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痕鳳眸卻連半絲迴應都沒有給秋雲染,淡淡說道。
“榮王府馬車簡陋,地方小。只能夠裝的下我和青青。”
文青羽不住點頭,心頭勾起的火,叫洛夜痕一句話就給滅了。馬車就是簡陋,就是地方小。
秋雲染臉色越發的蒼白,玉滄瀾終於笑了一笑,仙樂般的聲音立刻迴盪在所有人耳邊。
“小夜子你欺負人呢吧,你那樣的金馬車還簡陋?那世上還有不簡陋的馬車?”
文青羽毫不猶豫朝着玉滄瀾拋了個白眼,唯恐天下不亂的,都是賤人!
“玉世子的馬車絕對不簡陋。”
洛夜痕攬着文青羽腰肢的手臂越發緊了幾分,語氣卻依然淡漠的不得了。
文青羽噗嗤一笑。
“可不是呢,即便再簡陋的馬車有了玉世子這樣神仙樣人在車上,瞬間就將天下間所有的馬車比下去了。”
玉滄瀾扇子頓了一頓。
“所以,就勞煩玉世子將秋小主送回去吧。”
玉滄瀾突然笑了:“好,夲世子最憐惜美人。這樣護花的美差,捨我其誰?”
說話間,桃花楊的琉璃眸子便溫柔瞟向了秋雲染:“不知,秋小主會不會嫌棄?”
秋雲染咬了咬脣:“不嫌棄。”
她敢嫌棄麼?這時候,她還有資格嫌棄誰?
“那麼,夲世子就和秋美人先走一步了。”
玉滄瀾笑眯眯帶着秋雲染朝着外三宮去了。
“你能鬆手了吧。”
文青羽扭了扭身子,八月間的天氣並不十分涼爽,妖孽一隻手臂卻頑固的攬在她腰間。
剛纔那境況是演戲,如今,觀衆都退場了,還有必要繼續演下去?
“不能鬆。”洛夜痕搖頭:“八月桃花開的豔,爺得替你擋一擋。免得叫桃花迷了你的眼。”
文青羽嘴角抽了抽,八月桃花開?八月只有桂花開好吧。
“只有你纔是一株爛桃花。”文青羽狠狠剜他一眼:“南疆的,大周的,嫁了人的,沒嫁人的,你都惹了多少桃花了?”
“對了。”文青羽燦然一笑:“還有甘泉宮裡那些個死在龍牀上的冤魂,和你後院裡的那些個女人。你都快被桃花埋了。”
“你吃醋?”洛夜痕鳳眸中光華瀲灩。
“你沒睡醒吧。”文青羽不客氣的朝他翻個白眼。
“呵呵。”洛夜痕輕聲低笑,那一聲笑似乎從他胸腔中突然蹦了出來。兩個人離的太近,文青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身體的震動。
這貨,很開心?
兩人就這麼一路走着,洛夜痕依舊沒有放開他的手臂,文青羽怎麼掙脫,腰間那條臂膀都分毫不差的貼在那個位置,長上去了一般。
最後,文青羽暗中使出了內力,腰間那條手臂卻依舊半絲不動。
文青羽懊惱,是不是人啊!
她身體裡內力極其龐大,即便她剛剛使用並不純熟,好歹也算個高手。
洛夜痕明明就受了傷,又在天塹山失了不少內力。自己卻始終不是他的對手。
人跟人,真是沒法比。
“你確定要在這裡繼續跟我扭下去?”
洛夜痕突然趴在文青羽耳邊,低悅的嗓音越發慵懶:“再扭下去,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青羽小姐實際上會武功。”
“那麼,流蘇怎麼突然就衝撞了秋雲染,只怕你得費勁跟皇上解釋解釋。”
文青羽身子一僵,終於不再反抗,任由洛夜痕攬着她向着外三宮走去。
宮裡來回穿梭的人並不少,今日又恰逢京畿大營出了事情。
上書房來來往往的官員非常多。
所有人看到相偎出來的兩人,都忍不住愣了一愣。
洛夜痕越發沒長骨頭一般,整個人幾乎都靠在了文青羽身上。
“文丞相,那可是令千金?”
文長封正低頭盤算,爲什麼柔貴妃那麼快就叫人將文青鴛送出了宮。冷不丁聽到身邊同僚的聲音。
擡頭看去,正看到陽光中從內宮裡緊緊靠在一起,緩緩走出的兩人。
這兩人一妖嬈似火,一清越出塵,雖然走過來的姿勢並不十分雅觀。但,總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由衷的自心底覺得,這兩個人萬分般配。
“令千金與榮王感情真好。”
文長封臉色黑了一黑,這臭丫頭,皇宮裡跟個男人摟摟抱抱,不嫌丟人麼?
“青羽!”
文青羽當然看到了一張臭臉的文長封,清眸中猛的一亮。
洛妖孽即便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當着人家爹的面,摟着人家閨女招搖過市吧。
她突然就覺得,今天的文長封真可愛。
“爹......"
一個字還沒有出口,腰間卻緊了一緊,洛夜痕整個人都靠了上來。
“丞相事忙,本王就不叨擾了。”
說罷,摟着文青羽旁若無人的從文長封身邊走過。
文青羽暗暗嘆氣,妖孽的臉皮,絕對不是一般的厚!
宮門口,飛影躺在車轅上假寐,聽到動靜,一下子坐了起來。
看到聯袂出來的兩人,不過愣了一愣,便瞬間恢復了正常。
在他心裡,爺和青羽小姐就該如此。
“我要上車,你還不放手?”
