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甲午,鳳帥婦好,舉龍鳳令旗,奉黃金大鉞,率鳳師精銳車兵二千,以大車載弩矢輜重,出北蒙,奔沚方,迎擊鬼方斛律部五千騎兵,捍衛河套地。
庚子日,婦好到達沚方,揚威將軍沚瞂、振威將軍望乘,出城迎候,三人並轡入城。
路經城門口,婦好睹物思人,浮想聯翩,不禁想起當年與子昭、沚瞂、瑟舞、飛裳,聯袂抗擊危方入侵時的情景。猶記得,當年沚城外菸塵滾滾,殺聲震天;猶記得,當年城樓上旌旗蔽日,列陣威嚴;猶記得,沚瞂府中與子昭攜手相視,情難自已……
入揚威將軍府,婦好與沚瞂、望乘商討軍情。
婦好問道:“二位將軍,鬼方動態如何?”
沚瞂:“鬼方斛律奚烈,親率精騎五千,由天都起程,已越過賀蘭山三關口,不日便將東渡黃河,進入河套之地。”
婦好:“可知敵軍裝備如何?”
沚瞂:“快馬,長戈,弓弩,重甲,此師號稱草原勁旅,稱霸草原,所向披靡。”
婦好:“我軍備戰情況如何?”
沚瞂:“沚師精銳三千,望師精銳三千,已在沚城會合,專候鳳帥下達作戰命令。”
婦好:“兩位將軍辛苦!隨我前來,有鳳師精銳二千,我大商八千精兵,足以抵擋鬼方來攻!”
沚瞂、望乘齊道:“請鳳帥下令,沚師、望師兒郎,願赴湯蹈火,驅逐外敵,保衛疆土!”
婦好下令:“沚將軍、望將軍聽令!”
沚瞂、望乘齊道:“末將在!”
婦好:“煩勞二位將軍,各帶本部人馬,隨我開赴黃河岸邊,共御強敵!”
沚瞂、望乘慷慨激昂:“末將領命!”
河套平原之上,大商八千精兵,開赴黃河前線。
黃金大鉞金光閃,龍鳳令旗耀長空,晴川歷歷,芳草萋萋,車輪滾滾,戰馬蕭蕭,戈矛林立,盔甲鮮明,壯志豪情,士氣如虹!
到達黃河東岸,婦好命大軍距天風渡十里外山谷間,安營紮寨。
婦好將數十輛運送輜重的大車,一字擺開,作爲營地的屏障拒馬,大車上蒙皮革,側豎盾牌,前插木樁,開射擊孔,形成了一座兼具防禦和進攻作用的堅固堡壘。
婦好帶領三師精銳,圍繞營地排列成一個圓形大陣,以迎戰斛律部騎兵。
第一排士兵持盾牌,組成一道銅牆鐵壁,第二排士兵,將長戟斜插在地上,鋒芒一致朝外,防止敵方騎兵撞擊時失控,第三排是手持強弩的弓弩兵,弓弩兵分三隊,交替射擊。
婦好與將士們約定:聽見鼓聲一起放箭,聽到鐘聲停止放箭。
癸卯日,斛律奚烈率五千騎兵,越賀蘭山三關口,經天風渡,至黃河東岸,距商軍大營五里之地,擇山麓平緩之地,安營紮寨。
斛律奚烈與穀米仇帳中議事。
斛律奚烈:“據探馬來報,前方商軍八千,統帥爲婦好,有將軍兩位,沚瞂與望乘,軍師可知對方戰力如何?”
穀米仇:“婦好者,武丁之妻,大商王后,天威將軍,衆帥之首,先封於好方,後因功封豫州。身負承影劍,號稱‘冠絕羣芳翔九天’,善於排兵佈陣,有神鬼莫測之機變,於玄嶽山大破土方、危方、翳徒戎聯軍,收得雍州、翼州兩鼎。又於姚墟,大破九夷之師,收青州、兗州、徐州三鼎,使三州俱歸大商王化之下。
沚瞂者,大商揚威將軍,封於雍州,夏禹劍之主,掌中青龍戟,胯下驚帆駒,號稱‘青龍驚帆勇爭先’。沚瞂其人,善奔襲戰,曾大破翳徒戎之峪嶺,又曾奔襲函谷關,沙場無敵,戰功赫赫。
望乘者,大商名門世家,父望亭,號稱神醫。望乘乃大商振威將軍,封於冀州,含光劍之主,掌中亮銀槍,胯下白龍馬,號稱‘百戰沙場神威現’。望乘其人,善平野戰,曾智取土方鍊形堡,又曾大戰觀扈城,文武雙全,談笑破敵。”
斛律奚烈:“大商九師,我斛律騎兵,將面對其中三支勁旅?”
