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小臉煞白跪在地上渾身有些顫抖,聲音裡也帶着一些梗意:“奴婢…只是想…想救,求小姐開恩,饒了影月吧?”
她擡頭因爲驚慌的小臉上滿是淚痕,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
白妙香閉了閉眼睛,心底煩悶的感覺揮散不去,雖然她與錦瑟相識時間不久,但想起錦瑟也曾爲了護她而被連城逸責打。
她深吸了口氣,清淡如水的眸子底下藏着暗涌波瀾,聲音微寒處處透着痛心:“讓我放了她也可以,將你知道的統統告訴我,不然你就陪着她一起死。”她眸光一亮,雙手緊握,盯着錦瑟。
錦瑟輕聲哽咽,緩緩的擡頭滿是淚花的雙眼看着白妙香娓娓說道:“影月她是奴婢的親姐姐,十歲以前奴婢和姐姐兩人相依爲命,一直靠乞討爲生。有一次奴婢生了一場大病,就快要死了。可奴婢最後還是活了過來,姐姐說遇到了一位貴人救了奴婢。”
公子潯和白妙香並肩而立靜靜的聽着,錦瑟似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越說越傷心。
“後來奴婢病好之後,就被姐姐送到了國公府伺候小姐。一年也就一兩次的機會能見到姐姐,但姐姐從不告訴我她在幹什麼。而那個救了我們的貴人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誰。”
錦瑟低着頭,眼淚一滴滴的落在,那神情不像是說假的。
白妙香垂頭看着她,腦海好似理清了一些事情,又問道:“上次的綁架,也是你故意將我帶到那間糕點鋪的是不是?”
“那天奴婢收到姐姐的消息,說是想見我,讓我帶着小姐你去東街的糕點鋪。奴婢不知道姐姐是想綁架小姐你,後來我見到姐姐想問她爲什麼,但是又害怕小姐知道姐姐的身份。”
錦瑟擦了擦眼角的淚又道:“小姐,奴婢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小姐你。可是奴婢就影月這麼一個親人,求小姐開恩放了我姐姐好不好?我願意替姐姐一死以贖罪。”
她目光中透着懇求,看着白妙香。
白妙香垂了垂眸,本就幽深清寒的眸子裡透着一層迷霧:“錦瑟,你爲了你姐姐甘願一死,不知道你姐姐爲了你可否如是?如果她願意說出背後之人,我便繞了你們姐妹兩人,若是不說…”
白妙香擡頭望着遠處黑霧疊嶂,她眼底的光彩一點點散去,只是那狠戾的話終是未曾說出口來。
錦瑟跌坐在地上,不知該說些什麼。旁邊一直未曾開口的公子潯輕嘆了一聲道:“沒想到你這個侍女竟如此重情義,我們就去看看她的姐姐會做出怎麼樣的選擇吧。”
他對着那兩個隱衛遞了個眼神,那兩人將錦瑟扶了起來,一行人出了沉香閣朝着青霜閣走去。
還未走進,白妙香揮手停了腳步,她看了看錦瑟問道:“你真想救你的姐姐嗎?”
錦瑟點點頭,眼角的淚痕未乾,滿是希翼的看着白妙香。白妙香幽幽一嘆讓隱衛鬆開了她道:“你姐姐是無隱樓的人,一直在爲別人做殺人的買賣。你若真的爲了她好,便聽我的。”
“奴婢聽小姐的,奴婢什麼都聽小姐的,只要小姐能救姐姐。”錦瑟緊張的說道。
“待會,你便如同什麼也沒發生,裝作去救她。將她救
出來後,我自有妙計,倒是你便知道自己在你姐姐心中的位置究竟多重了。”白妙香聲音沉沉,如同一塊大石壓上了錦瑟的心。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惶恐,但她也知道影月這麼多年定是吃了許多的苦。她眼下只能相信白妙香的話。
錦瑟將眼角的淚痕擦乾,點了點頭道:“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白妙香輕嗯一聲,道了聲:“去吧。”然後看着錦瑟一步一回頭的走進了青霜閣裡。
白妙香讓隱衛躲藏起來,她和公子潯也引到了旁邊的花叢裡。
錦瑟喏喏的進了內殿,幽暗的燭光下,隱隱可見牀榻上影月的身影。她掀了簾帳進去,影月未曾睡去聽見聲音猛的睜開眼睛,卻看見了錦瑟,她微微一愣。
錦瑟的眼睛頓時紅了起來,影月卻是一聲斥責:“哭什麼哭,我又沒死。”她言語雖有些嚴厲,但關切之意也明顯。
錦瑟忙擦着眼淚,從懷中掏出軟筋散的解藥倒出一顆給她服下道:“小姐很相信我,不曾懷疑。我帶你離開這裡,不然他們會殺了你的。”她將影月扶了起來,面色擔憂。
影月看了看錦瑟心下疑惑的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們就這麼放你進來?”
