“文卿，你……你不要難過，你讓我叫文卿我就叫文卿。你……你不要難過，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會保護你！”
我看着枯榮信誓旦旦的模樣，這才覺得好了些，我拉着他走到樹下坐了下來道：“枯榮，想必你也聽說了，我父王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舉行儀式的時候我自然也聽宮裡的姐姐們說到不幸過身的……我知道，可是我總是相信母妃還活着，只要我有足夠的耐心總能等到母妃的。”
“文卿，無論等多久，我都陪着你等。”
我看着枯榮笑了，父王不要我了，母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可是我還有枯榮。
晚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母妃與父王攜手回來了，母妃還是那樣美麗，父王依舊是那般的好看。母妃溫柔的看着我說：“謙兒，你是在這裡等母妃回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