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眼房中的擺設,這裡是平王府思齊院她的房間,她又回到了平王府!
她腦中立即的閃現了黑衣人說的那一句話:你瘋了嗎?王爺之命要活着帶回小郡主。
王爺之命?哪個王爺?留王皇甫溶?定王皇甫湛?淮王皇甫滇……還是襄王皇甫深?或者是他平王皇甫卓?
不會是他的,一定不是他,他不會要殺她的……淚順着眼角滑落,真的還能夠信嗎?他不是說她對他殘忍嗎?他真得不恨她嗎?不恨她帶走他的女兒嗎?
憋着傷心,呼吸不暢,她輕咳嗽兩聲。皇甫卓立即的驚醒,看着面前躺着的人正雙目凝視着他,他驚愕一秒,瞬間笑了起來,“清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他一把抓着她的手掌,眼眶溼潤,她終於沒有丟下他。
“十三哥……”她聲音有些嘶啞。
“我給你倒水。你一定餓了,我讓人給你端吃的來。”說着匆匆地叫進涼月吩咐去端吃的,自己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過來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
清水看着他驚喜而又略顯慌張的神色,對自己剛剛的猜測又產生了懷疑。他還是這麼的在乎她的,他還是不想她死的。
她吃力的想起身,皇甫卓立即的放下茶杯,撫着她坐起,在她身後放上了鬆軟的靠枕,讓她舒服些。
“清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可有哪裡不舒服?傷口還疼嗎?”他小心翼翼的問,似乎怕觸碰到她的任何一個傷口,或者某個字眼戳中她的心。
她微微的搖了搖頭,即便是傷口再深,也有癒合的時候,再難受的病痛也有能夠醫好的藥草。可她的女兒呢?再也回不來了。
牀對面,那個空空的搖籃,在輕輕地擺動着,似乎還在哄着一個嬰兒入睡。她想到了女兒躺在裡面睡的那香甜的模樣,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她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再次的流了下來。
“清兒……”皇甫卓伸手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央兒沒了。”她直直的望着搖籃。女兒再也不會躺在搖籃中,她再也聽不到她醒來時候的哭鬧聲。
“對不起,清兒……”他慚愧的垂下頭,是他沒有保護好她們母女。
“沒了,央兒沒了……十三哥,央兒沒了……”她放聲痛哭起來,那是她心心念唸的女兒,那是他辛辛苦苦懷胎十月孕育的孩子,更是她九死一生帶到這個世間的女兒。就這樣沒了。
看不見她的笑容,聽不到她的哭聲。搖籃空了,懷抱空了,整個房間,整個思齊院,整個王府,整個世界都空了,再沒有她這個孩子的身影了,她心也空了。
“清兒。”他抱着她,“十三哥已經派人去找了,一定會找到的,央兒一定會沒事的。”這種欺騙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有怎麼哄得了親眼看着女兒被劍刺,黑衣人搶走的清水呢。
“王爺……黑衣人說是奉了王爺之命,十三哥,你一定知道是誰的是不是?”
皇甫卓慢慢的鬆開清水,望着她一雙淚眼,“你說王爺?”
“是,央兒被刺了一劍,黑衣人說王爺之命要活着帶回小郡主。十三哥,封王之人並不多,你一定能夠查到是誰害死了央兒,你一定能夠查到的,我要爲央兒報仇,我要殺了他……”她抓着皇甫卓雙臂痛恨道。
皇甫卓匆匆的將有王爵的人過了一遍,先皇在世之時爲了皇位穩固皇位,殘殺異姓王和兄弟,如今先皇在世的兄弟也就只有他一人。先皇有九子,三位去世,再排除皇甫澤,便只可五位,其他的便是世襲的王位的。皇族宗制,世襲皆降一級,所以親王封號也都是他的叔父一輩或是與他同輩世襲而得的嗣王封號,算來也不過八人。可這些人當中,他並未與任何人有仇怨,他想不出誰會對清水下手。
“清兒,這件事情十三哥一定會查個清楚,一定會爲央兒報仇的。”
涼月端來了一些調理的藥粥,他便小心的喂清水。清水吃了小半碗就沒有了胃口,身子也累了,皇甫卓撫着她躺下休息。隨後便命顏模從所有親王、嗣王入手去查。
顏模有些爲難,這要查的可不是普通人,全都是身份尊貴的王爺。但如今小郡主遭遇不幸,夫人傷重,皇甫卓現在的心情必然已經是差到了極致,他也不敢去觸黴頭,便領命下去辦。
這日當他走進清水的房間,她靠在牀頭正在逗弄牀頭南軒懷中的遺一,引的遺一咯咯笑聲不斷,她也一掃幾日來的陰雲面上露出了喜色。失去了央兒,現在能有一個孩子在她身邊,也是對她的一種寬慰。
他走過去,看着遺一胖乎乎的小臉蛋,笑着輕輕地捏了一下。小傢伙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顯然是不認識,然後轉身向南軒的懷中躲。
“這小子這麼的不親近生人。”
“他被嚇到了,現在還沒有緩過來,所以見到陌生人會害怕。”南軒解釋道,“王爺應當有話與姐姐說,南軒帶着遺兒出去了。”舉着遺兒逗弄他出了房間。
清水眼睛一直盯着遺兒的方向,嘴角一直掛着笑意,她是太喜歡孩子了。只是清水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孕,他們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
“清兒,你那麼的喜歡遺兒,我們收養遺兒如何?”