錦瑟的心一寒細聲回道:“這裡是王府內的冷宮,荒廢已久,聽王妃說將姐姐你安頓在這裡是爲了避開別人的眼線,畢竟誰也想不到重要的犯人會安頓在冷宮裡。他們給姐姐服用了軟筋散,知道你出不去,所以外面也沒有人守,以免暴露痕跡。”
影月冷笑一聲道:“真是好心思。”對錦瑟的話影月沒有懷疑,服下解藥後她覺得身體好了許多。
“這裡不能多留,姐姐趕緊走吧。我告訴姐姐你怎麼出去。”她扶着影月,兩人出了青霜閣。
影月環視了四周一眼,這裡果然偏僻且荒廢,夜色安靜的駭人。她收了目光,試着動用內力,這解藥果然有效她已經隱隱覺得體力在慢慢恢復。
“錦瑟,你回去吧,以免被人發現。我自己能出去。”影月不想連累錦瑟,她已經服了解藥,逃離這裡還是難不倒她的。
“姐姐…”錦瑟方要勸阻,卻聽沙沙的聲音傳來,那被白妙香支開的隱衛圍了過來,白妙香與公子潯也從暗處走了出來。
“想走?這軒王府豈是你們隨便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白妙香聲音冷厲看着被圍起來的他們,又將目光落在了錦瑟身上:“錦瑟,你竟然敢背叛我?”
錦瑟握着影月的的手臂滿是不安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跪在地上求饒道:“小姐,求求小姐你放了姐姐吧。”
白妙香輕哼一聲,聲音有些無情:“錦瑟,你跟在身邊多年自然知道我的脾氣,背叛我的下場必死,來人,殺了她。”
她聲音狠辣,聽者足懼。隱衛上前要抓錦瑟,影月卻突然出手,只是她眼下功力沒有恢復,只兩招便被制住,不甘的眼神瞪着白妙香:“你要殺殺我,此事與她沒有關係,她什麼也不知道。”
白妙香挑脣一笑上前幾步來,目光幽幽的看着她道:“要我不殺她也好,除非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影月臉色大駭沒有猶豫的回道:“你休想,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
錦瑟雙眼一瞪,氤氳霧氣的雙眸看着影月似是極其驚訝:“姐姐,他究竟是誰?你爲什麼不說?是不是當年救了我們的恩人?如果是他,姐姐你已經爲他賣命這麼多年,恩情也早還清了。難道爲了他,你連妹妹的命也不顧了嗎?”
影月目光冷靜,看似平靜的海面下卻是翻涌着波浪,她聲音微涼帶着一些哽咽:“錦瑟,你我的性命都不是自己的。若不是他,我們八年前就都已經死了,對不起,我不能出賣他。”
她緊閉了眼睛,不讓淚痕落下,白妙香看着影月的絕然嗤笑道:“影月,你口口聲聲說爲了還他的恩情,其實你何苦自欺欺人,你愛上了他,爲了他寧願犧牲自己的妹妹,其實不過是爲你的心安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
影月眸光狠狠一動,似是白妙香的一席話擊碎了她心底的防線一樣。“不,不是這樣的,我是爲了報恩。”她報恩兩個字說的沒有了底氣,眼底泛着氤氳的霧氣。
錦瑟卻是哀慟的大哭了起來,一字一句透着心傷:“姐姐,爲了一個男人你竟然捨棄我,難道你忘了母親臨終前的囑託了嗎?爲了一個男人,你連我都不要了。你還是我的姐姐嗎?”
她越哭越傷心,一雙眼睛紅紅腫腫的好生讓人憐愛。影月突然對着她斥道:“沒錯,我是愛上了他,爲了他我可以捨棄一切。錦瑟,你只當從沒有我這個姐姐吧。”她別過頭去不在看她。
白妙香唏噓不已,她衝着隱衛命令道:“不必等了,她是不會說的,殺了她。”
錦瑟不在哭鬧,只是跪在地上朝着白妙香磕了一個頭道:“奴婢十歲前以爲姐姐是我的一切,直到今日奴婢終於恍然大悟,原來親情在愛情面前什麼也不是。是奴婢對不起小姐,如果有來世,奴婢還願意伺候小姐,小姐保重。”
她磕了三個響頭,白妙香背過身後聲音冷冷:“拖走,不要讓我看到。”
影月坐在地上,卻是看也不敢看錦瑟,錦瑟被隱衛拉了起來,卻聽她含着笑的聲音對着影月道:“妹妹祝姐姐你與那個男人百年好合,一生幸福。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我姐妹不復相見。”
院子裡一時的靜逸,只聽腳步聲和着沙沙聲,然後便是刀起刀落只聽錦瑟一聲呻吟頓時沒了動靜。
影月的哭聲溢了出來,她轉身望去,只看見行刑的隱衛手上一柄染了鮮血了刀刃。她閉着眼,心中好似崩潰了一般,指甲嵌進了那青石之中一抹暗暗的血跡留下,甚是慘烈。
“看來本王錯過了一場好戲?”極其詭異的氣氛突然被連城逸這一聲威寒畢露的聲音打散。
白妙香秀眉微挑側頭看着公子潯不滿的問道:“你請來的?”
公子潯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如此精彩的好戲,王爺怎麼能錯過呢?再者…”他突然將脣移到了白妙香的耳邊故作親暱的樣子:“我就是想找找蘇晚清的晦氣,給你出口惡氣。”
白妙香掩着脣嬌柔一笑,這姿態一分不差的全部落入了連城逸的眼底,那本來寧靜的心彷如被人投進了石子頓時波瀾縱生。
他心亂如麻,這般煩亂卻不知是因爲公子潯對白妙香的親暱,還是白妙香那嬌柔俏人的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