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麼事情!
此刻,蘇嫣雪已十分肯定內心的想法。可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親戚?密友?還是......情人?!
莫非銀鈴看到的男人是——
不,不會的!銀鈴也說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雲述時常出入宮廷,銀鈴沒道理不認識,再說按照雲述的爲人,應該不會做出這種喪德敗俗的事!那到底是什麼呢?到底是什麼會讓淑妃覺得緊張?
“愛妃爲何臉色如此怪異?莫非是身體不適?”
聽到煜翔的聲音,蘇嫣雪急忙回過神,順勢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皇上的眼睛,可能是臣妾太過高估自己的體力,如今不過是吹了一曲簫,就覺得有些氣虛無力了!”
“愛妃既然覺得不適,那就別勉強,回去歇着吧!過幾天就要啓程回皇城了,路途顛簸,還是儘早調養好身子爲好!”
煜翔的眼神很真誠,看得出是肺腑之言,但蘇嫣雪卻越聽越覺得心裡沒底。他幹嘛突然間變得這麼溫柔?難道又在醞釀什麼陰謀?......算了,還是走爲上策!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蘇嫣雪福了福身,又與淑妃點頭示意,最後轉向趙婕妤道,“實在對不住妹妹,纔來了一會兒就要走了!”
“姐姐說哪裡話,還是身子最重要!而且姐姐還送了妹妹一曲那麼美妙的簫聲,妹妹已經滿足了!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吧!妹妹不送了!”
蘇嫣雪點點頭,紫月急忙上前攙扶,二人仍是從來時的角門出了大殿。
邁出福祉宮的大門,蘇嫣雪不由地深呼了一口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就連方纔混亂的腦袋似乎也清醒了許多。
“呼!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出來了!”紫月伸了伸胳膊,氣喘得比蘇嫣雪還誇張。
蘇嫣雪笑了笑,拉過她的胳膊細瞧,道,“方纔摔疼了吧?有沒有傷着?”
“奴婢沒事!”紫月抽回胳膊,笑道,“只不過摔一下而已,大不了落一個小淤青,幾天就好了!反倒是小姐你,真把奴婢嚇死了,幸虧是摔在奴婢身上,要不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一見紫月又有嘮叨的架勢,蘇嫣雪連忙舉手告饒,“是,是,是!是我沒瞧見那個偷運瓜果的小太監,是我莽撞,是我走路不長眼睛,我以後一定改正,絕不再犯,行了吧?”
看到蘇嫣雪又開始賴皮,紫月無奈地瞪了她一眼,之後也只能笑笑了之。要說她家小姐賴皮的功夫,那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四年前還不會,突然間就練得爐火純青,直到現在她也弄不明白,小姐到底是如何無師自通地摸索出這種功夫的呢?
“走吧!差不多是亥時了,咱們真該回去休息了!”蘇嫣雪看了看天色,輕道。
紫月點點頭,上前扶着蘇嫣雪往崇御殿方向走去。
蘇嫣雪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額際,決定不再爲難自己去想那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雲述也好,淑妃也罷,反正只要是事實,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知道,何必花心思去想?況且在這宮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對自己是一種傷害。
須臾,紫月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小姐,今兒好像沒見着韶華公主呢!”
聽紫月這麼一說,蘇嫣雪也猛然發覺宴會之上確實沒有韶華的影子。
“怪不得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原來是她沒來!想一想,還真是有些日子沒見着她了,怎麼?她也受傷了?”
“受傷倒是沒有,不過奴婢方纔打聽了一下,聽宮女們意思,好像公主前些日子就病了,一直悶在自己宮裡不出來,誰勸也沒用!”
“病了?病了也不用把自己關起來呀!她這是唱得哪一齣啊?”蘇嫣雪納悶地看了看紫月,紫月也是一頭霧水地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曉得!不過這公主本來就性情古怪,又刁蠻任性的,什麼事兒做不出來啊!”
蘇嫣雪笑了笑,點頭道,“也是!她就是把天都捅破了,也沒人覺得奇怪!說不定現在就是虧心事做多了,自己正反省呢!”
“小姐說的是!”紫月咯咯笑着,忽然又道,“對了,皇上方纔說過幾天要回皇城,是真的嗎?”
蘇嫣雪點了點頭,“應該是真的!昨天我聽門外的幾個太監在議論,當時也沒太在意,如今連皇上都親口說了,那就沒錯了!”