穀米仇:“大商軍原本只善車戰、步戰,後因收服九夷之師,弓弩兵空前強勁,已然天下無敵。又有沚瞂、望乘,在雍、翼二州大量馴養戰馬,大商騎兵已有一定規模,我們今日面對的,應是大商裝備最爲精良的三支勁旅。”
斛律奚烈:“我斛律部騎兵,能否挫敗這三支勁旅?”
穀米仇:“我斛律部騎兵雖善騎射,但有效射程僅達五十步,而大商弓弩手,有效射程當在百步以上!我斛律部騎兵與大商騎兵,均配快馬長戈,銅劍重鎧,戰力應在伯仲之間。然,車戰、步戰卻是我軍一塊軟肋,大商戰車縱橫疆場,居高臨下,佔盡先機!又有步卒相佐,戈手、戟手、矛手、殳手、弓手五人一隊,長以衛短,短以救長,實難破之!”
斛律奚烈神色黯然,“如此,我方豈非敗局已定?”
穀米仇:“若要取勝,僅有一途,便是精選快馬騎兵,着兩層重鎧,以迅雷之勢,接近商軍,摧毀弓弩手陣線,逼迫商軍接戰我草原騎兵,或可勝之。”
斛律奚烈:“便依軍師之計,以快馬衝破商軍弓弩陣,然後發揮我軍之長,以騎兵衝殺商軍。”
斛律奚烈派使者向商軍下戰書,約於甲辰日決戰。
鳳帥婦好接見鬼方使者,展讀戰書,書曰:“大商鳳帥婦好殿下:我斛律部世居蠻荒之地,仰慕中原文化久矣,今特跋山涉水而來,願於甲辰日與大商雄師會獵大河之東,驚濤拍岸,戈林箭雨,願鳳帥能處之泰然。”
鳳帥婦好復曰:“斛律宗主殿下:陰山以北,大河之西,四野蒼蒼,峰巒綿延,沙脊如刃,河水縈帶,牛羊成羣,牧歌飛揚。宗主本應守土安民,樂享天年,何故遠涉山川,致刀兵四起,生靈塗炭!倘仍執迷不悟,定要決戰甲辰,我大商兒郎,誓將寸土必爭,慷慨前赴,希斛律宗主能臨陣從容。”
甲辰日,河套平原,霞光萬道,綠意蔥發,朝露在草葉間隨風濺落,雄鷹在藍天下自由翱翔。
鬼方斛律部五千精兵,與大商鳳帥轄下鳳師、沚師、望師八千精兵,對陣大河之東。
斛律奚烈一聲令下,號角聲直達雲霄,五百名騎兵,御草原上等快馬,身着兩層重鎧,手執長戈,山呼海嘯般,向着商軍的陣地,徑直衝殺過來。
河套大地,在數百匹戰馬狂風暴雨般的奔馳下,劇烈顫動起來,一股濃烈的煙塵,像烏雲般卷向商軍的陣地。
大商勇士,瞪圓雙眼,屏住呼吸,任憑煙塵起,巋然靜待命令的下達。龍鳳令旗下,婦好手握劍柄,注視前方。空氣似已凝固,時間似已停止。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
婦好劍指蒼穹,咚咚咚!鼓聲驟然響起,撕裂了整個軍營的沉寂,迅速傳遍谷地的各個角落。
鼓聲就是命令!第一隊弓弩手拋射出密集的箭雨,“咻咻咻!”箭頭破空聲,帶着死亡的凝視,飛向狂飆突進的鬼方騎兵。
發射箭矢的是商軍的強弩,在平地上有效射程爲一百五十步,即使鬼方騎兵身護兩層重鎧,弩箭在一百步的距離上,也能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傷害。
來不及避讓的鬼方騎兵,紛紛中箭落馬,重傷者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淒厲的哭喊聲,取代了山呼海嘯的戰馬踏地聲,一團烏雲漸漸變得稀薄,繼而分散、零落。
“咚咚咚!”戰鼓響徹山地平野,聲震霄漢!第二隊、第三隊弓弩手,交替上前,第二隊破空拋射,第三隊則近距離瞄準平射。
鬼方的五百精銳騎兵,傷亡已增至半數以上,剩下的騎兵,拉開距離,向兩側的山坡上撤退,以躲避商軍的箭雨。
戰機出現!婦好敏銳地發現了敵軍的這個漏洞!速命望乘、沚瞂,率精騎衝出營地,以排山倒海之勢,追擊撤退中不成陣型的敵軍,斬殺了數百鬼方騎兵,而後迅速撤回營地。
鬼方騎兵如驚弓之鳥,潰不成軍。第一回合交戰,鬼方精騎大敗,斛律奚烈親眼目睹了整個戰鬥過程,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
收兵回營,斛律奚烈急召穀米仇,研究對策。
斛律奚烈心有餘悸,“商軍弓弩之強勁,騎兵之迅猛,遠超我之想象,如之奈何?”
