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清回到清寧居後不久,紅袖就一路小跑的進了房間稟道:“回王妃,王爺出了沉香閣就暈了過去,眼下太醫正在給王爺看診。”
聽着紅袖的回稟,她凌厲的眸光微微一斂,眼底劃過一抹笑意。只要連城逸未曾留宿在沉香閣那就好。
她今夜本來是心煩出來散心,恰巧走到了藥室,見太醫在那裡熬藥便好奇的過去問了問。
這一問她才知道生病是白妙香,而連城逸也在她的沉香閣,所以她就藉故去送藥,故意探聽虛實。
當真是讓她聽到了新奇的事情。
蘇晚清擡頭,幽涼的目光落在了紅袖的身上,突然問道:“我這清寧居有多少人是逍遙宮的人?”
紅袖面色一愣,低着頭斂着聲音回道:“王妃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蘇晚清哼笑一聲,擡手輕撫着耳邊的碎髮,陰測測的笑聲夾着寒意說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就算殺了你,我那個好哥哥還會送其它的人過來,與其這樣,倒不如留了你的性命。”
她早已看的清楚,上一次她以爲藉助連城逸能將莫炎和逍遙宮剷除,誰知她那個好哥哥陰魂不散,非旦沒死,還纏上了她。
從她病好,收到莫炎的書信她就明白了,這個叫紅袖的侍女與紫菱一樣,都是蘇穆陽的人。
紅袖輕舒了一口氣,這種走在刀尖上過日子的日子不是她所喜歡的,可是自己的親人被人逼迫,她也沒有辦法。
好在她做的事情不過就是監視蘇晚清,傳遞消息,並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多謝王妃。”紅袖微微一福,輕輕的擡頭看了看蘇晚清。
蘇晚清淺笑一聲,反正她早已走投無路,心中萬念俱灰。爲了連城逸,她受盡了折磨,甚至連做母親的資格都失去了,憑什麼白妙香和連城逸恩愛纏綿的在一起。
看着他們相互折磨,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大快人心!
但這樣,遠遠不夠。“傳信給你們主子,就說我有一份禮物想送給他。”蘇晚清語色清淡,眼底一抹詭異的笑劃過。
紅袖微微一福應了聲是,隨即退了下去。
房間裡,蘇晚清側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脣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她落得今時今日,都是拜白妙香所賜,不,是方沉香,她的好朋友!
她堅信,如果自己從未遇見她,自己的命運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沉香閣裡,連城逸走後,白妙香就虛弱的昏睡了過去。從昨夜到現在,白妙香感覺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一般。
這一覺她睡的極其冗長,直到聽到耳邊有百靈鳥清脆的叫聲。白妙香眼皮微微一動,睜開了眼睛,外面的陽光有些耀眼,而那半開的軒窗前站着一隻好看的百靈鳥。
白妙香頓時清醒了過來,連鞋子也忘了穿便奔了過去,從百靈鳥的腿上取出信箋,迫不及待的打開。
是公子潯傳回來的,上面短短几行寫着:“妙兒,此事蹊蹺。你一定要相信連城逸,他絕非善變之人。此事多半是人爲,紫竹苑內有一本奇毒秘傳,你去看一看是否能找到一絲線索。影月之事我已知曉,相信她定會平安無事,你定要挺住。我很快就會趕回去。”落款是一個潯字。
看字跡有些潦草,定是公子潯情急下寫的。
過了這麼久,他纔回信,白妙香想定是他遇到的事情極其的棘手。
白妙香看着公子潯給他的提示,奇毒秘傳,紫竹苑。白妙香將信箋毀掉,隨即換上衣衫,就朝着紫竹苑而去。
自從公子潯走後,這紫
竹苑除了打掃的下人便再也沒有什麼。一大早,那些下人還未起身,白妙香徑自來到公子潯所用的書房,在書架上翻着。
果然,翻到第二個書架,白妙香找到了公子潯所說的奇毒秘傳。她迫不及待的翻開,裡面記載着一些比較奇特的毒藥。
看見一種叫“天花配”的毒藥時,白妙香眼底一深,眸光驟然一亮,書上載:“此藥與天花症狀相似,但不會傳染,服藥七日後症狀自消,可以假亂真。”
下面配有毒藥的煉製方法。
看見這“天花配”白妙香突然想起蘇晚清曾得到的天花,心中不由的起了一絲疑惑。
帶着疑惑,白妙香繼續翻看,每翻一頁,白妙香都看的十分仔細。翻到最後,在白妙香就快絕望的時候,突然映入眼簾兩個字:“絕情。”
白妙香的心一震,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有關絕情之毒的解述:“絕情之毒,人一旦服下可絕情棄愛,忘記情愛的感覺,令人性情大變。服此藥後一旦動情,則心痛難忍。此藥情深痛極,痛極則忍,忍過則生,生則自解。忍不過則心脈盡斷而亡,慎之!”
啪的一聲,白妙香手中的書卷跌落在地上,她身形一晃退了幾步,失手打碎了桌案上的筆架,殘藉落了一地。
就像她的心。她從地上撿起那奇毒秘傳,翻開那頁,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又翻看了一遍。
情深痛極,痛極則忍,忍過則生,生則自解。忍不過則心脈盡斷而亡!
爲什麼會這樣?連城逸的每一次是因爲對她的情深,爲什麼他要受這樣的痛苦?
