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莉雖說擺出一副不以爲然的姿態來,但與嚴語被困在隔離室裡,心中到底是不安的。
羅文崇和陳經緯稍後也來到了醫院,只是隔着遠遠的,正在斥責齊院長,因爲在走廊盡頭,相隔太遠,透過窗戶只能依稀看到,卻無法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
不過也不消多想,應該是在責備齊院長這邊太過鬆懈,讓葉曉莉溜進了隔離區。
而齊院長也在據理力爭,似乎並不想背這口黑鍋,畢竟葉曉莉已經是成人,有着獨立自主的判斷,她擅闖隔離區會帶來巨大的風險,甚至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如今卻來斥責齊院長,反倒顯得不合理。
嚴語在窗戶那裡看了一會,直到感覺脖頸上有熱氣,才發現葉曉莉也探着頭看着外面。
“你到底是什麼來頭,趕忙羅文崇很疼你啊。”
葉曉莉絕非簡單之輩,嚴語說話也就不需這麼客氣,葉曉莉又開始賣弄神秘:“我們的世界,不是你能懂的,不該打聽的就不要瞎打聽了。”
嚴語呵呵一聲:“你們什麼世界?到頭來還不是跟我共處一室,透過同一個窗子巴巴守着外頭?”
葉曉莉白了嚴語一眼:“你這人真是沒勁,虧我朋友還說你有趣……”
嚴語很好奇她口中這個朋友到底是誰,畢竟自己接觸過的人其實並不算太多。
但他知道葉曉莉一定不會透露,也就懶得浪費口水,葉曉莉頗有些自討沒趣,撇了撇嘴,就大咧咧躺在了牀上。
“我先睡一會,有人來了叫我一聲。”
嚴語實在有些看不透這姑娘,剛剛眼中還透着一些不安和忐忑,眼下又大咧咧躺下要睡覺。
“有人來了。”
葉曉莉剛躺下,嚴語便說了一句,他也沒好意思回頭,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該是葉曉莉在翻身。
“喲,都學會逗人玩了,沒用的,有趣也不是這麼個有趣法,有些東西是學不來的,想跟我開玩笑套近乎,省省吧!”
嚴語也很是無語,但也不再提醒他,往後退了一步,隔離室的門就這麼被打開了。
葉曉莉穿着寬鬆的病號服,終歸有些不太得體,此時抱着一個枕頭,縮在了被窩裡。
羅文崇與陳經緯怒瞪着葉曉莉,而旁邊一名穿着白大褂的,應該是此次防疫應急小組的領導,不過他只是掛着一個聽診器,連口罩都沒帶。
這三個人各有各的氣度,但他們都不得不靠後站着,領頭進來的是個老熟人,確切來說,是嚴語的老熟人。
“你們可以走了。”
應急小組的領導開口說了一句,似乎帶着一些些怒氣,葉曉莉也愕然:“可以走了?就這麼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何種疫病,搞清楚了嗎?過程是怎麼樣的?又是怎麼確認了?咱們真的安全了嗎?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
羅文崇也是眉頭緊皺,低聲喝道:“跟我回去!”
葉曉莉卻癟了癟嘴:“穿着這身衣服,怎麼出去,勞煩領導大駕,幫我找一套衣服來?”
羅文崇臉皮抽搐,但又無從反駁,只好朝陳經緯使了個眼色,後者只能去給葉曉莉取衣服。
嚴語不知道趙同龢做了些什麼,但此時終於是能體會到他在外頭的世界有多麼吃得開,非但考古隊對他言聽計從,如今連防疫小組都聽取他的意見!
“張教授呢?情況如何?”
趙同龢沒有說話,反倒是防疫小組的領導發話了。
“嚴語同志,這件事已經被列爲機密級,我現在代表組織正式通知你和葉曉莉同志,決不能再談論這件事,希望你們能夠嚴守紀律,不要辜負了組織對你們的信任!”
“列爲機密級?”這是徹底斷絕了嚴語繼續探聽的念頭。
“我只想知道張教授的安危……”
防疫小組的領導有些慍怒,不過趙同龢卻是朝嚴語說:“他情況比較嚴重,還要繼續觀察,這邊已經正式被定爲隔離區,你們快點離開吧。”
趙同龢雖然只是簡單幾乎話,但其中的信息量也是非常龐大。
不管是何種疫病,起碼已經確診是疫病了,否則也不會正式列爲隔離區,張顧霖需要繼續觀察,其他預防措施應該也會進一步實施下去。
但在這種情況下,嚴語卻能夠脫身,想來應該是趙同龢的“功勞”。
嚴語朝趙同龢壓低了聲音問:“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趙同龢也沒隱瞞:“我這次可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考古隊。”
“爲了考古隊?”
