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眼花了吧?怎麼可能會是雲述?
蘇嫣雪眨了眨眼,隨即推翻了自己的判斷。這裡不比月宮,守備森嚴不說,規矩又多如牛毛,尤其是後宮,除了太醫可依旨在備案後自由出入外,任何男子無特旨皆不可入內,即便雲述是奉旨入宮,身邊也應有人跟隨,不可能這樣獨來獨往啊!
一定是她看錯了!這世上穿白衣的人又不只他一個,可能是某個相似的人吧?蘇嫣雪笑了笑,關上窗,靜下心,剛欲重新躺下,李德厚便急忙忙地走了進來,說是趙婕妤來了。
蘇嫣雪聞言,心思一轉,立即便猜到了她來此的目的,十有八九是爲了淑妃產子一事!她就說嘛,皇子都降生了,後宮怎麼可能會安生?
“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趙婕妤走進門,斂衽爲禮,笑意盈盈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點有目的的樣子。
“快別多禮了!過來坐!”蘇嫣雪指了指身側的軟墊,笑着招呼。
趙婕妤依言坐了,又笑道,“明日就是姐姐的冊封大典,臣妾怕姐姐忙不過來,特意過來瞧瞧,姐姐可是需要什麼幫忙嗎?”
蘇嫣雪笑了笑,指着空空的屋子道,“你瞅我這裡安靜的,哪裡有一點要忙的樣子?不過妹妹的這份心,我領了!”
趙婕妤左右看了看,禁不住掩脣輕笑,“貴妃姐姐果真是與衆不同,如若是換成其他人,只怕今日掰成八瓣兒也不夠用的,哪裡還可能這麼清閒?”
蘇嫣雪淡淡一笑,重又窩回靠墊之內,舒服道,“我可不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勞碌命,還是清閒一點的日子比較適合我!”
趙婕妤低頭扯了扯袖子,笑道,“只怕過了今天,姐姐想清閒都清閒不下來了!”
“哦?爲何?”
“姐姐想呀,皇上尚未立後,姐姐如今就是六宮之主,大典過後必然要暫代皇后之職統轄後宮,這後宮之事如此繁瑣,姐姐哪裡還有清閒日子呀?”
趙婕妤一番話,讓蘇嫣雪原本平靜的心微微一沉,忽然又想起了容妃想要協理後宮的事情,她該不該把這個麻煩的差事送給她呢?
“對了,姐姐見過淑妃娘娘剛生的皇子了嗎?”見蘇嫣雪久未回話,趙婕妤忽然又道。
“還沒有呢!”蘇嫣雪回過神,搖頭笑道,“昨天見淑妃平安生產之後我就回來了,莊夫人手上抱着,我也未來得及仔細去瞧,想着模樣應該不差!”
“既然這樣......那何不與臣妾一起去瞧瞧?”
趙婕妤話一出口,蘇嫣雪心下便暗笑,她就說這宮裡的人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果不其然!不過這趙婕妤爲何要找她一起去?
壓下心中的疑慮,蘇嫣雪狀似有些爲難,道,“淑妃產後虛弱,怕是沒有什麼精神,如今咱們去了,她還要勉強招呼咱們,這不是給人家添亂嗎?我看還是過幾天吧,那時候孩子的模樣也打開了,瞧着更漂亮!”
不管她因何原因,她都不想參與,孫嬤嬤說過,做一個旁觀者總好過做一個當事人!
趙婕妤聞言,即恍然大悟的表情,忙點頭道,“姐姐說得有道理,多虧了姐姐提醒,要不臣妾真是冒失了!唉,都怪臣妾性急,一聽劉昭儀說小皇子如何如何,就禁不住想去瞧瞧,可劉昭儀偏又被莊夫人叫了去,臣妾不會應酬,怕自己一個人去出什麼岔子,剛巧想到姐姐,沒想差點害姐姐也成了罪人!”
“都是自家姐妹,妹妹要是這麼說,那可就見外了!”蘇嫣雪一臉親切平和地笑着,疑惑已解,心也漸漸放下了。
趙婕妤也垂首笑了,忽然又想起一事,忙擡頭喜道。“哦,對了,姐姐還不知道吧?皇上已經答應臣妾,讓咱們衛國第一琴師教臣妾撫琴了!自從在壽宴上聽了姐姐與淑妃娘娘那夢幻般的琴簫合奏,臣妾不知道有多羨慕,就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達到淑妃娘娘那般的技藝,也能與姐姐合奏一曲,爲此臣妾真是求了皇上好久,皇上才答應呢!”
衛國第一琴師?那不就是雲述?
“妹妹說的那個琴師,可是雲述雲公子?”
“對呀!”趙婕妤點點頭,“姐姐也聽說過他吧?他的琴彈得真是好!而且長得也如畫中的謫仙一般,臣妾第一眼見到他,整個人都傻住了,還以爲見到了神仙呢!”
真的是他!那剛纔她所看到的人影——
“妹妹方纔見過雲述?”
“嗯,臣妾來此之前,張公公帶雲公子過來的!怎麼?莫非姐姐也想見上一見?”
“哦,那倒不是!”蘇嫣雪搖了搖頭,隨意扯了個話題虛掩道,“我只是好奇妹妹怎麼突然對撫琴來了興致?若只想與我合奏一曲,那隨時來便是,何必還要費心再去苦學呢!”
看來還真是雲述,他入宮教琴?
