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瑾有些不高興花吟的語氣,就這般俯身看着她,反問,“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花吟從他懷裡坐起身,整了整衣裳,說:“當然,這天下雖大,只要你興之所至就沒有你去不了的地方。”她心裡是氣他的,自從她想明白他從未改變計劃後,心裡就一直憋着一股惡氣。
“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囉。”她回的毫不客氣,不過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竟然在南宮面前使小性子了,這擱以前是萬萬不敢的。
南宮瑾沉了臉,說:“白日裡和新歡聊得開懷,方纔又與老情#人相談甚歡,怎麼到了我這,變臉就變的如此之快?”他捏着她的下巴,目光直接而充滿侵略性。
即使白日裡她被耶律豐達親了耳垂,她也沒覺得如此刻這般惱的不行,她氣的胸口起伏,說:“你什麼意思?”
南宮瑾見她生氣反而沒那麼氣了,氣定神閒,道:“字面意思。”
花吟抿了抿脣,輕佻一笑,“對,你說的沒錯,一個是新歡,一個是舊愛,我當然要笑臉相迎,旁的不相干的人,自是沒必要同等對待了。”
“不相干的人?”他的好心情沒持續多久,又冷了幾分。
她卻飛快的偏過頭,朝他虎口處咬了一口,他只一愣,她就飛快的從他的桎梏中逃了開去,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定,雙手交抱在胸#前,擡着下巴,瞪他。
南宮瑾卻被逗笑了,他伸出手,說:“你過來。”
花吟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他耐着性子說:“你過來,我不打你。”
花吟朝天翻了個白眼,到嘴的挑釁的話還沒說出口,只覺天旋地轉,已然被他帶到了牀上。
只是雙手雙#腿皆被縛,她直挺挺的亂撞了幾下,到底無力,只氣息不平的瞪他,“大人,我敬你是條漢子,你怎好意思欺負一個弱質女流?”
南宮瑾到底沒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他說:“我偏愛欺負你,怎地?”
他眸色漸深,到底是情不自禁吻了下去,花吟哪會輕易就範,險險偏過頭,可那耳垂還是落在他的脣下。
花吟一個晃神,暗道了句,這兄弟倆還真是!親的位置都一樣!
卻突覺耳垂一陣疼痛,她吸了口涼氣,發脾氣道:“你是想咬掉我的耳朵?”
他的熱氣全噴在了她的耳郭,他說:“我倒是想。”
花吟意識到他這是嫉妒了,可不敢真的惹毛他,嘆了口氣,說:“又不是我想的,你跟我置什麼氣?”
南宮瑾這纔沒繼續跟她的耳朵過不去,而是躺在她身側,只不過仍舊緊緊箍着她,說:“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花吟想了想,也不準備繞彎子了,側過身,與他面對面,說:“大哥,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打算過放棄自己的計劃,你還是要殺耶律豐達,讓周國捲進你爭奪王位的戰亂中去,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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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瑾眸色漸冷,說:“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我是周國人!”
他挑了半邊眉毛,“那又怎樣?”
她的眸子漸漸凝了水霧,上一世的悲劇又將重演,她終是無力迴天。
他本不願多說,此刻見她這幅模樣,少不得軟了心腸,開解道:“你何必如此執拗你是哪國人?趙滅燕,周滅趙,不過是大勢所趨,待將來金國滅了周國,咱們的兒孫又豈會糾結自己曾經是周國人?”
花吟啞着嗓子開口,“那你可有法子不犧牲一人,不流一滴血,讓周國人變成金國人?”
南宮瑾笑了,笑她的天真,“你這般聰慧,史書合該讀過幾本,你先告訴我自古哪個王朝王權更替不是踏着屍山血河走出來的?成王敗寇,就是這姓鳳的,若是當年兵敗,如今可不就要被打成亂臣賊子的罪名!這麼點簡單的道理,你怎麼就想不通?”
“燕亡是因爲燕厲王窮兵黷武,重賦嚴刑做禍胎。趙亡亦是如此,趙哀王驕奢淫逸,昏庸無道,百姓深處水深火#熱之中,官逼民反,各地義士這才紛紛揭竿而起。民心所向,王朝更替這纔是大勢所趨。可如今,周國天下尚且太平,貞和帝雖不見得多英明神武,但也絕對不是個無道昏君,百姓安居樂業,國富民強。你要在這時候侵吞周國,百姓定然奮起抵抗,到時候又豈是血流成河這般簡單?”
“呵……”他冷笑,溫涼的手指輕撫她的臉,“那你想怎樣?殺了我?”
