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昕看着滿身是血的索瀾,整顆心都抽搐起來,那種畏懼夾雜着深深的憤怒,讓她心亂如麻。但終究,她還是見慣了血雨腥風的皇后,越是關鍵的時候,越是不能自亂陣腳。“薛貴寧,着人立即鎖閉宮門,無令牌者,誰也不許擅自步出紫禁城半步。
請戍守在長春宮的侍衛入內護駕,將長春宮闖進刺客的消息張揚出去,增派御前侍衛保護皇上的安危。另外,你親自去請皇上過來,只說有刺客入長春宮行刺,傷了本宮的侍婢。”
這話讓薛貴寧摸不着頭腦,索瀾偷偷溜出宮去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倘若這樣對皇上說,豈非成了欺君。但稍微看一眼皇后的清冷的臉色,薛貴寧就知道皇后的心意已定。“,奴才這就去。”
曹旭延跟着薛貴寧來的及時,原是聽說錦瀾傷了手,不想看見的則是血流如注的索瀾。“讓臣看看。”
錦瀾儼然哭成淚人了,只曉得握着索瀾的手淚落如雨,旁的什麼也顧不上,一顆心被絞成了不知多少塊兒。“曹大人,求求您,一定要救救索瀾。”
“下官定然盡力,請大姑姑放心。”曹旭延替索瀾把脈,感覺到的只有微弱的脈息:“要快些替索瀾姑姑止血,若是再這樣流下去,怕性命堪虞。只是下官……”
知道曹旭延要說什麼,蘭昕有些窩火:“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救活索瀾比什麼都要緊。”
聞聽此言,曹旭延只好硬着頭皮吱了一聲,隨後以醫藥箱裡呆着的剪子絞開了索瀾的衣裳,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膚,以及皮肉翻開血跡斑斑的傷口。“這是最好的止血散,勞煩姑姑幫我塗抹在索瀾姑姑身上。”
將藥瓶遞給錦瀾的時候,曹旭延才發現她的手也傷着了,且還扎着瓷片。“姑姑的手……”
“我沒事兒的,救索瀾要緊。”錦瀾咬着牙,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小心翼翼的將藥粉均勻倒在傷口處。“妹妹,你千萬不能有事啊,否則我該怎麼辦?”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也不是怕的時候。”蘭昕懸着一口氣,眉目間恨意四起:“你們都聽好了,今兒晚上是有人偷偷潛入長春宮行刺本宮,索瀾是爲了保護本宮,才受了傷。”
在場的宮人唯唯諾諾的應聲,小侯子自然也不例外。
待到皇后說完了要說的話,戍守的侍衛首領得了薛總管的通傳匆忙進來:“奴才該死,讓皇后娘娘受驚了。未能保護好皇后娘娘的安危,是奴才失職,請皇后娘娘責罰。”
蘭昕見他一臉的惶恐,略微嘆了口氣才道:“本宮無礙,不過是有人趁着夜色偷偷潛入長春宮,意圖對本宮不利,如今本宮毫髮不傷,也算是皇上洪福庇佑。只是那刺客或許還在長春宮內,又或許還未曾逃出紫禁城。餘下的事情,就要交給你們好生來辦了。”
“奴才明白,奴才定然將此刺客擒獲。”侍衛首領信誓旦旦的打了包票,隨即跪安雷厲風行的指揮手底下的人按吩咐辦事。
只在廂房邊上的耳房裡,蘭昕就聽見侍衛們奔走搜查的聲音。雖然明知道是多此一舉,可事情不得不這樣做。或許唯有先發制人,才能擒住蕭風的把柄。
“怎麼樣?”回頭看了一眼曹旭延,蘭昕憂心忡忡道:“索瀾的傷要緊麼?”