“姐姐的簫聲浸人肺腹,若只配上臣妾這拙劣的技藝,豈不讓人笑話?再說......”趙婕妤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了,似乎在思索着是否該接着說下去。
“妹妹若不想說,那就算了,別難爲自己!”蘇嫣雪見其爲難,忙給了她一個臺階下,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如今自己也沒那麼些探究人家隱私的興致。
沒想到蘇嫣雪的體諒,反倒讓趙婕妤有了訴說的願望,趙婕妤笑了笑,笑中帶些苦澀,“臣妾也不怕娘娘笑話,臣妾自打進宮,也有三年了,皇上......皇上卻一次也沒、也沒留在臣妾那裡,臣妾不敢妄想聖寵,臣妾只是想要個孩子而已,臣妾喜歡孩子,哪怕以後常伴青燈,只要有孩子陪着,臣妾也不覺得孤單!可是臣妾聽聞,皇上雖然表面風流不羈,實則很少去後妃處過夜,臣妾試探過劉昭儀,發現、發現她其實也與臣妾一樣,可能在這後宮裡,能有那種福氣的只有淑妃與容妃娘娘了,哦,還有姐姐,皇上對姐姐那般特殊的寵愛,不知羨煞多少人呢!臣妾只怕自己沒有那個福氣,所以——”
“所以妹妹就想效仿淑妃,想有個一技之能,藉此博得皇上的注意?”
見趙婕妤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蘇嫣雪訝然地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煜翔那個色胚竟然極少去後妃那裡?怎麼可能?!難道他以前的那些舉動,只是爲了戲耍她而已嗎?
“姐姐是否在笑臣妾?”見蘇嫣雪久久不語,趙婕妤尷尬更甚,“其實臣妾也知道自己在妙想天開,依臣妾的姿色,怎能——”
“妹妹可別胡說!”蘇嫣雪急忙打斷趙婕妤,安慰道,“妹妹你有你自己的優勢,可不能妄自菲薄!至少在我看來,妹妹是個貼心的可人兒,多少男人求還求不來呢!皇上少去後宮,可能是因爲國內的戰事剛穩,戰後的事情又多,暫時沒那個心思,妹妹若想學琴,也正好趁此時,等皇上閒下來了,再尋機會彈奏給皇上聽,我相信妹妹會如願的!”
她這個后妃夠大方了吧?居然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銷!難道穿越回了古代,她連心胸都變得開闊了麼?
“姐姐說真的?”趙婕妤面上略有了喜色,忽然興奮了起來。
“我說真的假的有什麼要緊?關鍵是看妹妹自己的努力啊!”蘇嫣雪淡笑着將自己摘清,她可不想以後被別人怨恨,女人之間的戰爭,還是少插足爲妙。
“臣妾知道!”趙婕妤笑了笑,又道,“那臣妾以後還真是要麻煩姐姐了!”
“不過是吹奏幾曲簫嘛,權當平日娛情了,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呢!”雖然心下明白趙婕妤話中之意,但蘇嫣雪仍裝傻地只應承下合簫這一件事,爭寵之事她可不想摻和,那可是一場無窮無盡的戰爭,殘酷到連死亡都是一種幸福!
再者,應下合簫這件事,是否有可能見到雲述呢?蘇嫣雪眨了眨眼,又想起花燈節上他的身影,那人確實是他嗎?
正想着,李德厚忽然撩開門簾,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低頭道,“啓稟娘娘,張公公來了!”
“哦?快請!”
趙婕妤聞言,忙站起身,笑道,“既然娘娘有事,那臣妾就告退了!臣妾在這裡先謝過娘娘!哪天娘娘要去看望淑妃娘娘,記得一定叫上臣妾!”
蘇嫣雪頷首應了,趙婕妤對剛進門的張富貴笑着客套了一句,繼而轉身離去。張富貴上前兩步,躬身請安,又笑道,“老奴又來叨擾娘娘了!奴才此來,是專爲大典與祭祀之事,由於二者的規程比較繁瑣,娘娘又是第一次接觸,皇上怕娘娘記不牢,特命老奴來爲娘娘講解一番!”
蘇嫣雪一聽,忙笑道,“公公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有好多事要請教公公呢!公公快請坐!”
“老奴不敢當!要論這心思細膩,老奴怎麼也不及聖上!”
李德厚搬來凳子,張富貴恭謹地坐了,三句話不離煜翔。
“公公說的是!”
心知張富貴在爲煜翔說好話,蘇嫣雪卻不知該如何迴應,只得笑了笑,虛應了一句,隨後便將話題轉向正題,張富貴倒也耐心,事無鉅細,有問必答,不僅沒有一絲不耐煩,連臉上的笑容都紋絲未亂。
“沒想到這一講解,竟講到日落黃昏,真是辛苦公公了!”蘇嫣雪擡頭看了一眼進門點燈的李德厚,合上手中的禮典,滿臉歉意。
張公公忙站起身,笑道,“娘娘客氣了!娘娘做事仔細,這是後宮之福,況且來此爲娘娘講解規程禮儀是老奴的職責,老奴何來的辛苦?”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公公!如今我已無問題,公公的職責也算圓滿完成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話說了一下午,連她都有些累了,何況是他這上了年紀的人。
“老奴歇不了,還得回去交旨伺候聖上呢!倒是娘娘好生歇息,明日還要早起,會很繁忙,老奴告退!”
送走了張富貴,蘇嫣雪回身坐下,不由地又想起趙婕妤方纔所說的話,難道這世上真有不喜葷腥的貓?可是轉念又一想,他好像真的很少來她這裡,尤其是回了皇宮之後,幾乎一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