“唉!剛剛對月宮熟悉了一些,卻馬上又要離開了,真是有點捨不得!那皇城是什麼樣子啊?肯定比月宮雄偉富麗吧?”紫月歪頭看着天空,似乎在腦海中已經勾畫出了皇城大致的樣子。
蘇嫣雪輕嘆了一口氣,淡道,“是不是富麗雄偉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一定會比月宮更陰森、更淒涼、更壓抑就對了!”
紫月轉過頭,無言地看了看蘇嫣雪,不知該用什麼詞語去安慰她。
二人一路往崇御殿而去,走到來時的偏殿迴廊,蘇嫣雪卻忽然停下了腳步,輕道,“紫月,你聽,是簫聲!”
紫月屏息聆聽,確實有一曲簫聲時隱時現,在福祉宮樂聲的掩蓋下,若不注意,很難聽到!
“沒想到這宮中還有人會吹簫!”蘇嫣雪尋聲望去,聲音似乎是出自偏殿的後面。
“小姐想去看看?”伺候了蘇嫣雪那麼多年,她的一舉一動,紫月早已能輕易領會。
“你知道這偏殿後側是什麼地方嗎?”蘇嫣雪問道。如今天又黑,人又少,遇到什麼危險暫且不提,一旦誤闖了禁地,那就不是鬧着玩的了!
紫月搖了搖頭,抻頭觀望道,“奴婢從沒聽說偏殿後側還有宮殿或者庭院!小姐,您是不是聽錯了?”
聽錯了嗎?
蘇嫣雪閉上眼,仔細辨聽。半晌,睜開眼睛,肯定道,“我沒有聽錯,就在那裡!而且那人吹的是《寒眠夜》,簫聲很淒涼,也很絕望!”
“那咱們要過去瞧瞧嗎?”紫月有些膽寒地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懷疑的語氣明顯認爲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蘇嫣雪左右張望了一番,卻只在迴廊的盡頭發現了幾個巡夜的侍衛,平日來來往往的宮娥太監們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如今全不見了蹤影。
“我記得來時這回廊上人挺多的,這會子都跑哪兒去了?”蘇嫣雪癟了癟嘴,納悶道。
“小姐,您怎麼糊塗了?”紫月笑道,“如今這宮裡的主子們都在福祉宮裡飲宴,這裡又沒人需要伺候,那些太監宮娥當然是都跑去福祉宮看熱鬧了,誰還會呆在這裡挨凍受累的?”
“原來是這樣!”蘇嫣雪恍然地點了點頭,略一思量,道,“既然找不到人問,那咱們就悄悄去那邊瞧瞧,如果覺得情形不對,就立刻回來!”
雖然說好奇害死貓,但只要是人,都免不了會有好奇心,而且,她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會吹出那樣淒涼的簫聲,好像比死更絕望一樣!
紫月點了點頭,二人緊挨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穿過偏殿旁邊黑漆漆的小路,簫聲也越來越清晰,蘇嫣雪凝眸細瞧,竟赫然發現前面隱約有燈光!
“小姐,那是燈光嗎?偏殿後面不應該是圍牆嗎?怎麼會有燈光?”紫月下意識地捏緊了蘇嫣雪的手,“會不會是......什麼髒東西啊?”
鬼這個字,紫月還是沒敢說出口。
“別瞎說!”蘇嫣雪低斥了一聲,“這月宮這麼大,可能有些比較隱蔽的宅院是咱們不知道的,別自己嚇唬自己!”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蘇嫣雪心裡還是有一些心虛。如果她沒經歷過穿越這麼荒謬的事情,那她現在也一定還是個無神論者,而如今,她只能說,凡事沒有必然,一切皆有可能!
藉着月光,尋着簫聲,蘇嫣雪拉着紫月一路摸索到一洞拱門前,沒有門板,石制的門框被枯藤遮掩,很是隱蔽,而簫聲也是從門後的宅院中傳出,如今聽來,不過是一牆之隔。
蘇嫣雪咬了咬脣,伸手欲撥開枯藤,此時簫聲卻忽然停了!蘇嫣雪一愣,難道吹簫之人發現她們了?還是......人家要走了?
蘇嫣雪一急,忙撥開枯藤走了進去,繞過面前的影牆,一個好似荒廢已久的庭院便赫然出現在眼前。
院子不大,只有幾間略顯陳舊的屋舍,舍前的長廊可能也因年久失修,塌陷了一部分,淡白的月光照着滿園的蛛網結欄,枯草齊膝,委實是說不盡的荒寒。
“這是......什、什麼地方啊?”紫月緊張地嚥了咽口水,連四處打量的勇氣都消失了,“小姐,咱、咱們還是回去吧,這裡、這裡好恐怖啊!”