穀米仇:“大商軍兵種齊全,訓練有素,作戰勇敢,指揮有方,配合有法。我軍實非其敵。”
斛律奚烈心有不甘,“難道就此罷兵不成?”
穀米仇:“更爲嚴峻的問題是,我軍補給已斷,而商軍補級充盈,久耗下去,於我不利。”
斛律奚烈長嘆一聲,“我斛律部縱橫草原,未有敵手,而今興師動衆,跋山涉水而來,卻無功而返,以至銳氣挫盡,顏面盡失,今後將何以號令草原各部!”
穀米仇勸道:“大王,若要圖取中原,雄霸天下,須得高瞻遠矚,不可貪戀一地,不可貪圖一勝,養精蓄銳,厚積薄發,徐圖緩進,方是用兵之道。”
正談論間,忽然探馬來報,羌龍蒲城璧聯合藍湖須卜散組成精銳五千,出洪池嶺,殺奔河東隴右之地,一路席捲,勢如破竹。
斛律奚烈不禁嗟嘆連連,“可惜,可惜,如今被須卜散部佔盡風光。”
穀米仇卻微微一笑,“恭喜大王!”
斛律奚烈一頭迷霧,“軍師,我軍新敗,一籌莫展,未知何喜之有?”
穀米仇:“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軍雖不敵大商鳳師,但戰力卻遠在須卜散部、蒲城璧部之上,而今藍湖、雪都已然空虛,此乃天賜良機,我軍應速回天都,組織兵力,先克藍湖,再取雪都,勝取河套地多矣!”
斛律奚烈終於陰雲散盡,笑逐顏開。“軍師高明!速傳令,全軍拔營起寨,速經天風渡,迴轉賀蘭山!”
穀米仇卻道:“大王且慢,我軍倉猝起行,恐商軍追殺,當虛設營寨,以惑敵軍,我軍則可從容而退!”
斛律奚烈深以爲然,遂依穀米仇之計而行。
乙巳日,婦好令大軍列陣迎敵,卻不見鬼方軍來戰。令人打探,方知,鬼方軍已於昨夜撤離,惟留空寨一座。
婦好對沚瞂、望乘道:“鬼方初敗,便回師天都,料是後方變故,不得已才放棄了對河套地的爭奪。而今,大王遠征荊楚,險山惡水,勝負難料,我當率軍馳援。鬼方各部,窺視中原,蠢蠢欲動,兩位將軍,需時時防範。”
沚瞂、望乘齊道:“鳳帥放心,我等定枕戈待旦,以守疆土!”
婦好仍率所部鳳師精銳二千,馬不停蹄,迴轉北蒙。
七月甲寅,蒲城璧帶殘兵數百,迴轉河西,一路風塵,困頓不堪。所幸。雪都已然在望。
漸近雪都,蒲城璧心頭一塊巨石剛剛放下,突然發覺情形不對,城頭所豎旗幟,已不再是羌龍羊角旗,取而代之的,卻是鬼方斛律部宗主旗!
蒲城璧正驚詫間,城門開處,殺出一彪軍馬,爲首者,正是鬼方斛律奚烈!
斛律奚烈見蒲城璧狼狽之狀,已知端倪。
“呵呵,羌龍之王,五千精兵,遠征隴右,竟落如此下場,想必須卜散已然陣亡,你能全身而退,一定是投降了大商,把雪都獻給大商了吧?既然你無能守土,便交給我來管轄吧,放心,我會將河西走廊治理得井井有條。”斛律奚烈語含嘲諷。
“你,你,你卑鄙無恥,竟趁我遠征隴右,佔了我的雪都!”蒲城璧氣得渾身顫抖。
“不只是佔了你的雪都,而今,整個河西地,俱已在我掌控之下。我還得感謝你,聯合須卜散共同出兵,使我兵不血刃,佔領了藍湖,連同弱水東岸廣袤的土地,都已成爲我斛律部的疆土。見我勢大,泉都屍逐沙部、鹿城呼衍千山部、鷹都解批盞部,紛紛俯首稱臣。”斛律奚烈志得意滿,娓娓而談。
蒲城璧受盡羞辱,怒髮衝冠,拔劍便向斛律奚烈殺來,“你還我雪都,還我河西!”
斛律奚烈右手輕輕向後一招,數十支箭羽,同時飛向蒲城璧!可憐蒲城璧,頓時被射成了刺蝟,身子重重地跌落黃沙!
蒲城璧眼望祁連山皚皚白雪,有無限的不甘,無限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