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挽,待你出嫁那日便可見到天后,這兩日暫且好好休息。”帝無湮溫和的說道。
“帝君真是一片苦心啊,明明是母后不想見她纔不願意來看她,帝君何必隱瞞。”不知何時綏真竟然也來了,身邊還帶着近日以來一直鬱鬱寡歡的衡宛。
“...五姐”衡宛看了一眼被鎖在思過崖上面的挽姜,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帝無湮一向淡漠平靜的臉上多了幾分譏諷,他目光冷冷的看着下面洋洋得意的綏真,沉穩溫和的嗓音似有千斤重鼎:“大公主說笑了,天后素來疼愛小挽,如今不過是忙着籌備婚禮所需物品來不了,況且...天帝早已下旨,除了本君,任何人不得踏入思過崖,大公主若是想來試一試思過崖的懲罰,本君可以幫這個忙。”
“不,不是,帝君不要怪罪大姐,是我要大姐帶我來的,我只是想來看看五姐。”衡宛擋在綏真前面,看着手裡已經凝聚起靈力的帝無湮顫着聲音說道。
鐵索發出細微的響聲,帝無湮回頭,看見挽姜朝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終是一言不發的收回靈力,傲然甩袖凌空而立,那淡漠冰冷的目光卻是一直盯着下面的兩個人。
挽姜看着眼眶紅紅的衡宛,歪頭問道:“你看上去怎麼憔悴許多,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知道衡宛早已經回了仙界,自是也不得知衡宛和拂霑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只是看着衡宛那蒼白消瘦的容顏,出於關心問了一句,誰知竟讓衡宛當即掉落眼淚,一雙紅紅的眼睛有些幽怨的看着挽姜,咬着脣就是不說話。
“五姐,拂霑他不要我了。”良久,衡宛才壓抑着哭泣聲低低的回了一句,聲音悽悽慼慼,比崖谷的仙風還要多幾分哀怨纏綿與道不盡的淒涼。
挽姜張口啞然,對於這個消息有些難以接受,她側頭看了看帝無湮,帝無湮察覺到挽姜的目光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朝她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衡宛的話,拂霑和衡宛的事情早已經是鬧得仙界人盡皆知,由於四海八荒的事情擋在前面,倒是沒有多少人去關注罷了,連天帝天后都是一副懶得多管的樣子,底下的仙界大臣自是也不願意惹事上身。
“怎麼會這樣?”挽姜吃驚的瞪大眼睛,心裡悠悠的嘆了口氣,這就是當初抉擇的結果麼?如今看來更像是一場笑話。
綏真看着哭哭啼啼的衡宛眉眼間閃過一絲不耐,她今天本來是打算去瀚陵宮看看昏迷不醒的祈回,哪知衡宛非要她帶她來思過崖,如今人已經帶到了,綏真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秀髮,鼻子一哼轉身就走了,她本就與挽姜相看兩厭,帝無湮在這裡她來不過是自討沒趣。
綏真離開,帝無湮也從上面飛了下來往崖外走去,只是在經過衡宛面前時,聲音淡淡地丟下一句:“六公主,慎言。”
他在警告衡宛不要將拂霑那些事說給挽姜聽,衡宛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帝無湮話裡的意思,看着帝無湮剛毅冷漠的側臉愣愣的點點頭,心裡卻是愈發的委屈起來,爲什麼所有人都只關心五姐的感受,她的感受又有誰在乎過?!
出了思過崖,迎面直接撞上來一個人,帝無湮利落的閃身躲開某個不帶眼睛出門的傢伙,伸手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
“呃,原來是帝君啊,好久不見,呵呵。”舞邪塵有些尷尬的收住步子,臉色僵僵的笑着。
帝無湮眼眸一閃:“出了什麼事?”
舞邪塵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他痛苦的揉了揉額角:“仙界最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怎麼接二連三的都擠一塊去了,天帝讓我過來帶挽姜去僖晟宮,說是,明天就出嫁。”
舞邪塵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每次來仙界都遇不到什麼好事,他今日不過是來仙界帶回吃了葬憂果的雨秋暝,誰知剛踏上九重天,就被拉去了凌霄宮,然後,就來到這裡了。
帝無湮臉上的神色又是一變,白皙俊美的容顏在暖噹噹的日頭下呈現出微微的慘白,不過是還剩幾天的時間,爲何又要提前了?
“西海叛離仙界了,天帝想盡早解決東海的事情好專心對付西海。”舞邪塵一想起這件事就一個頭兩個大,好端端的西海怎麼說叛變就叛變,看着帝無湮抿緊脣的樣子,舞邪塵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天帝正要召你過去,我去找挽姜。”
說完舞邪塵身形一閃進了思過崖,留下帝無湮一個人怔愣的站在那裡,只見他微低着頭,叫人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是那渾身散發出的寒氣,讓人不禁心生怯意不敢靠近。
挽姜看到舞邪塵時還沒有來得及和他說上一句話,就被舞邪塵袖子裡揮出的藥粉弄的昏迷過去,意識徹底失去之前,挽姜咬牙切齒的想着,舞邪塵你這個卑鄙小人,有種和她光明正大的打一場,暗算算什麼英雄好漢!