“再偏一些,怕就傷及腎臟了,現下流血已經止住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曹旭延原本以爲情況不是很樂觀,但是流血止住了,便是已經能夠穩定住傷情。“臣會開些方子,加以參片提氣,熬過今晚,想來明日姑姑便會甦醒。”
“如此就好。”蘭昕鬆了一口氣,這會兒才覺得雙膝痠軟:“方子開好了,本宮自會讓人去取藥,未免有什麼意外,曹御醫還是留在這耳房裡照顧着爲好。”
“臣遵旨。”曹旭延也沒想過要離開長春宮,皇后身邊的侍婢遭刺,必然與皇后有關係。他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幫襯上什麼,但留在這裡,看着皇后平安,他心裡才能好過一些。這樣的想法一起,曹旭延的心當即亂了,慌忙的垂下頭去。
所幸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神色,定了定心,曹旭延纔對錦瀾道:“大姑姑的傷也不輕,不如讓下官替你包紮一下。”
錦瀾得知索瀾平安,才覺得手上傷口很疼,咬着脣瓣艱難的點了點頭。
儘管曹旭延的動作很輕,可依舊扯痛了錦瀾的神經,她簡直覺得那瓷片是從骨縫裡拔出來的,疼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但終究,錦瀾還是沒吭一聲,她知道在後宮裡生存從來都不容易,哪怕是跟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亦是如此。
除了爲索瀾擔憂,便是爲主子皇后娘娘擔憂,錦瀾早已經不在意自己的前程,她只是希望皇后能夠順風順水,而索瀾終究還是能出宮,找個好人家就足夠了。
弘曆風風火火的進來,面色冷峻。身後還跟着同樣急切的舒嬪,也是一臉的憂慮。
“入長春宮行刺之人此時可曾擒獲?”弘曆見蘭昕平安無事,心裡才稍微鬆乏了些:“方纔薛貴寧來報,只說刺客並不曾擒住,叫朕心裡十分的不安寧。”
蘭昕輕微福身,愧疚道:“這時候請皇上過來,驚了聖駕,乃是臣妾的過失。只是長春宮忽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臣妾實在擔心皇上的安慰,不得不讓薛貴寧將此事稟明。萬一歹人要是還留在宮裡頭,豈非……臣妾有些不敢想。”
見皇后情緒有些波動,弘曆兀自走上前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朕來遲了,讓你受驚,不過你別擔心,朕必然會揪出這個人來。”
綺珊也是這會兒才顧得上說話:“皇后娘娘毫髮無損,臣妾懸着的心才放下了些。敢問娘娘一句,入長春宮行刺的刺客是單槍匹馬一個人來的麼?”
果然還是舒嬪聰明,蘭昕隱忍住心裡的冷意,沒有勾脣,只是沉甸甸頷首。“不錯,的確是單槍匹馬一個人闖進來的。”
這時候負責搜查長春宮的侍衛首領恭敬的上前,愧疚道:“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將長春宮裡裡外外搜查遍了,並沒有發現刺客的行蹤,且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來無影去無蹤,有是單槍匹馬。”弘曆喃聲自語。
“臣妾以爲,此人不是宮裡的人,就必然是熟悉紫禁城的人。”蘭昕凜眉,觸動情腸道:“方纔舒嬪問起,才使臣妾心裡的疑影放大不少。此人來無影去無蹤,又頗爲熟悉長春宮裡的一切,甚至能避開宮門之外戍守的侍衛,莫非……當真是宮裡的人?”
弘曆沉吟片刻,吩咐李玉道:“將各個宮門的記檔翻查一邊,先看看有沒有朕未曾傳召卻擅自入宮之人。另外增派侍衛四處搜查,除東西六宮以外,御花園也不可放過。”
“。”李玉心裡一顫,從皇后讓人來永和宮知會皇上,他就存了疑惑,這件事到底該不該告訴主子一聲兒呢?就怕皇后葫蘆裡賣的不知道是什麼藥,萬一和主子有牽扯,而自己知情不報,豈不是要挨罰了?
蘭昕想了想,忽然喚住了李玉:“事情既然是在長春宮出的,皇上,不如交給臣妾來辦可好?”
雖然不知道皇后的用意,但綺珊很聰明她知道皇上的在意,於是幫腔道:“皇后娘娘所言極是,畢竟東西六宮妃嬪居多,由皇后娘娘安排想來再無不妥。”
“也好,那此事便交給皇后你辦。”弘曆的目光微微有些不捨:“只是你才受驚,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
“多謝皇上恩典,臣妾無礙。”蘭昕皺了皺眉,隨即對薛貴寧道:“你熟知東西六宮各院的情況,帶着人去也方便。記着從慧貴妃宮裡頭開始,逐一搜查,不許落下一處。太后的慈寧宮只消派人看守,這個時候太后想必服藥睡下了,而慈寧宮一貫戍守的侍衛較多,料想刺客也不會去人多的地方。”
“。”薛貴寧隱隱約約覺出皇后是另有心意,連忙按吩咐退了下去。
這下子,李玉的心真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好端端的皇后爲何要向皇上求恩典,吩咐薛貴寧取代自己前往辦差。難道是皇后覺出了什麼不對勁兒麼?
“傷着的侍婢現下如何了?”見皇后依舊是愁眉不展,弘曆少不得關切道。
“曹御醫在耳房照應着,索瀾如今還昏迷不醒。”蘭昕喟嘆一聲,失落道:“若不是有她護着,臣妾真怕再見不到皇上了。”
“胡說。”弘曆嗔道:“皇后洪福齊天,又有朕的龍氣庇護,定然不會有事的。無論如何,朕都不會讓你有事的。”
“慧貴妃娘娘駕到。”門外的小太監冷不防的一聲,震碎了廂房之內的夫妻情深。
高凌曦邁着急切的步子,慌慌張張的走進來:“臣妾聽聞長春宮遇刺,心繫皇后娘娘鳳體安康,臣妾實在是坐不住了,故而這會兒就趕來了,皇后娘娘是否安然無恙?”邊說着話,高凌曦邊行禮:“給皇上請安,給皇后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