清水愣了一下。遺一是弱水的孩子,即便是不收養,她也必定會將他當做自己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可即使如此,也彌補不了她失去女兒的痛苦。
“十三哥,可有查到兇手嗎?”
他搖搖頭,顏模查了幾日,十三個親王或嗣王中,皇甫深身在西北,他也不會這麼做;安王從小體弱多病,這兩年更是常常臥病在牀,從來什麼事情都不問,只在府中養着,也無可能。還有兩位親王常年身在南疆和北疆守衛邊關,很少過問朝廷甚至華京的事情;另有三位親王如今已年過古稀,甚至頭腦都有些糊塗,在王府頤養天年,自然也不會是他們。排除這六位,其他的七位顏模全部都調查了一遍,並無任何的發現。
“還在追查之中,暫時還沒有查到。”
“親王、嗣王並不多,爲什麼會查不到?”清水疑惑地問,“一定是他們之中的一個。”
“清水,你彆着急,十三哥正在查,會查到的。”
“那麼多的黑衣人,他們無論到哪裡都會引起注目的,爲什麼會查不到?親王、嗣王就那麼幾個人,你若是仔細的去查怎麼會查不到?”清水情緒激動的斥問,牽動胸前的傷口,痛的皺了皺眉頭。
“清兒,你別激動,十三哥已經讓王府的侍衛全部去查了,或許這兩日就有消息傳來。”
顯然他的勸慰對清水來說毫無用處,她滿眼失望的質問他。“十三哥,到底是你不想查,還是查不到?”淚水盈動。
皇甫卓心被狠狠戳了一刀,清水怎麼會這麼的不相信他?“清兒?”他和她一樣想查到兇手,想知道是何人害死了他的女兒,何人要殺她。
清水眼中的淚衝出眼眶流了下來,“他們都是你叔父兄弟,都是你的侄兒。你根本就不想查,你根本就不想爲央兒報仇,你根本就不會爲了我和女兒得罪任何一個皇甫氏。”
“清兒,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
“難道不是嗎?”她痛苦的控訴,“央兒也是你的女兒,爲什麼你這麼的不關心?她死了,她已經死了,爲什麼你連兇手都不願去找?”
“清兒,你冷靜一點,冷靜點。是我無用,至今還未有找到兇手,是我的錯。清兒,求你別這麼說,十三哥真的受不起。”他抓着她的雙臂,請她冷靜。被她用力的甩開。
“我只想找到兇手,我要爲女兒報仇,我要殺了他們所有人,我要殺了他們。”她發瘋似的吼道。
他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不讓她在亂動牽動傷口傷害自己。“清兒,對不起,是我沒用。十三哥一定會找到兇手,一定會的。”
她稍稍冷靜了些,痛苦控訴:“爲什麼?他們爲什麼要殺害我的女兒,爲什麼?她才兩個月,她什麼都不知道,爲什麼?啊……”她趴在他的肩上狠狠的咬着他的肩頭來發泄自己的怨恨。
皇甫卓強忍着疼痛,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一連大半個月過去,皇甫卓那邊還是查不到任何的頭緒,任何的親王和嗣王都沒有任何的可疑。顏模帶人將寧河附近,包括懷州在內方圓幾百裡之內都查了,依舊是發現任何黑衣人的痕跡,似乎黑衣人就是憑空出來,然後又憑空的消失一般。
清水站在房間的窗前,看着窗外院中的顏模和皇甫卓。自黑衣人刺殺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還是沒有任何的結果,甚至是連個眉目都沒有。她不禁嘴角冷笑。
他是平王,即便是手中無實權,也是堂堂的親王,手下那麼多的人,怎麼可能一個月了查到的一切都是空的?黑衣人沒查到去向,親王、嗣王沒有查到任何懷疑的地方。這怎麼可能?他若是真心的想查,這麼長時間多多少少都會有消息的。
一個月過去了,黑衣人將自己女兒的屍首丟在了哪裡還不知。她想着女兒有可能被隨手丟在了草野,可能會遇到野獸被撕食,淚就啪啪的落了下來。那是她的女兒,也是他的女兒呀,爲什麼他這麼的無情?王爺?到底是皇室內其他的人,還就是他平王自己?
皇甫卓,我對你真的好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