她的眸子亮了一下,在他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然翻身壓到他身上。
他頓了下,放鬆了力道,隨了她去。
她猶豫幾許,突然伸出雙手扣住他的脖頸,慢慢用了力。
他不動,甚至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只是看着她。
她又加深了力道,直到他變了臉色,才突然鬆手,只是雙手仍舊扣在他的脖頸處,“什麼感覺?很難受是不是?被人掌握生死的感覺很不好吧?我知道,你小時候遭受過很多磨難,但這不足以成爲你強大後傷害旁人的理由。您是金國的大皇子,您有理由也有資格去爭金國的王權,那是你們的國事亦是您的家世,旁人無權干涉。但是,求您,無論何時都請您保留一顆慈悲之心,大哥,您的慈悲便是萬民之福……”她的眼淚砸在他的臉上,滾燙,灼了他的心。
他心疼,卻不願爲她拭乾淚水,他恨她的心意不純粹,她真當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嗎?她待任何人都是這般的好,甚至願意爲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要殺了他,那他,於她來說又算什麼?
二人靜默對視良久,誰都不肯退讓一步。
終於,花吟長嘆一聲,“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放下心中的執念?不再執着於仇恨?”
他不答反問,“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花吟微微睜大了眼,算什麼?她現在心亂如麻,連她自己都理不清,她又如何能回答他。
他的心在等待中寸寸變涼,直到完全冰封冷漠。
他自嘲一笑,霍然起身,她滾落在榻上,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我會因爲你放棄我的宏圖大業?別自以爲是了,從古至今,男子若是耽於美色,就沒有成就大事的。你以爲我待你有何不同?沒有。你這張臉,雖然傾城絕世,但世間美女環肥燕瘦,各有千秋,你一人再美,又怎敵萬千種不同滋味。更何況,歲月無情,紅顏易老,你以爲我對你的新鮮期能保持到幾時?所以,奉勸你一句,別太拿自己當回事。”言畢,徑自起身,半分猶豫都沒有。
花吟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他說了什麼,氣的抄起牀下的布鞋就朝他砸了過去。
也不知他緣何遲鈍如斯,後背竟被砸中。
他轉身,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繡鞋上,面上神色不明,花吟氣勢洶洶的怒視他。
倆人皆被一股無名之火包圍,都氣的不輕,各自轉過頭,不再理會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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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想了一夜的心事,不曾安眠。
次日一早,慈寧宮裡來了好些人,俱都是要爲她出嫁做準備的,量體裁衣,挑選首飾什麼的。花吟精神頭不大好,也就由着她們折騰。
大抵有前車之鑑的緣故,嬤嬤瞧着她氣色不好,沒敢由着奴才們可着勁的折騰她,大略差不多了,就趕走了她們。請了她回屋歇着,花吟原本還當自己倒頭就能睡的天昏地暗,可真真睡上了,外頭一絲兒聲都沒有,卻怎麼也睡不着,腦殼就跟萬馬奔騰似的,腦仁都疼。
花吟索性不再勉強自己,穿戴整齊,叫了兩個宮人陪着她瞎逛逛。
誰知才走沒多遠,亂花從中,橫插過來一人,花吟嚇了一跳。
傅新卻一臉興味的盯着她上上下下的看。
花吟故作驚慌,往後退了兩步,質問,“你是何人?”
慈寧宮的宮人早就習慣了傅新的不着調,上前請了安。
傅新笑,“你別怕,我和你兄弟花謙是老相識了,你……”
正說着,鳳君默的聲音陡然打斷他,“傅新。”
傅新應聲,鳳君默腳步匆匆走了過來,只略略瞥了花吟一眼,又看向傅新,說:“你去給皇祖母請安,怎麼跑這兒來了?”
傅新嘻嘻笑,“外頭都在傳咱們大周新封的這位公主貌若天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還有好奇之心呢。”
鳳君默情緒複雜的與花吟見了禮。
花吟不着痕跡的左右掃了眼,突然說:“王爺掌管禁軍,日夜守衛皇城安全,着實辛苦了。”
鳳君默微詫,說:“職責所在,談不上辛苦。”
花吟又道:“王爺夜裡也當值?“
傅新插話道:“宮裡要不是出了大事,哪輪得到他,不過他倒是經常在宮裡值夜就是了,我就沒見過像他這般親力親爲的王爺。”
花吟淡淡一笑。
鳳君默攜傅新離開。
花吟仍舊站在原地,手中捻着一朵花兒,慢悠悠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