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擔心也未必沒有道理。”蘭昕憂愁的看這那一塊碎玉,仔細的想着慧貴妃猜忌的種種說辭,愁眉不展。“原本這些事情,本宮是不想再多的人知曉。但現在,也不怕將疑慮對你說明。太后並非皇上的生母或許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秘密只在於,太后手裡或許囚禁着皇上的嫡親額娘。”
“什麼?”高凌曦驚訝的閉不上嘴:“太后她……”
蘭昕示意她先彆着急:“本宮也不過是這麼猜測的。”關於傅恆之前攔截到的信鴿種種,蘭昕不想多提,畢竟知道的太多對慧貴妃來說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那麼敢問皇后娘娘一句,皇上是否知曉有這種猜測?”高凌曦見皇后有所保留,情不自禁就會爲皇上擔憂。“若是皇上不知曉此事,是否應當稟明?”
“既然是捕風捉影的事情,又何必擾亂聖心呢。”蘭昕不是不想對皇上說,皇上指派王進保、陳進忠侍奉太后,必然也是心存疑慮。“何況皇上會有皇上的打算,咱們能做的,不過是穩定後宮的人心罷了。”
高凌曦略微平靜了自己的心,想了想皇后的話,慢慢的點了下頭:“是啊,光憑一塊碎玉,的確是不足以說明什麼。是臣妾心急了。只是婉貴人將這東西塞進了臣妾的手心,到底是攪亂了臣妾的心。”
“什麼事情都不是突如其來的。”蘭昕閒暇的時候,會慢慢的回首從前的事情。許是不年輕了,長日無趣的時候,這樣慢慢的回憶反而讓她有了許多感悟。“本宮想着,婉貴人這樣做無論是出於什麼心思,都必然會有下文。只要慧貴妃你不予迴應,猶如不覺,她必然會自亂陣腳。做的越多,錯的也就越多。”
極爲贊同的笑了笑,高凌曦忽然覺得皇后頗爲高深,僅僅是簡短的幾句話,就能將自己混亂的思緒捋順。是呀,與其自尋煩惱,倒不如以靜制動。無論婉貴人是好心還是別有用心,自己恍若不聞一定會讓她加緊行事。“多謝皇后娘娘指點。”
錦瀾輕輕的叩了叩門:“娘娘,外頭出事了。”
慧貴妃聽聞有事,心裡咯噔一聲,表情也不由嚴肅起來。
“進來說話。”蘭昕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放鬆了自己驟然緊繃的心絃。紫禁城裡,哪一天是沒有事情發生的呢?
錦瀾答應着進來,沉了口氣盡量讓自己把話說清楚。“方纔在長春宮外不遠的甬路上,嘉妃娘娘與嫺妃娘娘大打出手,還驚動了咱們宮門外戍守的侍衛以及巡查的侍衛。說是嘉妃娘娘動了手,嫺妃娘娘險些被燒傷。”
蘭昕臉色凝滯:“胡鬧,這宮裡才肅靜了幾日,竟然有鬧出這樣的笑話來。”
高凌曦聽完這話,心裡便得出了結論:“皇后娘娘,嘉妃一向淡泊自持,從未有與旁人爭寵之心。正因爲如此,皇上纔會格外偏疼她,雖然不是專寵但從來也不曾疏遠。臣妾以爲,嘉妃實在不至於與嫺妃大打出手,更不會狠毒到要燒傷嫺妃,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嘉妃性子雖然硬朗,但不至於會鑽牛角尖。”蘭昕記得很清楚,她是叮囑過嘉妃的,實在不必處處與嫺妃爲難。“罷了,現下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本宮自會傳兩人問清楚此事。”
“那臣妾告退了。”高凌曦仔細想了想,覺得嫺妃是真的變了,心裡很不舒服。
翌日清晨,蘭昕比往常起的早些,預備六宮請安之前,先傳召嫺妃與嘉妃來長春宮覲見。一是要弄清楚昨晚發生的事情,二是想勸和勸和,畢竟妃嬪之間口舌是常見的事。縱然針尖兒對麥芒也不至於動手,這樣的事情好說不好聽的,傳到皇上耳朵裡必然又是風波了。
誰知道索瀾還不曾走出長春宮,就迎着了急匆匆的李玉。“公公,怎麼這樣早,是否皇上有什麼話請公公稟明皇后娘娘?”
李玉忙不迭的點頭,一個勁兒的嘆氣:“好端端的,嫺妃娘娘怎麼會傷的這麼重?皇上一早沒去乾清門臨門聽政,徑直去了承乾宮。奴才特意來請皇后娘娘也過去瞧瞧,說是傷口起了炎症,這會兒嫺妃都說開胡話了。”
“什麼傷啊?”索瀾一邊兒領路一邊詫異的問道。
“還能是什麼傷,昨兒夜裡被燈籠燭火燒的唄。”李玉急步走着,臉色也是不好看:“現在不是天熱麼,葉瀾說嫺妃不肯傳御醫,怕夜裡頭動靜太大驚動闔宮。於是只自己塗了些燙傷膏。可燙傷膏哪裡就能管用呢,燒的皮開肉綻的,能不起炎症麼。”
“公公是說,嫺妃的傷,昨個兒夜裡燒的?”索瀾有些不敢相信,昨天戍守的侍衛回話時說的一清二楚,嫺妃是被葉瀾扶着回承乾宮的。而且巡查侍衛要去請御醫,她攔着不許,也並沒覺得就傷的這樣嚴重了啊。
有些不耐煩,李玉清了清嗓子:“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兒,就得問嫺妃娘娘了。”
“是是是。”索瀾聽出李玉不高興了,連忙道:“奴婢也是一時擔心纔會多嚼幾句,公公切莫怪罪。皇后娘娘正在側殿,公公請。”
李玉快步走進去,躬着身子行禮請了安。
蘭昕見李玉來,眉頭一皺:“平身吧,是否皇上有事情吩咐?”