紫月的話音剛落,庭院中一間屋舍的燈忽然滅了,二人大驚,連退了數步,蘇嫣雪定了定神,凝眸細察,這才發現院中的長廊上正坐着一個人,看身影像是個女人!
“你們是什麼人?”
還未待蘇嫣雪有所反應,那人卻先開了口,溫柔而略帶沙啞的女聲,聽起來年歲不大。
“我......”蘇嫣雪張了張嘴,方纔發覺因爲剛纔的緊張,以至喉嚨都有些乾澀,“呃,我們只是聽見有人在吹簫,所以進來瞧瞧!”
“呵呵,原來是這樣!我說今兒這月色怎麼會白得那麼奇怪,原來是有客人!”女子站了起來,緩步走下長廊,“我在這兒吹了十多年的簫,卻從來都沒有人來瞧過我,你們......應該是新來的吧?”
女子緩緩走近,瞧見蘇嫣雪的裝扮,明顯一愣,“怎麼?你不是宮女?”
“我家小姐是新封的貴妃!”紫月上前一步,不着痕跡地擋在蘇嫣雪身前。
“貴妃?”女子微蹙眉頭,仔細地打量了蘇嫣雪一番,質疑道,“衛國何時有了貴妃這個稱謂?”
“只不過是皇上一時興起,隨意冊封的罷了!”蘇嫣雪笑着拉開紫月,答話的同時也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三十歲上下的年紀,身材高挑,雲髻稍亂,卻掩不住姣好的容貌,雖然只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樸素衣裙,但卻是質地不錯的好料子,腰間斜插着一支普通的竹簫,簫身早已被磨得發亮,一雙灰布鞋,沾滿了污漬,似乎許久都未清洗過了。
看她的樣子,雖然穿着簡樸,卻不像是一個的宮女,但若說是有位份的人,又怎麼會住在這種寂靜而荒涼的地方?
“隨意冊封?”女子笑了笑,顯然不信,“那這貴妃是在四妃之下嘍?”
蘇嫣雪搖了搖頭,淡道,“不,是在四妃之上!”
女子挑了挑眉,冷哼道,“回答的這麼幹脆,連一點含蓄之意都沒有,你是在跟我炫耀嗎?”
蘇嫣雪淡淡一笑,輕道,“這就是事實,有必要炫耀嗎?無論我是否心甘情願,一切都已經註定了,我除了坦然接受,還能怎麼樣?而且,你又是什麼人?值得我跟你炫耀嗎?”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女子聞言,先是莫名其妙地苦笑了幾聲,繼而又大笑起來,那瘋狂的模樣,倒是和煜翔有點相像。
難道在宮裡住久了,都會變成這樣嗎?蘇嫣雪與紫月對視了一眼,想來二人此時的想法應該一模一樣。
半晌,女子漸漸止住笑,兩行清淚卻慢慢流了下來,“是啊,我是誰?如今誰還會跟我炫耀?我就是這月宮裡的一棵草,哪怕被踩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
女子喃喃自語着轉過身,腳步踉蹌着往屋舍的方向走去,略顯空洞的表情似乎是已經忘記了蘇嫣雪二人的存在一般。
“哎.....”蘇嫣雪伸手欲喊那女子,卻被身後突然間的一聲喝斥嚇了一跳,“你們是什麼人?!膽敢擅闖蘭若園!”
蘭若園?!這裡就是安置那些受過先帝寵幸卻未受封之女子的蘭若園?!
蘇嫣雪有些震驚地回過頭,只見一個管事嬤嬤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手上還提着一個紅漆食盒。
“喲?”見蘇嫣雪回過頭,管事嬤嬤似乎嚇了一跳,趨近一瞧,又慌忙跪地磕頭,“原來是貴妃娘娘駕臨,老奴年老眼花,沒有認出娘娘,望娘娘恕罪!”
“嬤嬤快請起!是本宮擅入蘭若園在先,嬤嬤何罪之有?”一見又有年長之人給自己磕頭,蘇嫣雪無奈地低嘆了一聲,趕忙示意紫月扶起管事嬤嬤。
“謝娘娘恩典!”管事嬤嬤站起身,看了蘇嫣雪一眼,又垂首道,“娘娘,恕老奴無禮,娘娘駕臨此處可是有皇上的旨意?”
“皇上?爲什麼要有皇上的旨意?”蘇嫣雪有些不明白。
“回娘娘,先皇有旨,蘭若園裡的人無旨意永世不得出園,除非有皇上或者皇后的旨意,外人才可進入蘭若園,任何擅入者,輕者杖罰,重則處死!娘娘不知?”
什麼?!
蘇嫣雪看了一眼紫月,頓覺頭皮一陣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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