念訣解開思過崖的鐵索,挽姜身子軟軟的倒下來,舞邪塵小心的接住,看着懷裡沉睡的容顏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挽姜,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事情也該結束了。”
藥粉是來之前天帝讓司藥仙君給他的,看着天帝那喜怒莫辯的神情,舞邪塵只好奉命行事。
衡宛錯愕的看着舞邪塵眨眼間解開鐵索便要抱着挽姜離開,幾步跑過去攔在他面前:“冥王殿下這是要做什麼?你要帶我五姐去哪裡?”
舞邪塵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六公主,本王現在趕時間,你確定你攔着我耽誤時辰你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她自然擔不起!衡宛放下手臂,擰着眉看着舞邪塵懷中的挽姜:“我自是攔不住冥王殿下的,只是不知道到底冥王殿下到底要做什麼?”
“成親!”舞邪塵懶得再說廢話,紫色華服在空中劃過一道亮影,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僖晟宮裡那一大幫人還等着他呢,他可沒工夫在這裡跟這個小公主耍嘴皮子。
衡宛心裡一驚,連忙跟着跑了出來,卻發現舞邪塵走的太快,她根本找不到他去了哪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衡宛跺跺腳,轉身朝着天后的鳳鸞宮跑去。
僖晟宮果然熱鬧,舞邪塵抱着挽姜進來時,不僅天帝天后在,大公主折瀾星君一干仙界重臣他們也在,甚至於,連前一日方醒過來的雨秋暝都在。
帥氣的挑了挑眉,脣角緩緩的上揚,這般興師動衆的模樣,挽姜這傻妞出嫁的排場可真是大啊。
“來了。趕緊開始吧。”天帝放下手裡的茶盞站起身,走到舞邪塵面前接過昏睡的挽姜,後面一大羣女人連忙蜂擁而上,半摻半扶着挽姜進了內殿。
文書仙君看了一眼臉色尤其難看的帝無湮一眼,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陛下,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五公主遲早是要嫁給龍太子的,要是因爲西海的事情提前日期,倒顯得是我們膽怯了。”
衆人一陣沉默,文書仙君說的不無道理,西海剛開始叛亂,仙界就迫不及待的將女兒嫁去東海,裡面的深意不言而喻,定會被誤解爲是害怕西海打上仙界,想拉攏東海的勢力與之對抗。
天后走下來目光平靜的看着文書仙君,問道:“仙君難道不知西海那三十萬海族士兵已經出動?現在將小五嫁去東海,都不一定來得及擋住西海衆人,難道仙君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若是有,仙君你大可以說出來,陛下在這裡自會給你個結論。”
一滴冷汗從文書仙君的腦門上淌下來,文書仙君連忙掀袍跪了下去:“微臣不敢,陛下聖明。”
“父君,可需要孩兒出面讓南海出兵?”綏真走到天帝面前,乖巧沉穩的說道。
天帝擺擺手,目光朝着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大步朝殿外走去:“罷了,南海此次也是元氣大傷,朕已經通知隨璟明日率領十萬士兵迎親,到時候那十萬士兵加上仙界的兵力,西海想叛亂仙界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衆人點頭,恭送天帝離開,待天帝走遠,天后才轉身看着諸位,笑道:“各位先回去歇着吧,養足精神明日也好送我們小五出嫁。”
折瀾星君面色淡淡地拱手:“多謝娘娘,我等告辭。”帶着一大羣仙界重臣離開了僖晟宮。
舞邪塵朝着面無表情的雨秋暝使了個眼色,行了個禮也退下了。
“帝君還有事?”天后娘娘面上含笑的看着沉默的站在角落裡如同隱形人的帝無湮,好心的開口問道。
半晌,帝無湮緩緩的擡起眼眸,目光靜如潭水深邃凜冽,他朝天后微微的一點頭,徑自走了。
天后娘娘微不可見的皺起保養得宜的秀眉,轉瞬間又恢復成一派喜氣洋洋,笑着拉着綏真走進了內殿。
裡面那一羣仙侍都是資歷很老的,對於新娘子出嫁這種事情駕輕就熟,天后她們進去的時候挽姜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已經被梳理好了一頭烏黑亮澤的青絲,青絲挽成精緻的髻,在頭頂形成一個漂亮的鳳凰髻,腦後插着琉璃石鑲嵌的金玉流蘇,正閃着耀眼的光芒。