“龍王廟火場出了人命之後,考古項目只能暫停,我主動幫他們解決疫情的擴散,就是爲了能夠得到上頭的支持,重啓龍王廟那個項目。”
“重啓龍王廟的項目?”嚴語頓時皺起了眉頭。
“我知道你進去過,對不對?”
“進去?進去哪兒?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趙同龢呵呵一笑:“公輸落星盤被毀,我相信不是你的本意,但如果是從外部毀損,必然有入口,而公輸落星盤仍舊緊閉,只能說明是從內部破壞。”
“能進去那個地方的,目今想來,也就只有你一人而已,你可別再瞞我了。”
嚴語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玩意兒,既然是爲了考古隊,那就別怪我這次不領情了。”
趙同龢也不氣惱:“不領情也沒關係,不過好歹我是幫了你,往後跟我說話能不能客氣一些?就算你不認我這個師叔,畢竟我年紀也比你大,尊老重賢總歸是要的嘛……”
嚴語也懶得跟他掰扯,病房裡也沒什麼隨身物品,嚴語丟下這些人,便孤身走了出去。
葉曉莉倒是嘟囔着罵了一句:“沒義氣!”
嚴語走到半途,見得陳經緯拿着一個揹包與自己擦肩而過,沒多久,身後就傳來了葉曉莉不滿的抱怨聲。
“我要換衣服,你們也不出去嗎?”
嚴語搖頭一笑,走出了隔離區。
眼下這個情況,估計自己是真的沒有被傳染,葉曉莉也排除了危險,但張教授沒有脫離危險,隔離區也仍舊沒有放開。
這意味着,傳染性還是存在的,只是傳染源到了他身上,已經被消滅了。
或許自己的血液真的能“百毒不侵”,又或許是因爲及時消毒的緣故。
對於“百毒不侵”,嚴語是不太相信的,但他看過不少書,也見識過一些現實生活中的例子。
有些人的血液中有着特殊的抗體或者某些成分,是旁人所無法擁有的,這些人通過鮮血來幫助病人抵抗病毒或者疾病的入侵,有些人的血液甚至能拯救成千上萬,甚至上百萬人的生命。
這是有科學根據的,他不能不信。
但他從不認爲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因爲如果他足夠幸運,父親就不會離開,母親也不會早逝。
但趙同龢似乎不斷在做同樣的事,就是爲了證明他嚴語就是這樣的人。
走出隔離區之後,嚴語正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卻見得齊院長帶着整個衛生院的員工,都在外頭守着,臉上帶着無比落寞的表情。
見得嚴語走出來,員工們下意識後退,反倒是齊院長主動走到前頭來。
“你小子怎麼跑出來了!”
嚴語趕忙解釋了一番,得知嚴語排除了危險性,衆人才安心下來。
“院長,你們這是?”
齊院長有些無奈地說:“咱們的技術水平有限,只能從旁協助,防疫工作已經正式交給防疫應急小組了。”
“這樣也好,畢竟這件事確實超出了咱們的能力範圍,有更專業的人來做,反倒更好。”
嚴語也點了點頭,安慰說:“齊院長能這麼想,也是大局爲重,放心吧,總會解決的,我都能走出隔離區,想來沒有那麼嚴重。”
齊院長也只能苦笑:“但願吧。”
“不說這個了,我帶你去找身衣服,總不能一直穿這個,你的隨身物品也消過毒了,不過防疫小組建議銷燬……”
嚴語也不可惜:“銷燬就銷燬,還是穩妥一些。”
齊院長也點了點頭,正要走,嚴語卻見到院外守着不少警察同志,嚴語便問起。
“院長,他們這是?”
齊院長看了一眼:“哦,領導決定設立隔離區,勘探隊營地那邊也已經設置了疫區,嚴禁任何人出入,這守衛工作,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他們都調集過來了……”
“於國峰和孟解放他們全都調過來了?”
齊院長點頭說:“是,據說還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他們說手頭上有任務,但督導組建議還是疫情比較重要一些,案子和任務都可以先放一放……”
“當然了,我也只是聽說,具體情況怎麼樣,我也說不好……”
雖然只是齊院長的小道消息,但嚴語卻無法安心,因爲於國峰等人都調集到這裡來,又是誰在保護傅青芳?
眼下手上還有烙印的,也就只有秦大有和傅青芳。
秦大有似乎不是很擔心,但傅青芳隨時可能會醒過來,神秘人也隨時有可能殺人滅口,又如何能放鬆警惕!
嚴語甚至都有些懷疑,張顧霖染病,設立隔離區等等,說不好都是神秘人的把戲,爲的就是將於國峰等人全都死死按在隔離區這裡,他好對傅青芳下手!
“傅青芳轉到哪家醫院去了?”嚴語朝齊院長如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