洛夜痕這一次非常乖覺,終於收回了攬在文青羽腰間的手臂。
文青羽上了馬車,冷眼瞧着洛夜痕緩緩跟了上來。那長挑鳳眸中一片璀璨流光,顯然心情極好。
“你到底想幹什麼?”文青羽磨牙:“大熱天的,你貼着我那麼近,不難受麼?”
洛夜痕挑眉:“你不是說爺桃花多?爺在幫你斬桃花,叫那些肖想爺的女人知難而退。”
文青羽狠狠一噎,這人,有這麼睜眼說瞎話的麼?
“你今天故意針對秋雲染?”
文青羽挑了挑眉:“怎麼,叫皇上染指了追在你屁股後面的美人,你心疼麼?”
洛夜痕鳳眸含笑:“這裡離的醬料鋪還遠,怎的這麼大酸氣?”
文青羽一愣,好好的,怎麼又拐到醬料鋪上去了?
再一看洛夜痕如詩如畫的絕美容顏上,那一抹醉人的淺笑,她突然就明白過來。
“我纔沒吃醋,天下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吃你的醋。”
文青羽翻白眼,她吃醋麼?吃了麼?根本沒有!
她就是很單純的看秋雲染不順眼,而已!
“我不介意天下男人除了我,都死絕。”
洛夜痕淡然回了一句。
飛影好玄沒從車上掉下去,爺這願望,可怎麼形容?真沒出息!
“給你看看這個。”
文青羽在自己荷包裡翻翻找找,拿出個亮晶晶的東西摔在小几上。
那應該是個暗器,看起來像是小號的蘆花。雪白雪白毛茸茸一團,但那毛絨糰子上,卻隱隱發着淡淡幽藍。
洛夜痕皺了皺眉:“你哪來的?’
“你也認得這是什麼東西吧。”
“恩。”洛夜痕點頭:“這是蘆花飛雪,是神機老人最得意的暗器。”
“可不是呢。”文青羽撇撇嘴:“這蘆花飛雪看起來可愛,實際上卻歹毒的很。”
她修長玉白的指尖緩緩擦過蘆花飛雪看似柔軟的白毛。
“這東西扔出去,誰都不會在意。”
“只是叫風那麼一吹,渾身上下的白毛就瞬間成了致命的利器。每一根毛實際上都是用特殊手法鍛造出的柔韌鋼絲,瞬間進入人體後,便會順着血液在全身不住流轉。叫人生不如死。”
文青羽聲音漸漸冰冷:“何況,還啐了毒。”
“這東西,你哪裡弄來的?”
文青羽擡頭:“那日在瓊華殿小銅人驟然爆炸的時候,連睿攔在我身前,不許我衝上去時,就將這樣東西塞給了我。”
洛夜痕默了默,聲音中染了一絲冰寒:“連睿,還真是個好人。”
“當然。”文青羽點頭:“他一直都是個好人。”
“哼。”洛夜痕挑眉,鳳眸中的暗沉越發幽深,間或的閃過一絲懊悔。
他當然懊悔,那一日爲了禍水東引,他以自己爲餌做了一場戲。爆炸突發的時候,他只顧着護琴,將文青羽留給了飛翩。
他本以爲,有着飛翩的保護,文青羽定然會萬無一失的。
哪裡知道,爆炸發生的時候,文青羽第一時間便叫飛翩趕去了他身邊。當他一眼看到飛翩的時候,整個人徹底慌了。
原來竟是蘆花飛雪?
想想都後怕,幸好連睿不知怎麼擋下了沒有啓動的蘆花飛雪,否則......
“你既然知道這東西的來歷,你覺得連睿從哪裡弄來的蘆花飛雪?”
“這不是連睿的東西。”洛夜痕淡然說道:“連睿那人無法無天,骨子裡認爲比誰都光明正大,從來看不起任何暗箭傷人的手段。”
洛夜痕將蘆花飛雪拿過來:“這玩意只能是當日宮宴上人使用的東西。”
“當日宮宴突然爆炸,瓊華殿裡一片混亂。我一直在想,當時離我最近,又鎮定如常武功高強的人都有誰。”
“皇上,柔貴妃,連睿,賀青,玉滄瀾,玉含嫣,都符合這些條件。”
“伍明月不可能。”洛夜痕搖頭:“她只懂蠱術,不會武功。”
“恩?”文青羽一愣,柔貴妃居然不會武功?這道真意外。
“她那人愛惜自己容貌勝過一切,她說練武會給身體留下硬繭,所以,從不練武。”
好吧,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這想法,應該只有那女人能想的出來。
“玉滄瀾和玉含嫣也不可能。”文青羽說道:“他們當時一個忙着救你,一個忙着救所有人。”
“賀青護着連胤,他們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恩。”洛夜痕點頭:“那隻剩連睿了。”
文青羽斜他一眼:“連睿如果想殺我,有必要將暗器塞給我?何況,你才說了,他那人最不喜歡暗箭傷人。”
洛夜痕抿了抿脣,鳳眸中再次染上風暴:“這不好說,人性是最善變的東西。”
文青羽默了,真是什麼話都叫他說了。
“我一直想不通會是誰有這樣厲害的手段。”
文青羽微微一笑:“今天,卻突然想明白了。”
洛夜痕向她看去,對面女子一雙星眸似乎比天上的星辰還要閃亮,忍不住就想要在那星海中沉淪。
“從始至終,我們只關注到那些個絕對不平凡的人。但是,我們卻忘記了,有些人本身不平凡卻能把自己裝的很平凡。”
“所以。”文青羽勾脣一笑:“我們一直,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