“回皇后娘娘的話,嫺妃娘娘因昨夜燒傷而起了炎症,這會兒人已經昏迷不醒了。皇上這會兒已經在承乾宮了,請皇后娘娘也過去瞧一瞧。”李玉雖然着急,回皇后的話時,卻依舊保持着畢恭畢敬的姿態,一點也不敢放鬆。
“本宮這就過去。”蘭昕知道嫺妃不會輕易就這麼算了,但是也沒想過她會這麼快就動手。且還用的是這樣不堪的招數。
待李玉退下,蘭昕召喚了索瀾過來:“你讓人去知會嘉妃一聲,說嫺妃傷的不輕,也讓她去承乾宮瞧瞧。”這話實則是蘭昕想讓嘉妃心裡有底,不要接不住嫺妃這揚起手預備打下來的一棍子。
到承乾宮的時候,蘭昕才知道,原來嫺妃傷的真的不算輕。侍奉在側統共三位御醫,除了曹旭延,其餘兩位都是在宮裡侍奉了些年頭的老臣。由此可見,皇上還是很重視嫺妃的,蘭昕這麼想着,請罷了安便兀自走到了嫺妃的牀邊。
“皇上,嫺妃傷到哪裡了?”蘭昕詫異問道:“很嚴重麼?”
弘曆頷首,以顏色瞥了嫺妃的傷處。“因着宮燈點着了旗裝,嫺妃身上有幾處燒的皮開肉綻,患處都已經焦糊了。”
從皇上的表情,蘭昕不難看出他的揪心。“怎麼會這麼嚴重?”
其中一位李御醫聞聽此言,接茬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光是燒傷的話,也算不得特別嚴重。只是因爲嫺妃娘娘沒有及時傳召御醫診治,導致燒傷的皮肉膿腫,引發炎症,這纔是致命的。”
葉瀾噗通一聲跪在當下,膝蓋撞在地磚上的聲音很是沉悶,猶如什麼砸在心上。“皇上,奴婢該死,奴婢有罪。昨晚,奴婢已經知道娘娘傷的不輕,應該不顧娘娘的攔阻,馬上去請御醫的。是奴婢不好,耽擱了時辰,才讓娘娘高熱不退的,求皇上處罰。”
蘭昕不大喜歡這樣矯揉造作的奴婢,眼裡微微一冷:“你家娘娘正在危急關頭,倘若連你也治罪了,誰來看顧照應?”
“多謝皇后娘娘,奴婢一定好好侍奉嫺妃娘娘,將功折罪。”葉瀾萎縮着身子,極不忍心的看了一眼牀榻上的嫺妃,無聲的落淚。
弘曆看着心煩,少不得追問:“你家娘娘到底爲何傷成這個樣子,朕問了幾遍,你只說是宮燈點燃了衣裳,才讓嫺妃受傷。可好端端的,宮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點着衣裳,你們這些近前伺候的奴婢是幹什麼的,一個個都不會當差麼?”
見弘曆勃然大怒,蘭昕上前寬慰道:“嫺妃是烏喇那拉氏的女子,性子堅毅硬朗,這點傷痛算不得什麼,還請皇上寬心。”
言下之意,便是皇后知道嫺妃的傷因何而來。弘曆略微思忖,轉念道:“罷了,該用什麼方子熬什麼藥塗什麼粉,你們儘快去準備。別在耽擱時辰了。”
三位御醫一併應聲,齊齊的退了下去。
蘭昕這才道:“昨夜,慧貴妃、嫺妃、嘉妃來給臣妾請安。嫺妃與嘉妃一併跪安離去的路上,發生了一些誤會。可能是這個時候,嫺妃不慎弄傷了自己,又怕漏夜傳召御醫會驚動皇上,故而沒有讓葉瀾去太醫院。
臣妾昨夜聽宮人回稟,說嫺妃與嘉妃分別時還是好端端的。如若不然,臣妾必然會安排御醫爲嫺妃診治,斷斷不會耽誤時辰,令嫺妃的傷口起炎症,危及性命。”
葉瀾聽皇后這麼說,氣的不行,連忙辯解道:“皇后娘娘請恕奴婢多嘴,您有所不知,昨晚上嘉妃娘娘動粗,與我家娘娘扭打在一起撞翻了燈籠,引發了整件事。因爲驚動了宮裡的侍衛,我家娘娘怕傳出去鬧成笑話,纔會佯裝無事,堅持自己走回來。
從頭到尾,娘娘都是不想讓皇上和皇后娘娘擔心纔會這樣隱忍的。求皇上皇后明鑑,還我家娘娘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