這一刻,她恨極了給連城逸下毒的人。
想起連城逸的每一次心痛,白妙香的心好像被狠狠刺了一刀。她受的委屈比起連城逸的痛,都不算什麼。
可是她要怎麼樣才能救他呢?忍過則生,忍不過則心脈盡斷而亡,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毒藥。
她收起了書卷,匆匆的出了紫竹苑,朝着連城逸的院子跑去。
守在外面的沐風看見白妙香忙迎了上去:“王妃,你怎麼來了?”
白妙香神情黯然,秋波裡斂着氤氳的霧色,望着面前那緊閉的房門。沐風見她的目光看着連城逸的房間,忙道:“昨夜王爺痛的暈了過去,如今還未醒來。”他聲音一沉,就像他的心情。
白妙香閉了閉眼睛,吸了一口氣回道:“我已經知道他中了何毒,只是……”她欲言又止,低着頭,一滴淚落了下來。
沐風神情激動問道:“王爺究竟中了什麼毒,怎麼解?”
“他中了絕情之毒,此毒無解,甚者可能會心脈盡斷而亡。”白妙香不知道自己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她知道如果想讓連城逸生,那麼就必須要遠離連城逸。也就是說她與連城逸,再也不能在一起。
因爲她不能讓連城逸犯險,更不能看着他心脈盡斷而亡。
沐風怔住,劍眉緊皺,驚訝的看着白妙香。
“我不能讓他死,所以,我過來最後見他一面。沐風,以後不要在王爺面前提起我,也不要提起沉香閣,所有和我有關的都不要提起。我不能看着他有事,更不能看着他心痛而亡。以後這軒王府只當沒有我白妙香這個人。”
她說着,輕輕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門外的沐風久久不能回神,鼻翼酸酸的感覺。王爺和王妃究竟有多麼相愛,他今日總算看出來了。
白妙香走了進去,透過軒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灑在地面上,牀榻上連城逸還在昏迷着。
看見他蒼白麪無血色的俊臉,白妙香的心一酸,眼淚落了下來。她
朝着他走去,坐在牀檐,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隨即移到他的胸口處,哽咽的聲音輕聲說道:“連城逸,我的心永遠在你這裡,不管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她說着伸手緊緊抱着他,趴在他胸前,聽着他心臟有力的跳動。眼角有淚一滴滴隨着連城逸心跳的頻率落在他胸前,暈溼了被褥。
“連城逸,我愛你。這句話我以前從未對你說過,我不想留有遺憾。你不必記得,只要你的心不在痛,做什麼我都願意,哪怕是你永遠都不在見我。”
白妙香從他胸前起來,柔嫩的紅脣印上連城逸那薄涼的脣上,肆意眷戀帶着濃濃的不捨。
過了良久,她才慢慢的鬆開脣,一滴清澈的淚落在連城逸的臉頰上。他眼皮微微一動,好像要醒來。
白妙香匆忙擦掉眼角的淚,起身就要離去,然而睡夢中的連城逸不知夢見了什麼,突然下意識的伸手將她抱住。
白妙香一個不穩,倒在了他身側,這姿勢就像相擁而眠。
彷彿時間都停在了這一刻,白妙香能感覺到連城逸那有力的力道,可是他分明還是在睡着。
若非知道是不可能,白妙香都以爲連城逸這是故意的。就像他曾經假寐戲弄她一樣,可是那怎麼可能?
連城逸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他聽見那個女人在與他道別,不知爲何他不想她走,就是下意識的想留下她。
白妙香試着動了動,可連城逸禁錮着她,不容她反抗。淚瞬間又止不住,白妙香不在反抗只是任憑他這樣的抱着,想最後感受他那熟悉的溫度。
彼此相擁,一如曾經無數個夜晚,只是此時的心境,白妙香苦不堪言。
等了許久也不見連城逸放手,白妙香眼皮有些沉,竟不知不覺中躺在連城逸的懷中睡了過去。直到感覺一道濃烈的視線,讓白妙香從睡夢中猛然驚醒。
入眼的便是連城逸那雙深邃的看不見谷底的墨眸。
白妙香匆忙坐了起來,解釋道:“是你抱着我不讓我走,不是我不知廉恥想留下。”
連城逸脣角猛的一抽,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還有睡夢中他做的夢,那不是夢,是真實的。
夢中,他捨不得她離去,所以留下了她。
見連城逸垂眸不語,白妙香心底一澀,她起身站了起來,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襬,目光偷偷的落在了連城逸的身上。
“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就回去了。以後,我不會在出現在你面前,你也落的個清靜,這樣,你的心就不會痛了。”她聲音淡淡,裡面夾着多少不捨多麼悲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連城逸擡頭,眸底有些困惑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白妙香忍着酸酸的感覺輕嗯一聲,別過頭去不讓自己的脆弱顯露在連城逸面前。
“是不是你不見我,不想我,就不會心痛?連城逸,你可想過那是爲什麼?”白妙香突然揚眉,脣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連城逸看着她的笑容,心底某一處突然如化開一般柔柔軟軟的,竟有些舒適。原來他喜歡見她微笑。
“爲什麼?”連城逸如星般璀璨的眼眸看着她。
白妙香狡黠一笑,那姿態裡滿是魅惑又帶着絕代芳華的風姿:“因爲我是勾人魂魄的妖精,所以以後定要離我遠些纔是。”
她笑着,轉身盈盈的走了出去。
身後連城逸脣角不自覺的揚起,看着她離去的背景喃喃自語的笑道:“妖精嗎?”
就算是妖精,也是他連城逸一個人的妖精,就算勾人魂魄也只能勾他一人,就算是心痛,他也想……念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